一会儿各种做好的吃食就陆续送来了。
四个人,点了四十个菜。但是小碟子都不大,菜做得极为精致,怪不得陈老板说这二十个厨师就做他们四个人的菜呢。但是对于李小小来说,她实在不大喜欢吃这些东西。
唯有最后一个,也就是庞小姐要的那盘饺子,是她最喜欢吃的。
吃饺子的时候,来了四个厨师。就在他们吃饭的旁边,边包边下。连饺子馅,都是守着他们现弄的。李小小目睹了整个过程。
其中一个厨师负责把还活着的基围虾,从带着的一个水桶里打捞出来。另一个厨师飞快得把虾活扒皮,送给另一个厨师。第三个厨师,把虾一切两半儿,拿起擀好的饺子皮儿,把还在蹦跳着的虾仁放到饺子皮上,从一个盆里,挖上一点切好的,只放了一点儿盐的韭菜,跟虾仁包成了一个饺子。
厨师们显然干这个很专业,一盘饺子不到二十分钟,就包完了。让李小小惊讶地是,那些虾仁都还在饺子里一鼓一鼓的。这个时候,电饭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厨师把饺子下进去,一会儿,满屋的清香,就从锅里溢出来。
饺子上来,庞秘书雀跃着,挑了一个放进嘴里。李小小不大好意思。陈老板说,吃吧,吃吧,这得趁热吃。我们天天吃,够了。这个实惠好吃,吃了不够,他们还现做。
果然,那四个厨师都在那儿等着。
李小小实在是没有心情客气了,夹起一个,放进嘴里,那鲜香啊,差点让她把自己的舌头都吞进去。自然的鲜香,没有味精的腻味,除了盐,没有任何调味品,真的是天鲜国香。
李小小和小庞两人就把那一大盘水饺都吃了进去。陈老板笑眯眯地看着李小小,还要吗?
李小小说,要啊,太好吃了。
李小小心里想,难道鸦片中毒,就是这种感觉吗?
陈老板和市长喝酒,李小小和小庞又吃了一小盘饺子,终于吃不动了。
饭后,小庞带着李小小去洗了桑拿,两人还让技师全身按摩一通,修了脚,然后舒舒服服地坐在大火炕上看电视。
一会儿陈老板也过来了。看到陈老板过来,小庞就走了。
陈老板走过来,坐在李小小身边喝茶。
李小小仅着浴衣短裤。陈老板也是。李小小警惕地看着他。陈老板笑笑,说,感觉怎么样,小李?
李小小说,当然舒服了。
陈老板很直地说,如果做了我的人,你可以常来这儿。如果你愿意,甚至可以常年住着,享受这里的一切。
李小小急了,说,陈老板,我可没答应你啊。你说今天让我来就是蹭饭的。
陈老板大度地笑笑,说,我是说假如。当然,如果你不喜欢,咱还是朋友。
李小小心中还有一个疑惑未解开,问,那个陈市长也是这儿的会员吗?
陈老板摇摇头,他说这是暴发户集中的地方。他是瞧不起这种地方的。
李小小惊异地说,那还有比这儿更好的地方?
陈老板说,这个我也不知道。人各有志。好坏的标准也不一样。陈市长是大人物,不是咱可以评价的。出去后,别说在这儿看到过陈市长,懂吗?刚刚他还教训我呢。
李小小心说,还用你说吗?我如果出去说这些,不是给自己找恶心吗?
两人歇了一会儿,陈老板看李小小没有让他亲热的意思,很有些失望,就和李小小穿好了衣服,两人上了车,就开车回了城里。
下车的时候,李小小说,谢谢您,陈老板。
陈老板非常遗憾地挥挥手,看着李小小离去。
这个事儿李小小跟谁也没说,但是,她总得找个人说说。等齐小言从北京一回来,她就找到她,晚上,两人一起吃饭。她就把那天的经历跟她说了。
齐姐,那个饺子那个好吃啊。没治了。李小小最后说。
齐小言说,你肯定那个人就是陈市长?
李小小说,是啊,天天上电视,谁不认得他啊。
齐小言想了路菲,喃喃地说,这个王八蛋。
李小小问她,你说什么?
齐小言说,小小,这些人不是咱应该接触的人。陈老板,陈市长,包括张刚。记着,以后离这些人远点儿。那个陈老板的保险,他能做就做,不能做就算了。王伟现在挣钱也不少,不是非得需要那些钱。以后他请你吃饭,千万别去了。跟这些人交往,咱这样的人,玩不起。路菲那么有才华的一个人,都能那么死了,何况你我?
李小小不解地看着齐小言说,他们也不是怎么坏啊?路菲是让张刚和田凌那个贱货逼死的,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齐小言一怔,才想到差点暴露了路菲跟陈市长的关系,忙往回收话,说,我的意思是张刚和陈老板这一类人,都不可接触。他们这些人,要什么有什么,所谓侯门深似海,进去就出不来了。
李小小还是很疑惑,问,怎么就出不来了呢?
齐小言恼了,说,怎么那么笨呢?那些人心胸太毒,所以就出不来了。
李小小嘟囔了一句,说,你怎么从北京回来,人就变了呢?
齐小言一愣。想想也是,就心虚地大口吃菜。
其实在北京,也没有什么意外发生。她和张刚度过了美好浪漫,肆意妄为的几天。这儿没有熟人,没有工作,他们逛了十三陵,爬了长城,吃遍了能想到了各种小吃,吃喝之后,就泡在宾馆里,抱在一起,说情话,做爱。
齐小言把这次当做此生唯一的一次尽欢,把所有****,所有的妖娆,所有的手段,都用了出来。张刚都非常惊讶,连连赞叹,说,真好。
齐小言邪邪地笑,说,那里好?
张刚也笑而不语,齐小言说,你是说我像个****吧?
张刚说,不是。
齐小言说,是,是个有情有意的****。
张刚抱紧她,说,那我就是个永远不起身的嫖客。
齐小言说,嫖客都是提裤子就无情的人。
张刚嘻嘻笑,说,我是个永远不提裤子的嫖客。
说者是无意的,听者却是有心。嫖客就是嫖客,哪怕有的情谊无限,把终生都愿意相托的人,也不过是看中了色相,想嫖此一生罢了。如果不论色相,只论情谊,天下有几个后来者能敌得过原配?
男人求欢时的山盟海誓是由下面指挥说出来的,不是从心里流淌出来的。况且自己论年龄,比田凌大,论相貌,不如田凌漂亮,所谓长者,不过是气质好些,性格柔软。凭这些能敌得过田凌的美貌和年轻吗?
当看着疲惫的张刚沉睡过去,齐小言想到了赵德海的无情,想到了自己渺茫的未来,也试着憧憬一下给张刚当情妇的日子。是的,自己有了钱,有了别墅,有了车,可以上班也可以不上班。但是,她知道,田凌是不会放过自己的。那天在候机厅,目睹了田凌的英勇,让她把做他情人的隐隐的念头,都打碎了。
古往今来,凡是给人家做情人的,或者是做小的,只要跟正室磕起来,失败的大都是小的。
跟张刚在一起来回五天,她想了五天半。在之前的那个晚上,在妈妈家里,抱着霖霖睡觉的时候,她就开始想象这件事儿了。
历时五天,她把这件事儿想了通透。得出的结果是,如果她跟了张刚,她的未来是不确定的,是不安全的。但是有一条,她知道。真的做了他的专职情妇,为了利益,为了自己的将来,她的心态就会变,变得计较多疑,好斗。为什么啊,看那些宫斗剧就知道了,因为没有安全感。把自己的一生都给了那个男人,她的一生就在那个男人的态度上了,自己就把握不住了。当有一天,发觉自己连这个男人都把握不住了,世界末日也就专为自己来到了。
为了拒绝这个世界末日,她必须把握自己,从心态上,从情感上,从行动上。自己不再年轻,已经没有了从头再来的资本。
所以最后那天,她就硬生生地开始往后收自己的心。让自己那颗无耻的放肆的心,渐渐冷却,理智起来。
因此,从进入候机大厅开始,她就开始冷落起了张刚。
她要适应没有他的日子,也要让他适应没有她的日子。
张刚也觉出了什么,常常迷茫地看着她。她逼着自己不心软。有句话说得太好了,对男人心软,就是对自己心狠。
现在她只能对他心狠,虽然看起来现在他是无辜的。
现在想想,自己真是太危险了。北京那些天的欢乐和奢华,差点让自己迷失了,幸亏走了出来。
想想就行了,有多少人进去之后,就找不到出来的路上,自己的一生,从此只能是无休止的被动。
她了解李小小,以她的智商,如果她走进去,她是铁定要死在里面的。
听了李小小的经历后,她考虑了一下,觉得应该把这件事跟张刚说一下。无论从哪方面讲,她觉得应该让张刚知道。
于是她就发短信,把事情进过说了一遍。张刚听了后,说要见她。
齐小言说有什么呢?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了,李小小也提供不了什么内幕。
张刚说,想你了。
齐小言冷冷地说,北京的故事只适宜于北京发生,这儿是海丰。你有事业和家庭,我也是。在北京我们是两个人,在这儿,却是两个家庭和群体。
张刚说,你真理智。
齐小言说,作为女人,我要学会保护自己。
张刚说,让我来保护你。我比你有力量。
齐小言说,有的时候,我们只能依靠自己。这是女人的宿命。
张刚转换了角度,说,这件事情,我想知道的更多些。在海丰,陈是权力最大的人,我是最大的开发商,而陈老板,则是最大的钢筋供应商。如果他们两个人结合起来,我就很麻烦。何况还有那个庞秘书。
齐小言想想也对,就说,那你来的时候,要把李小小叫来吗?
张刚说,好,反正能看到你就行。
齐小言说,原来你还是为了那个。
张刚说,我这是公私兼顾。
齐小言说,千万别让小小知道咱一起去过北京。
张刚说,知道。
下午,齐小言打电话给李小小说,张刚请吃饭。
李小小很踊跃,说,太好了。
齐小言说,说话要有数,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让人家笑话。
李小小说,好,我又不是孩子了。
晚上,齐小言和李小小先到了,等了一会儿,张刚才来到。
饭店是张刚订的,比较高档。人不是很多,很舒服的感觉。
看到张刚,齐小言老远伸手跟张刚握手,张刚没回过神来,一愣。但是看到一边的李小小,他马上明白了,握住了齐小言的手。张刚跟李小小握手后,就问齐小言,听说你刚从北京回来?
齐小言忙点头,说,啊,是啊。你也去过北京?
张刚说,太巧了我也是刚回来。呵呵,早知道你去,我就在北京请你吃饭了。
李小小说,张总,我姐姐是不会去吃你请的饭的,你老婆那么厉害,听人说,差点儿闹得飞机都不敢飞了,谁跟去吃你请的饭啊。
张刚有些尴尬地摸摸头,说,李小姐信息挺灵通啊。
李小小说,灵通个屁,这事儿全海丰还有不知道的吗?也就是我齐姐不知道罢了。
齐小言看了看张刚,白了李小小一眼,说,就你嘴长,跟你怎么说的啊?
李小小吐了吐舌头,还口气很硬,说,这又不是什么新闻。
齐小言说,行了,闭嘴行不行?
李小小翻了翻白眼球,不说话了。张刚笑了笑,说,没事儿,反正就像是李小小说的,人人皆知的事儿了。
齐小言让李小小把那天去那个会馆的事儿从头到尾都说了一遍。张刚仔细听了。当听到他的庞秘书从楼上下来,并且那天只有她跟陈市长在楼上,他楞了一会儿。
齐小言问他,怎么了?
张刚说,我就觉得她跟陈市长关系不正常。
齐小言惊讶,那陈市长还派她到你公司?
张刚说,上面的事儿,非常微妙,也无法捉摸,变化无常。弄不好是陈市长让她躲什么风头吧。陈市长跟他老婆常年不在一起住。
李小小说,这有什么稀奇的。老婆常年不用,那个当官的不是这样?
张刚笑了笑说,不是那么简单的。听说他老婆在外面有个相好的,这个陈市长好几次想跟老婆和好,老婆都把他撵了出来。
齐小言说,也怨不得别人,想好就好,想找新欢就去找新欢,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以为老婆是自己圈养的宠物呢。
齐小言的话里有话,张刚是多少明白点儿的。他也没有在意,而是问李小小,那个庞秘书情绪怎么样。
李小小说,感觉还可以啊,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张刚又问陈老板是否和陈市长说过卖地的事儿,张刚说那个陈老板有意涉足房地产,陈市长可能要扶植他。
李小小想了想没有,好像他们没说过这样的事儿。齐小言说我看也是,这么大的事儿人家能守着人说吗?何况人家知道小小是路菲的好朋友。
张刚惊讶,说,他们怎么知道这个?
李小小说。我说的啊。您的那个庞秘书说我是您的朋友,我就说不是,我只是路菲的好友,通过路菲才认识了您。
张刚说,陈市长没说什么?
李小小想了想说,没有。
张刚好像松了口气,说,喔,没有什么。应该是个平常的聚会了。那个地方是这个城市的所谓精英比较喜欢去的地方。陈忠应该是偶尔去的,他对这方面是比较看重的。他肯定不是那儿的会员。
齐小言说,爱谁谁,这些跟我们无关。我么只是偶尔闯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什么东西都跟我们无关。
张刚知道也不会有什么新闻价值了,就说自己先走了,刚刚接到个短信,自己有点事儿。
李小小说,张总,不是有情人要约会了吧?
张刚说,哈哈,你不是说我刚刚去北京跟情人约会了吗?不致于刚回来,情人就找来了吧?
齐小言喝着茶装作没有听到他说的什么。张刚说要走,她心里还是有点儿失落的。她放下茶杯说,吃饭再走吧,菜都点了。
张刚说不了,我真有事儿。你们吃吧,我已经把账结了。
张刚走了,李小小看真他的背影,说,这个张刚年轻,英俊,还有钱,能找这么个人当情人,也是不错的。
齐小言说,怎么又变了啊?不是说不能做对不起王伟的事儿吗?这就想找情人了?
李小小没心没肺地说,哎,妈的,有时候觉得有个情人也不错,有人请吃饭,过情人节有人送花 ,遇到有钱的可能还给买车,寂寞的时候还有人做做爱,多好啊。可是真要有了,心里又死命地不想要。我呸,我自己就是一个想做****又想立牌坊的贱货,其实骨子里是想作,残存的道德理念又拼命不让我做。做人怎么这么痛苦那?
齐小言说,别抒情了,去要酒去。
李小小惊讶,齐姐,您要喝酒?
齐小言说,喝酒有什么奇怪的?今天没外人,也没事,咱俩就痛痛快快喝几瓶。
李小小刚其身,齐小言的手机就响了,她一看是张刚的短信。张刚说,一回家就想你,今天晚上我去你宿舍啊。
齐小言说,去吧。我今天回家。
张刚说,你回家我去干什么啊?来吧,求你了。
齐小言说,我跟你说过,回到海丰,咱就各自回到自己的角色。你是田凌的丈夫,正华房地产的老总,我呢,是赵德海的老婆。以后再有机会出去,那再说。如果咱俩这样下去,田凌就会成为第二个路菲。你还想路菲那样的事儿再出现吗?希望你记住我的话,这个世界没有花儿是不美丽的,但是如果想把自己的世界都变成花儿,这个世界就非常麻烦了。你能吃花儿,还是能穿花儿?
张刚说,那什么时候我们能有机会再出去啊?
齐小言说,我也不知道。
菜上来了,服务员也拿来了酒。李小小给齐小言启开一瓶,自己留了一瓶。
齐小言说,来,小小,喝酒。
小小说,喝酒,齐姐。
两人一杯一杯的喝,不知不觉都喝下了两瓶。对于两个来说,两瓶是个界限。两人酒量相仿,都是两瓶。李小小看着齐小言,问,喝不喝了,齐姐?
齐小言说,喝,再一人喝一瓶。
李小小说,万一两个都醉了怎么办?要不你喝吧,我不喝了。
齐小言说,好。你喝饮料,我喝酒。
虽然齐小言不说,但是李小小知道她跟赵德海的事儿。因此,说,齐姐,要不算了吧?
齐小言说,没事儿,我就是觉得心里空虚,不是为姓赵的。
李小小不好说什么了,看着齐小言把一瓶酒喝光了,还要起,她忍不住了,说什么也不让她喝了。齐小言没办法,只好任她拖拉着,送回宿舍。
会了宿舍,李小小不想走了,被齐小言撵走了。
齐小言看着李小小走出大楼下的灯光,走到大街上,突然感觉到无比的孤独。似乎这个世界就剩下了她自己。
她趴在床上,让眼泪和孤独一起流了个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