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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一线生机

长阳抱剑,望了一眼三丈外在藤萝树下沉睡的范喜贝,视线回转,看依在自己肩头小憩的林流颖。

他有些心疼地拂去她垂落脸颊的发丝。

她面颊消瘦,眼底一圈阴影,容颜憔悴。

大伤所累,若不赖那一点仙骨支撑,再加他常年存心维系,怕她,早已香消玉殒。

多少次午夜梦回,多少次被梦中累累白骨惊醒,冷汗涔涔之间,他翻身搂紧身侧的她,无眠到天明,才能确定自己的拥有,真真切切,不是虚幻。

他庆幸此生再也没有错过她。

林流颖的眼睫眨了眨,张开眼来,就见长阳灼灼看她。

她单手贴上他的脸,感受手心属于他肌肤的独有磨砺感,微微一笑,带着初醒后沙哑的嗓音问他:“看什么呢?”

长阳直言不讳:“看你。”

第一次,他这么直接。

林流颖先是一愣,而后才笑道:“长阳,若你日日说这话,我会欢喜。”

长阳顺势握住她的手,“若你喜欢——这趟回去,我日日都说。”

林流颖目不转睛地看他。

十年夫妻,或者再往前百年相知,她知他从不轻易许诺,因为但凡出口,他必定饯行。

她是做了什么好事,老天诱得常年不流露真性情的长阳开始对她柔情一发泛滥不可收拾?

她耸耸鼻子,下意识地抬头,恰好一枚拳头般大小的橙黄果实落下,滚到脚边。

她捡起嗅了嗅,香甜气息扑鼻,双手盈握处冷意袭然,诧然之下,她失声言道:“无木之果!”

长阳凑过来与她一道观望。

她记得天界仙籍《天妄书》中记载:无木之果,发不长于树,生不赖于土,无形无体,千年自熟乃得现,形圆色黄,味甜香美,有缘人得之。此物虽生于天界,性寒至阴,择食者若无数倍年月以上修为,必被果实极阴极寒之气所伤。

但,毕竟她身在瑶池数百年,从未听闻有仙者得之,所以一直以为,无木之果不过是个传说而已。

短短一瞬,她心思辗转,已与长阳对看数眼,亦同样看到长阳的惊喜之色。

林流颖在长阳的搀扶下站起身来,疾步走到藤萝树下,摇醒熟睡的范喜贝,正待说话,栖于高树的重明鸟突然发出尖锐高亢的鸣叫。

长阳已闻异动,眼神一凛。

远处却有人降云而下。

林流颖迅速将无木之果塞入自己的衣袖,遥望来人。

慈眉善目,衣袂飘飘,乃是之前在虚渺之河带范重夏与言澄前往紫微殿而去的尊使。

尊使开口,语气不疾不徐:“天帝有令,速逐范喜贝。”

林流颖大惊,“这是为何?”

“紫微殿中,范重夏在众仙之前忤逆天帝后,扬长而去,天帝震怒,迁怒言澄,将其禁足。”言说间,尊师看向范喜贝,“天帝下令本使来九重仙山,将范喜贝逐出下界。”

范喜贝浑然未觉自身处境,忧心范重夏,急急追问:“范重夏呢,他在哪儿?”

尊使看她,似笑非笑,“范姑娘,你对他,倒是情深意重,就不知他对你,是否一心一意。”

最后一句话,如一根刺,狠狠扎在范喜贝心头。

尊使探手,就要去抓范喜贝,眼角余光扫到长阳挥剑,他侧身一闪,剑刃砍在旁边的盘石之上,溅出星点火光。

尊使不怒反笑,“长阳,你这性子倒也改改,范重夏要你护主,你也掂量数分,就凭你,也护得了吗?”

长阳脸色大变,冲林流颖大喝一声:“走!”

电光火石之间,面颊已挨重重一掌,他站立不稳,侧翻在地。

殷红的血顺着他的嘴角溢出。

他费力地抬头,抹去自己嘴边的鲜血,以剑执地,勉力撑起身子。

眼前尊使嘴角噙着冷冷的笑意。

范喜贝咬牙,单手按龙脊剑。

林流颖张开双臂将她紧紧抱住,“别去,喜贝,别去!”

她脸色苍白,双手浸凉如冰,字字都是从嗓子眼中挤出来的,却是用了十二分的气力,阻止范喜贝相拼的念头。

范喜贝的牙齿咬得格格响,挣不开林流颖,只能拼命瞪向那方。

偏尊使不以为意,缓缓踱步过来。

他进一步,林流颖就强拉范喜贝退一步,直到身后凌空悬崖。

他停下,探手来抓范喜贝。

长阳怒喝,举剑刺向他的后背。

一柄黑色弯刀而起,隔住长剑,生生扭转成圆形,近乎极限。

混元刀!

随后,薄刃一弹,没入长阳胸口。

长阳的瞳孔猛然收缩,骤然倒地。

“长阳!”

林流颖发出悲怆的呼声。

混元刀自母体另生一柄,翻转而下,直插地面,如绳索一般套住长阳的脖颈,犀利的刀锋间隔数分,随时都可取命。

范喜贝血红了双目,眼珠子似要滴出血来,一字一顿切骨念出一个名字:“莫、魂、殇。”

幻化之间,尊使的面孔已然转变。

范喜贝声嘶力竭:“你怎能来,你怎能来!”

这是天界,这是九重仙山,就算他是魔尊,就算他有烛龙之息,如何避得开天兵耳目,混淆而入?

莫魂殇表情怜悯,看着范喜贝,似在看玩弄于股掌之间的蝼蚁,“你心思到底纯善,难道不知,尔虞我诈,六界都不例外吗?”他摊开手,耸了耸肩,“本座不过许崇光夺下天界之后让他坐天帝的位置,他便倒戈,瞧,天兵神将,也不过如此龌龊。”

范喜贝齿寒,只觉如坠入冰窖,周身冰凉不已,“你这疯子……”

莫魂殇哈哈一笑,“对,本座是疯子。”他望定喜贝,捻指去撮她耳边的发,目光柔和下来,“喜贝,你忘记当日在青平县,本座说过,不管你是心血来潮还是另有所图,既然你做了决定,就注定与本座纠缠到底了……”

重明鸟俯冲而下,尖利的鸟喙擦着莫魂殇面颊而过,留下一道血痕。

莫魂殇反手扼住鸟喉,双目四瞳中映出他魔性十足的面容。

“就凭你,也敢伤我?”他十指用力,只听耳边传来骨骼作响之声。

再迟,怕是重明鸟就命丧他手。

林流颖单手拍向莫魂殇的手腕。

莫魂殇冷冷一笑,空出另一只手来,顺势擒住林流颖的臂膀,用力一提。

林流颖身子腾空,被他从头顶甩飞出去,扑砸在长阳身侧。

林流颖支起身子,又无力倒下。

莫魂殇折断半死不活的重明鸟双翅,看也不看,将其掷下崖壁。

范喜贝扑到崖边,救之不及,眼睁睁地看着重明鸟化为黑点直直坠下。

莫魂殇站在她的身后,手绕过她的颈项,在白嫩的脖颈处流连,贴着她耳根细细呢喃:“喜贝,你看看,护你的人,都这么弱。”

范喜贝突然转身,狠狠咬住他作恶的手。

她咬得发狠,伤口甚深。

良久,她松口,望着他的目光中,充满恨意。

血,顺着莫魂殇的手背蜿蜒而下。

莫魂殇抬起手来。

范喜贝闭上眼。

下一刻,却是被他狠狠圈入怀中。

藤萝树枝拂动,片片落叶而下。

她推他,他不动,只是转身移步,绕到大树的另一方。

巨大的树干遮蔽了他们的身影。

他低头看怀中的她,温语喃喃:“喜贝,为何不选我?”

范喜贝用力捶打他的胸膛:“你把范重夏怎么样了?”

莫魂殇一顿,眼底悦和之色退去,隐隐有了戾气。

范喜贝再用力踢了一脚,“你把金离怎么样了?”

莫魂殇眼中魔光大盛。

危险的信号从范喜贝脑中一闪而过,随后,她身子一软,瘫在他怀中,竟无法动弹。

莫魂殇将她缓缓放到在芳草之上,单膝跪在她身侧,以染血的手背轻缓摩挲她的脸颊。

血腥气浓,她难以忍受,却无法避开。

“你念了这么多人,偏偏心中,自始至终,都没有本座。”他低低地笑,手滑过她的下巴,一直到胸前,滑到衣衫结带处,“范重夏有什么好?本座能得魔尊之位,能得烛龙之息,莫非还抢不下一个女子?”

他单指勾起结带,衣衫滑落之际,他俯身采撷了范喜贝的唇。

辗转轻柔的,几多怜惜,交错在唇齿间的话,却残忍无比,“你说,若你成了我的人,范重夏还会不会要你?”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欣赏范喜贝泪流满面羞愧难当的模样。

范喜贝张大眼,冷冷地瞪他,目光中有仇恨,有不屑,还有怜悯。

莫魂殇恼恨异常,抽身而退,“你看什么!”

“我看你可笑。”言说间,范喜贝真的笑了,“这副皮囊,你若要,就拿去。因我不是心甘情愿,你一样输给范重夏!”

竟被她一语道破!

他要皮囊干什么,放在眼前,日日看着空有躯壳的她,然后提醒自己是范重夏手下败将么?

莫魂殇起身,劈手砍断身旁石柱。

近旁气流旋急起来,他本是身着仙衣,此刻非但无半分仙气,却是魔性十足,叨扰得本是平和暮霭清欲之地的上界仙花仙草,瞬间枯萎凋零。

言澄步下紫薇殿下最后一级玉梯。

长空陡然传来泣血悲鸣。

他抬眼望向高处,但见紫薇殿高翘飞檐之上,晃动着一摇摇欲坠的血红身影。

群仙举目,纷纷讶然。

言澄快步走出群仙之列。

那一抹血红身影飞速坠下。

言澄伸手去接,惊觉满手****。

群仙以袖掩鼻,避让三尺开外。

目之所见,皆是鲜红一片。

那是血,几乎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言澄的目光,从自己沾染了了血污的洁白衣袖到怀中浴血的重明鸟身上。

他抚过它折断的鸟翅,白骨可见,它该忍了多大的痛楚,才从九重仙山一路挣扎到此地寻他?

这是他的重明鸟,何人如此大胆,伤它至此?

重明鸟以喙啄他的手心,目光哀哀。

他心下一动,俯身贴近。

重明鸟歪头倒在他的臂膀之上,嘶哑地开口。

这一次,不是鸟鸣,而是真真切切的沙哑之言——

“莫魂殇,他来了。”

十年相伴,一朝得语,本有万千肺腑想对他倾诉,如今却只能拼尽最后一丝气力,对他发出警示。

重明鸟瞳最后所见,是言澄满脸的震撼。

这震撼,是来自莫魂殇,还是它?

它好想问,却再也没有力气,任由意识混沌散去,陷入无尽的黑暗。

“重明……”

言澄低喃,手心白光绕动,将重明鸟呵护其中。

周遭光线突然黯淡下来。

群仙不明所以,面面相觑。

不远处逐云拨开,金甲崇光,率兵列前。

殿前神将趋前施礼,中规中矩地提醒:“崇光将军,战甲不拜紫薇殿。”

崇光未答,也未有退去之意。

神将皱眉,“将军……”

金光一闪,长戟划空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神将犹在怔愣。

离他最近的言澄提脚踢向他的腿窝。

长戟贴着神将的头顶呼啸而过,削掉数缕黑发,铿然插入玉阶。

群仙哗然,随即反应过来,立即移形就座,位位相辅,眼见济济,仙袍拂动,丝丝萦绕的仙护之气化为紫色结网,如金钟罩一般密密环绕紫薇殿。

崇光五指猛地一缩,长戟回退,收回他的手中。

言澄抬眼看他,“原来是你。”

崇光哼了一声:“是我又如何?”

他挥手,前排天兵作水潮状向两旁分散。

黑雾环绕,魔族战骑,来者甚众。

仿若有回到十年前,只不过那时是天地隔望,尤有忌惮;此刻却践踏天界疆土,如过无人之境。

群仙中有崇光昔日同侪者,忍不住出言指责:“崇光,枉你身为天界子民,却与魔族联手反戈,丧失天将荣耀,自甘堕落——你到底在想什么?”

崇光张口,似要说什么。

“很简单哪。”有人懒懒发话却抢占了先机,含着低低的笑意,“天帝的位置,谁不想坐呢?”

结界之外,紫薇殿旁的琼华台上,莫魂殇身形浮现,怀中还搂抱一人。

仔细看去,竟是衣衫不整的范喜贝。

“喜贝。”莫魂殇贴着她的耳朵呢喃,“你好好看着,很快,本座就会将这一切毁灭殆尽。本座保证,范重夏会从你的世界里,消失得一干二净,不留痕迹。”

范喜贝垂眼看倒在莫魂殇脚边气息奄奄的长阳与林流颖,用力咬唇,克制自己不在他面前流露出软弱一面。

莫魂殇瞥了一眼崇光,慢条斯理道:“还不动手?”

崇光面露难色,看向那环绕紫薇殿的结界,“仙力护法,攻不可破,外力施之,其行自伤。”

莫魂殇笑了,毫不掩饰嘲弄之意:“原来你想要那位置,却又害怕付出代价。”

崇光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莫魂殇见他那样就觉厌恶,相比而言,还不如人界市井小民。

他右手仍牢牢钳制范喜贝,以左手取下耳坠,握在手心,稍时,打开手来,一团幽幽圆形绿火在他手心上下跃动。

言澄不由自主地朝前走了一步。

莫魂殇嘴角挂着阴鸷的笑意。

他扬了扬手。

团云滚滚,风声大作,涌动气流若千斤重压,迅猛逼向那方结界。

轰然巨响,玉阶晃动,群仙难以维系端坐姿态,左右摇晃,更有道行稍浅者,被暗流所伤,扑倒在地。

结界紫气浅淡了些。

“烛龙之息,本座使了五分。”莫魂殇一字一顿地说出折磨人的话语,“这次,本座用七分试试。”

他再扬手,本是黯淡的天色更加晦暗不明,烈烈飓风而来,团云翻卷更急,压得更低,令人窒息。

莫魂殇眯眼,左手微微使力,“去!”

周遭突然晃动起来,天兵魔骑左右摇晃,跌倒无数,伴随响彻云霄的怒吼,绿光突盛,铺设方圆十里,直直射向那结界。

言澄眼瞳中映出漫天而来的绿色光芒,他扼腕,转过身子,将重明鸟护入怀中。

背后剧痛袭来,他只觉自己被无形之力推着一直向前,直到撞上另一方结界之臂,又被反弹回来,仰翻在地。

他环顾左右,但见群仙七横八竖跌坐,失了仙家风范,狼狈不堪。

轻微的龟裂声传来,借着,是更多的,一声一声,直到最后碎响。

结界被强行突破,紫气随之消弭。

莫魂殇握拳收回烛龙之息。

魔军欢声雷动,趁机杀入。

言澄率群仙奋力抵抗。

莫魂殇终于哈哈大笑起来。

蓦然,他止住笑声。

有外来者落入琼华台,十丈之遥,远远与他对望。

莫魂殇眯虚了眼,示威性地将范喜贝搂得更紧,“范重夏,不好好避难去,赶来蹚浑水干吗?”

听到这个名字,范喜贝猛地抬眼,果见范重夏。

她想叫他快走,无奈身形受制莫魂殇不得动弹,只能以眼神传达焦灼之意。

莫魂殇扭过她的下巴,逼她与他对视,她不从,闭眼不看,他反手狠甩她一巴掌,半边脸颊高肿起来。

“莫魂殇!”

莫魂殇转头,“怎么,心疼了?你的心头好,不是琢玉吗?不过百年,就移情别恋,岁月长河,对你来说,果然只是白驹过隙而已。”

范重夏漠视他的讽刺,“六界与你,已唾手可得,还有什么不满?”

“不够,当然不够。”莫魂殇盯着他,“范重夏,你一日不除,本座于心不安。”

他从范喜贝腰间拔出龙脊剑,隔空丢到范重夏脚边,冷冷开口:“这是你当日送她的龙脊剑,如今原物奉还。”

范重夏拾起龙脊剑,手指抚过古旧剑身,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

他抬头,看莫魂殇。

“你该知道如何做了?”莫魂殇目光向下,范重夏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但见身负重伤的长阳夫妇,“你自行了断,本座就让这二人作长久夫妻。”

范重夏笑了,“一个废仙,一个随侍,你凭什么认为我会为他们牺牲?”

“以前的你,当然不会。”莫魂殇俯身,拎起长阳的发,逼迫他抬头,让范重夏看清他颈项间的弯刀利刃,“可是现在的你,不一样了。”

只要他的手,有那么一点点“不小心”,长阳就会身首异处。

范重夏沉默,过了片刻,他才开口,语气轻缓:“长阳,你信吗?”

他在问长阳。

“爷……”长阳的声音粗粝不堪,脸上却挂着豪迈的笑意,“他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莫魂殇脸色大变,按下刀柄,存心让长阳殒命——

一直匍匐的林流颍突然用力撞向他,逼他手离刀柄,眼见寒光凛冽,她毫不犹豫地张开五指,伸到刀锋之下——

咔嚓一声,五指尽断,血流如注,亦挡住了割断长阳脖颈的刀刃。

莫魂殇稳住身形,范重夏已在身前,手执龙脊剑,来夺他怀中的范喜贝。

莫魂殇大怒不止,一掌,意在逼他停手,谁知范重夏不避不闪,硬生生挨下,顺势以剑砍向他的右臂。

莫魂殇松手,范重夏抢得喜贝入怀,踉跄退后三步,解开她的封印。

远处传来浑然长远的擂擂之声。

崇光脸色大变。

那是南天门守兵赶回发出的齐鸣战号。

紫薇殿前,白衣染血的言澄长长吐出一口气来,如释重负,心下感慨——

天帝,果然还是棋高一着。

——昔日一战,天界四大神将损及两名,星月对崇光之为心生芥蒂,主动值守南天门。天帝划十万天兵,由星月统领,曾有密谕在先:若十日无更值手谕,速赴紫薇殿待命。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

十日已过,一番轮回。

原来,天帝不是心狠,他给过一些人回头的路,是他们自己不愿意罢了。

远处隐约可见天马奔腾之影。

“好得很。”莫魂殇牙齿格格作响,“莫非本座还怕了不成?这烛龙之息,没用到十分,鹿死谁手,还不能妄下定论!”

他举起紧握的左手。

范重夏持剑去斩,谁知才使了真气,心脏一阵抽搐,痛极骨髓。

莫魂殇看出他的痛楚,“这天界可不是幽冥之地,范重夏,你勉力撑了这么久,也快到极限了吧?”

范喜贝紧紧抓住他的胸襟。

范重夏低头看她,轻言安慰:“没事,喜贝,我没事。”

“很快就会有了!”莫魂殇忽地放开双手。

眼看幽绿光芒大盛。

长阳陡然从范重夏身侧冲了过去,用了十足的力道,撞向莫魂殇的手臂——

锋利的刀刃瞬间切割了他的脖颈,也因巨大的冲力,连带划过莫魂殇的手臂!

头断,手亦断!

一切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反应不及。

长阳的头,滚落到林流颖身旁,与她被斩落的五指混在一起。

莫魂殇的手臂从手肘处被砍断,那半截手臂掉落琼华台边缘,摇摇晃晃,眼看就要坠下。

琼花台直下,便是虚渺之河,一瞬而过,烛龙之息已被莫魂殇引发,若堕入人间,即为苍生之苦。

一时间,范重夏顾不得太多,抢到莫魂殇身前。

莫魂殇眼见他来夺,心下也猜到他的顾虑,宁舍断臂之痛,毫不犹豫地将其一脚踢下琼华台下。

范重夏心思大乱。

南天门而来的天兵已杀入魔军之中,魔军阵脚已乱。

言澄抽身而退,奔向这方,眼见异动,鞭长莫及,他只能倾声高呼:“范重夏!”

趁范重夏出神松了心防,莫魂殇一把扯过他怀中喜贝,以独臂箍住她的腰身,拖到琼华台前。

“有本事,你来救她。”莫魂殇发丝散乱,眼中魔魅之色不减,“可惜,没了烛龙之息,你怎抗人界阳刚之气?”他大笑着,道出最后一句——

“范重夏,你终输我!”

言罢,他抱着喜贝一道跳下琼华台。

“喜贝!”

范重夏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声音这么凄厉过,他竟也不假思索地也要跳下。

及时赶到的言澄在千钧一发之刻勾住了他的臂膀,险险将他拉回,厉声道:“你疯了!”

范重夏拍开他的手,“我宁愿疯了,也不要眼睁睁地看着喜贝去死!”

言澄闻言一怔,“那琢玉呢?”

范重夏的眼中甚至没有挣扎之色,“管他什么父女之缘的预言,百年之后,我只要喜贝,唯她而已。”

“范重夏……”气息若若的语音从身后传来。

范重夏只来得及回头,一记耳光就重重扇打在自己面颊。

他愣住,言澄愣住。

眼前,林流颖冷冷看他,“这一掌,是替长阳给的,他已还了你的情。”

她怀抱长阳的断头,面色苍白得令人产生错觉,仿若她下一刻就会消失眼前。

范重夏垂目,视线落到长阳的面容,临死前的那一刻,他竟然还是含笑,没有任何恐惧。

“我知道。”他言道,跪在林流颖身前,端端正正俯身三拜,这才抬眼看她,“若有来世,我保证,绝不介入他的生命,他的一生,唯有你牵绊而已。”

林流颖泪如泉涌。

“范重夏,我恨你,可我亦疼喜贝。”她抹去珍珠连线般的泪珠,忍住断指疼痛,从袖中摸出一样东西,“天下至痛莫永失所爱——我已失长阳,但望你莫再错过喜贝。”

染血的手心中,是一枚拳头大小的橙黄果实,散发着香甜甘美的气息。

——无木之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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