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似泼墨,浓的照不见离人泪。
一盏桃花灯挂在屋檐,窗下人一下一下敲着窗框。
院内一颗梅花树,树下一个青石桌两把雕花凳。
深山里的鸟鸣偶尔响起,在夜里拉出悠长的回音。
他看着窗下爬着的一团黑色,眸光清亮。
门被打开,来人提着一盏酥油灯,脚步轻盈,窗下的雷霆抬起头哼了一声又把头埋了进去。
顾长安送老爷子回去路上碰到了裴酒清,他一个在灯笼下带着大圣面具,一会戴上一会摘下,玩的不亦乐乎,他在等她,她确定,他在等她,她转身想换一条路,却被他看见。
“顾长安,你喜不喜欢我?”他看着她有些紧张,十七岁的少年稚嫩又莽撞,一心只想得到一个答案。
顾长安看着他,漆黑的眼睛似乎要望进他的内心,同样是十七岁,她感觉自己仿佛老了很多,他看着她很紧张,又想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手里却紧紧攥着面具,泄露了他的不安。
顾长安想也许她可以换种方式拒绝,可是她不擅长与人打交道。
时间过去了很久,她终于开口了。
“众生在我眼中都是一样的。”
“我呢?我也是吗?”
少年的眼睛立刻黯了下去,她想安慰他却不知道从何下手,只能嗯了一声。
“可是我想做不一样的那一个!”他急切的喊了出来让她有些惊讶。
“不会有例外的,你应该专心读书。”她想这样说对他可能好些,不要平白给人希望,尤其是你什么都做不了的时候。
“会有!”
裴酒清说完转身就跑了,他想他可能是哭了,他不想再做小残废,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心里挣扎着要出来。
顾长安站了片刻,捡起他扔下的大圣面具放进衣襟,接着向前走,顺道去溢香楼打包了桌饭菜,来到了西城的宅子。
“师兄饿不”她放下手中的东西,笑笑,“一起吃,我饿了”
顾青阳弯唇笑了起来,“快饿死师兄了”。
江湖上有人说,一见安阳误终身。安阳就是顾长安和顾青阳,那年丞相杏坛讲学,作为弟子二人陪在身边,真真是绝代风华,不可一世。以致那年杏坛聚集的人太多,不得不中途停止,瓜果梨桃扔了一车。后来顾长安和顾青阳去充军,京城里的女孩们不知道掉了多少眼泪,那年充军的少年很多。
食不言寝不语,两人相对吃完来到庭院的青石桌边进入严肃的状态。
“方博儒带着人逃了,可当时重重看守他是怎么出去的?听说只一群蒙面人从天而降”
“江湖上有人来了,久安当时看到能认出来有笑面书生,两面佛,判官,还有金陵世家”
“向来是商不与官同,江湖不参与朝廷,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打破这种和平是想复国吗”
“不见得,现在是盛世,谁会在盛世追随一个前太子复国,我想只能是一种原因”
两人相对而视,瞬间彼此都懂了,“当今圣上曾经囚禁过前太子,后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扔进南风楼,后圣上又不知为何放他一条生路,许他为官”
“这些太子都不知道?”
“不清楚”
顾长安慢慢平静下来,没有了刚才的震惊,却是满目的悲伤和怒气,一拳砸在青石桌上,“畜生!”
“人性本恶”顾青阳揉着她砸红的指骨,“我们顾家八成是助纣为虐”
“我顾家助的不是他,是天下苍生!”
“在外人眼里呢”
“老师知道吗”
“应该知道,顾老王爷也应该知道,你父亲并不知情”
“是所有人十七岁都是这样的吗”她忽然想到裴酒清那双清澈的眼睛。
顾青阳不知道她问的是谁的十七岁,“不是,没人会像我们知道的这么多,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前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