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幽幽的蓝色火焰在血婴头颅撕咬身体的时候,又爬上了它的右脖颈。中间的头颅毫不犹豫地将右边的头颅也咬了下来。而那些跌落的在地上的部分在蓝焰中渐渐化为灰烬。
易辰和血婴对峙着,它仅有的一个头颅发出痛苦的哀号:“区区蝼蚁,竟然……竟然……”它原本凹陷的眼睛泛出一丝红光以极快的速度向易辰飞来。他刚要躲闪,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被那血婴腹中延伸而出的血管缠住。以他手里那柄短短的猎魂刃,要接下这种程度的攻击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弹射出的头颅近在咫尺,他双手紧握猎魂刃,只感到眼前一黑。
当他看清楚的时候,发现眼前的舜夏正拿着那柄柴刀抵住了血婴的血盆大口。他的双手因为巨大的冲击渗出血来。
“易辰,快,杀了他!”舜夏吼道。
易辰举起猎魂刃就要向那头颅刺去,而那头颅却又一下摇晃着收回了几十米外的身体。“区区蝼蚁,天真至极!”话音刚落,那血婴的身体快速地收缩起来,中间的肉团里扭曲着生长出了九个一模一样的头颅。那些半醒半寐表情怪异的头颅摇晃着,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血肉章鱼。
易辰二人见此情形吓了一跳。
“这些头,该不会一起攻过来吧……”
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九个头颅同时从那血婴的身体射出,长长的脖子在空中抽动仿佛巨大的触手。它们变换着轨迹绕到他们身后,想从不同的方向将二人堵死在自己的包围圈里。易辰和舜夏每人只有两双手,就算让他们把脚也用上,怎么也抵挡不住这九个头颅的同时进攻。一旁的唐馨已经虚脱地倒在大石头上完全没有逃跑的力气,胡凤儿依然处于昏迷状态。
难道,连一个收尸的人,都没能留下?
九个头颅张着血盆大口,空气中又升起了浓浓的血雾。
“坤冥护体,万灵皆散。舜夏,跟着我念一遍。”易辰的猎魂刃里传来墨炎的声音。
“什么?”舜夏还没回过神来。
“快!”
九个头颅扑面而来凶险无比。舜夏依着墨炎的话语念了一遍:“坤冥护体,万灵皆散!”话音刚落,他的口袋里泛出一丝金光,无数类似符文的金色光影从那里飘荡而出将他们环绕在中间。随着一阵阵巨响,他们周围的土地崩裂开来,无数碎石泥土在金光中飞溅。
九个头颅被那金色光芒弹开,在空中纠结如散架的肉色触手。这一次九头齐发之后,血婴已是强弩之末。
“易辰,血婴只有一个头是它的命门。找准那里,机会只有一次!”墨炎的声音。
易辰紧握猎魂刃纵身跃起,刀尖直直插在那血婴的额头上。那血婴做出最后的反抗,九个头颅如九个大锤横扫山林,数不清的断枝岩石飞散开来。
易辰只感觉身子一沉,竟从十几米的高空跌落下来。可他的身体却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稳稳地落到地上,竟然没有受伤。他的猎魂刃下,是那个血婴的头颅。他抬眼一看,一只老虎攀着那血婴的脖子落到地面。看来,这老虎助了自己一臂之力。
血婴的身体在中间那颗头颅落下的一瞬间停止了所有动作,渐渐化为红色的雾气消散在空气中。
“坏人!”远远传来满满稚嫩的声音,“这什么怪物,恶心死了。”
易辰感到一阵虚脱,一头栽倒在地上。
“喂,坏人,喂——”,满满来到易辰身边用手指戳了戳易辰,那只老虎乖乖地坐在满满身边。不远处的舜夏跪倒在地上喘息着,看来在刚才的战斗中流失了太多的血液。
“满妹妹。”唐馨在大石头上向满满打招呼,“快想办法送他们去医院治疗。”
离唐馨不远处,胡英儿匆匆赶来。她使劲摇晃着胡凤儿:“凤儿,快醒醒。凤儿……”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药瓶,将里面的药丸让胡凤儿服下。见凤儿还有呼吸,又把这药丸让舜夏和易辰服下。他们伤口上的血竟然止住了。易辰渐渐恢复了意识。
“这药,是聚魂丸。”唐馨大吃一惊,忙问胡英儿,“你怎么会有这药?”胡英儿见妹妹恢复过来,紧锁的眉头也渐渐舒展。
“我们胡家祖上世代行医,这药丸是我们祖辈传下来的。传到我这一代,就只有三粒了。”
远处的满满蹲在地上用手指戳着易辰的脊椎骨:“喂,坏人,别装死啊……”而那老虎则乖乖地看着自己的主人戏弄易辰。
“你玩够了没有?”易辰一翻身,身上的伤口还没愈合,疼得他大叫起来。刚刚经过一场恶战,易辰衣衫褴褛满身是血,再加上他那痛苦的表情,把满满直接吓得向后跌坐在地上。
易辰手中的猎魂刃烫得难以用手握住,那些幽幽的蓝光在夜色的笼罩下格外显眼。那血婴的头颅渐渐变为红色的雾气消失在空气之中,在它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是一个穿着旗袍的漂亮女人,乌黑的头发在头顶上挽起一个髻。她身体的形状在夜风中飘忽不定,她的一只袖管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她的下半身有蓝色的萤火虫不断飞出,她对易辰说:“谢谢你。”
“你是?”易辰看着这女子,没有感到杀气。
“我叫霰。”她的声音温润如水,像风一样灌进耳朵,“你的刀上,有槐的味道。告诉他,霰再也不能陪在他身旁了。”
“你认识槐?”易辰惊奇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那一年,我们同为神之猎魂者,只是,我堕落了。”霰伸出仅有的一只右手示意远方,“刚才你所斩杀的血婴,其实是囚禁我的牢笼。只是,我的时间不多了。”
“那我们刚才杀死的不是深渊魂妖?”
“天地轮回,善恶有报。当年我离修为深渊者尚有一步之遥,只因种种缘由,在冲关之时煞气入魂。”那女人缓缓道来,“当日我被煞气所困,最终堕为魂煞。若今天不是几位大义施恩,我必将一错再错。”
“那既然我们杀死了血婴,你也可以安心地飘去灵魂之渊了。”易辰说道。
“霰自知罪孽深重,我为魂,血婴为煞,我们二者本为一体,我被囚禁在那血婴体内半醒半寐看世事浮沉。今日,血婴已死,我也将随风而去。”霰洁白如玉的脸颊上露出一丝惋惜,“易辰,请把我的话转告槐。当年害我堕为魂妖的是一个叫囲的神之猎魂者。那个男人在我的灵魂上刻下煞印,数十年来,血婴都在寻找合适的母体,寄生在她们体内吸取胎血。直到前几日,一向处于假寐的血婴躁动不已,开始大肆吸食牛羊的血液。那个叫囲的男人将煞印驱动到极致,那血婴收到了一个命令——用嗜血之衣杀死所有活着的人。只要这血婴再在母体里多待上一会儿,吸食足够的胎血,就能将这嗜血之衣铺满整个金水村。到那时,方圆数里内将无一人幸免。”霰说道。
“真没想到,我们竟然救了整个村子的人。”易晨舒了一口气。
“从你们一行人进入村子,我就借着这血婴的双眼看得通透。那一日,血婴在寻找最后一个母体,为嗜血之衣的发动做最后准备。它发现了一个醉酒的女孩,于是就寄生到她的体内,只是那女子阴差阳错地中了蛊虫。血婴受到惊吓,不得不冒险将那施蛊之人杀死。直到不久之前你们赶到这里,那血婴还在为邪术的发动争取时间。”
“你说的那个害你的男人长什么模样?”易辰话还没有问完,那些蓝色的碎裂光芒一下将霰包裹起来,只一瞬间,就如支离破碎的光线消失在风中。
“等一等——”易辰想抓住她的手,但他的手一握紧,那女人的身形就随着那光线破裂开来。
东方开始破晓,白色的雾气缓缓升起,山林中清晨的鸟鸣不绝于耳,那些失眠的松鼠和晚睡的夜莺在山林里玩耍。只有山崖上的斑斑血迹和那焦黑土地上的废墟见证了这一夜惊心动魄的厮杀。
“坏人,你傻啦?怎么对着空气说话?”满满把眼睛眯成月牙形,用手在易辰眼前晃了晃,“多亏了我在林子里看见火光赶过来,要不你还真要被这火烤熟了成为小花的食物。”
易辰直起身子抹去脸上的血迹和舜夏相视一笑。
“易辰,谢谢你。”易辰的脑海中传来墨炎的声音,“请允许我收回当初放出的话。做你的刀灵,我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