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三声,晨光熹微。睁开眼的湛蓝从床上跃起,急匆匆地跑向河边。而姬元慢悠悠地起来,饶有趣味地看着这只大公鸡。大公鸡抬头挺胸,一脸傲然地侧瞥着姬元。
不用说,大公鸡自然是湛蓝的杰作,他偶然发现烈翅鸟有受亮光刺激就会鸣叫的习性,就捕捉了一只天上的烈翅鸟,带回家驯养,结果总体来说还算成功,它的鸣声陪伴了族人很多天,渐渐地族人们也习惯了并且喜爱上这族里第一只鸣鸟,这只烈翅鸟就被湛蓝命名为“大公鸡”。大公鸡野性未脱,头上的鸡冠是深紫色的,硕大无比。鸡尾高高扬起,中间一根鸡羽五彩斑斓,不止如此,还很长。最突出的还是大公鸡的一对翅膀,看着锐利的边缘,狰狞有力。
如果不是被铁索拴住了,这大公鸡也许就飞走了。
作为人皇,一城之主,姬元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奇妙的生物,看了不多时,姜寡在姬元身后走来。咦?人皇来到一个部落里,竟然没有住在部落的贵客厅里,而是屈居在部落族人的家中。
姜寡出声道:“这是湛蓝的主意,驯养一只可以报晓的鸟,湛蓝他怕起晚了,他啊,练功可用功了,不愿起晚了。”
“是吗?”姬元眼含笑意,这笑意却是内涵深刻。“我要去见姜野了,我们还有点事商量。”姬元说罢,走向人王居。
族人们大多数已经被鸡鸣吵醒,纷纷起来洗漱,部落里满是人影,姬元大摇大摆地走过去,不由得引起人们的指指点点。
“这不是昨晚背姜爷回来的人吗?他从哪里出来的啊。”
“不知道啊,这人真奇怪。”
昨晚姜爷回来一直都没公布姬元的身份,所以族人们对这名陌生男子抱有明显的好奇与疏离。其实族里并不是没有认识姬元的人,比如四位祭祀,比如姜胡大爷。只是他们都没有露面,因为他们都聚在人王居商讨迁族之事。
“诶?你看。”有人注意到姜寡。“好像他是从寡的屋子里出来的,他不会是在那里睡了一夜吧。”
“......”族人们把议论藏匿在空气中,隐隐约约有目光投向姜寡。姜寡被看得浑身难受,不过,比起十二年的孤苦日子,这都不算什么。纵然有湛蓝的慰藉,她,姜寡,终究不过是一名不到三十个春秋的女人。
那个洪荒年代,人类活到四十岁便可称高龄,毕竟有太多隐藏的危险,就算是人王人皇,也没有谁见证过一百个春秋更替的。
“吱呀~”寂寞的女人关上门,心想:“随他们说去好了,我可不想孤独终老。”
第一次,姜津变成了她的负担。
......
“迁族?迁去哪里!天元城吗?”姜汇最沉不住气,激烈地反对姜爷迁族的提议。其他三名祭祀默不作声,姜胡叼着根大烟斗,烟是稀罕货,就连妖族都舍不得的稀罕货,姜胡不知从哪里搞到手的,平日里舍不得抽,现在心里纠结的很,“啧~啧~啧~”地抽了起来,越抽心里越烦躁,弄出的声响也让别人反感,尤其是烟的味道。
“姜胡!”大祭司姜流瞪了一眼姜胡,意思是叫他别抽了,姜胡心不在焉,扔过去另一根烟斗,姜流不由得干瞪眼。
姜爷一直没有回答之前姜汇的问题,看样子他自己也在犹豫。其实看起来,姜族如果依附天元城,就可以增进与外族人的交流,这无疑对姜族很有好处,当然,也有渐渐被外族同化的危险,尤其是自己老了,没有人王的部落,如何独自生存?十二年前姜津死了,现在姜见也死了,四位祭祀年纪不小,突破可能性微乎其微,湛蓝还小,姜族没有人来接替姜爷成为下一位人王,依附天元城是目前姜族的唯一选择。
想到两位故人,姜爷不禁眼眶又湿。难题啊,好大的难题啊,津!见!姜爷在心里感叹。
“我觉得,其实吧......”姜爷发话:“这个问题不能只通过少数人参加的会议就盖棺定论,迁族毕竟关系到全族,还是听听族人们的意见吧。”
姜胡磕磕烟斗,抖落烟灰,同时吸引大家的注意,他看着大家说:“我赞同迁族,但是老头我孤家寡人一个,迁得轻快,不像别人拖家带口。所以问问族人的意见吧。”
“说到拖家带口,其实,在座的各位都是孤身一人哪。”姜流总结性发话:“我不赞同迁族,但是总要问问族人们的意见。”
两个人的意向不同,所以这两句话侧重点不同。姜胡大爷赞同迁族,而且自己一个人生活,迁地很方便,但是有的族人一家很多口人,有些年纪尚小,或者有不方便长途迁地的亲友,迁族对于他们来说,就太不方便了。
至于姜流的话,是说现在族里能庇佑大家的姜爷出了很大的状况,也许无法为族人提供足够安全的保护,姜流自己觉得要保持姜族的纯粹,宁愿冒着风险也不愿迁族,可是毕竟自己独自一人,对于风险觉得自己承担就可以了,但总有族人更关心亲友安全。
其余三名祭祀也都点点头,表示赞同。
看了大家的反应,姜爷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听听族人的意见!”
这时,姬元推开门走了进来:“不对,这种关系一族命运的决定,还是听精英的高层比较好。”
“偷听其他族里的高层会议可不礼貌啊,姬元。”姜流冷冷道。姬元淡淡一笑,说:“我这是为你们好,这种大事,由精英决定,会少犯很多错误,对于那些被领导,被支配的平民百姓来说,目光短浅的他们往往只看到眼前的利益,以至于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
“目光短浅,你凭什么这么说?”姜汇也冷冷回应。姬元讽刺一笑:“就凭我是人皇,就凭我是天元城的城主!”
“哼!”姜汇气极,还想在说什么,不过被姜爷打断:“好了姜汇,不要再说了。”随后,姜爷正色对姬元说:“你们姬族怎么样,不管我们姜族的事,我们决定听听族人的意见。”
“不,这容不得那些目光短浅的人来决定,姜族非迁不可。”姬元说到。“为什么?”姜爷问。
“为什么?你忘记了,姜野?”姬元低声说着件很可怕的事:“你忘记了那天晚上的那条灵龙?它可是有人皇修为的大妖啊,你不觉得它会回来报复?”姜爷听完一愣。
“看你的表情,看来你没想到这一点?这么浅显的事实你都看不到?姜野啊姜野,我该怎么说你好。”姬元摇头感叹。姜爷握紧双拳,道:“迁族!我们......迁族。”
“为什么,因为一条人皇级的灵龙?我们大可不必这么紧张,我们也有一头龙啊,还有天才的湛蓝,况且我们还有四位祭祀,这些人加起来完全够拼以为人王,再加上姜爷,我们也不怕人皇级的大妖吧!”姜汇大声道,显得很愤怒很焦虑。
“比不上。”姜爷叹口气,说:“我的术都被灵龙轻松破去,唯一能对灵龙造成威胁的,是姜族圣箭,但在那种激烈的战斗中,只能在使用一次,要把圣箭捡起来再射一次,想想都不可能啊。”
会议陷入冷场......
......
会议最终的结果,就是迁族,迁往遥远的天元城,就在会议结束的第二天,姜族人就已经收拾好了各自的行装,开始了迁徙。
湛蓝和姜寡并排而行,行装大都由湛蓝背着,湛蓝尚有余力,想背起全部的行装,可是姜寡不肯,还说自己没有老,还有力气。
湛蓝稍稍落后姜寡一点儿,看着自己养母的背影,心里想:“母亲确实还没有老,还没有到三十岁,在我那里,正是茂盛的年纪啊。”只是因为在这个百族共存的时候,弱小的人族想要活过不惑之年,真的很难。人们往往都是在最年富力强的年纪死去。
姬元和姜爷走在迁徙队列的最前面,而且距离大部队还隔着比较远的距离,大家刚好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姜爷道:“离天元城还有多远?”姬元笑道:“你不记得了吗,姜野?”
姜爷苦笑,说:“是啊,几年前的逃亡,真的让我在这么苍莽的洪荒大陆上迷失了方向啊......”
姬元回答:“天元城很远,几年前的那次妖潮是我生平见过的最惨烈的妖潮,天元城在妖兽的摧残下险些凋零,你们姜族也是很强大的一方势力,竟然被逼迫道逃亡的境地,而且逃了那么远,从姜水直接逃到了一片无名湖边。”
“是啊,天元城很远,我想起来了,是在姬水旁边吧?”姜爷眼中精光一现,道:“这么远的距离,你为什么会离开天元城来姜族?你可是天元城的庇护者啊,你敢放手全城以及附庸部落的人的性命?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企图,从你出现的那瞬间起,我就想问你了!”
姬元闭上眼睛,声音透着一丝不快:“姜野,若不是看在我们小时候是玩伴的份上,我早就把你废了,我可是人皇啊,你敢这样对我说话?”
姜爷哈哈大笑:“人皇?我曾经也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