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带着两根烤狼腿走到瞭望塔下,抬头看看姜爷。姜爷朝湛蓝摆摆手,示意湛蓝上来,湛蓝连跳三步,跳上塔中,递给姜爷一根狼腿,然后舒舒服服地在姜爷身边坐下。
姜爷牙口不好了,狼腿又比较结实,啃了半天没啃下来,嘟囔几句,手指作了一个“削”的姿势,一块肉就被风刃削了下来。不用说,“风决”。
看看姜爷,湛蓝笑笑,硬啃了一大口,嚼的满嘴油。姜爷拎起那块肉,细细咀嚼。
两人默默无声地啃完狼腿,骨头往地上随意一扔,几条狼狗跑来啃咬。这是湛蓝提出来的意见,既然妖族能圈养人族,那为什么人族不能驯养一些妖兽或野兽呢?于是,部落里开始驯服一些猪,牛,羊什么的。当然还有狗,姜见看中了狼的追猎性,即使有了罪龙,但是这种追猎好帮手还是越多越好的。
“来来来,姜见可能快要到人王境界了,让我看看小天才如今修为如何?”姜爷对着手吐了一口气,气化作清水洗净双手,然后捏捏湛蓝的肩膀,湛蓝觉得痒,笑嘻嘻地躲闪。
老顽童与小屁孩嬉闹一阵,又重归安静。
“湛蓝,我问你个事。”姜爷沉默一阵,问道。“您说。”湛蓝面对姜爷,用清澈的眼睛直视。
“最近一段时间,族里有个流言流传出来了,是说......你,不是你妈亲生的,你知道吗?我想也许你不知道,也许......”“我知道啊,他们不说我也知道,很小的时候,我就记得我妈念念叨叨地说我是我爸的义子,我是捡来的。”湛蓝平静地说。
姜爷本来以为湛蓝会觉得不能接受的,但这会儿反倒是姜爷有点不知所措。“恩啊?你......都知道了......什么时候?哦,是小时候......”姜爷重复着“小时候”一句话。
“姜爷,姜爷?”湛蓝觉得有点儿好笑,他说:“小时候我真记得,我还记得我妈老念叨姜津,他就是我爸吧?后来我妈怕我会问,就没念叨过这个名字了。”
“等等,你真能记住你小时候?”姜爷回过神来,问。“记得很小的时候,我躺在木板床上,睁开眼睛,除了喝奶,被抱出去四处转悠,剩下的就是睡觉。不过我能记得的事都是在我清醒的时候看见的。”
“那你能记住多久,你能记住你的亲生父亲是谁吗?”姜爷严肃问道。湛蓝苦笑一下,说:“不记得......我好像只有在族里的记忆。”
“也许是龙血,你被饲喂了龙血后,壮大了你的灵魂!”姜爷推测。这推测也让姜爷消除了不少疑惑,尽管他依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是他终究是老了,有些事情,总是模棱两可,也可将就。
提到灵魂,那是部落的信仰,族里的先贤以灵魂之躯默默注视着族人们。灵魂被认为是感知能力,和灵力还有气力一样,都是不可知之物。
“也许吧。”湛蓝目光微微一闪躲,平淡道。
他还是隐瞒了不少,正如姜爷所料,还记得吗?姜爷总认为湛蓝活了不只十二个春秋。或许姜爷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就在此:湛蓝总是比同龄人成熟,成熟地有点可怕。
听到自己是被捡来的传言(就是事实)时,就算他自己知道,又有哪一位少年能忍住火气,谁能像湛蓝一样,只是威慑一箭而已呢?
......
姜见在湖底,看见围绕的鱼群突然散开,场面十分混乱,心下只觉得不好,他望向湖面外的天空,天空中有一条什么巨物在飞行着,竖直向下,正要垂直进入湖中。
为什么要说是一条?因为那确实是一条很长的不知名生物。
姜见感觉到了危机,要不是在水中,浑身汗毛就要竖起来了。他调动全身的肌肉,眯着眼,盯住那越来越近的......目标!
那是龙啊!
姜见看清楚了,那是龙!来不及了,跑来不及了!
可是我快要到人王了啊,如何不能和龙扛一扛!姜见突然冷静了下来,不过这个念头委实不能算作冷静。姜见,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自信,或者就是自大!
回顾姜见的经历,不难看出姜见如此疯狂的一面从何而来。主要是姜津的死,因为姜津把保命的护心盘交给姜见而姜津自己没有保护,死在了八臂恶龙的含愤一击下,姜见就一直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姜津,所以有一种愧疚羞耻的折磨,那种折磨......啃食姜见的皮肤,一点点深入到姜见的骨髓,再到心脏,姜见何曾睡过一个好觉?
终于,人王姜爷对姜见说出了一句话,那就是“想不到你的天资比姜见还高啊!”这句话让姜见看见了一条路,一条让他拜托折磨的路!那就是超越姜津,证明自己比姜津更强,更有价值存于这个世界上。
所以,来吧!龙!姜见抬头看着那条龙,想了很多,直到现在才真正看见龙的真面目。那确实是一条很长的龙啊。
看起来,应该是一条灵龙!龙头有根尖尖的龙角,角尖有点微弱的蓝色光芒,虽然微弱,但却有惊人的穿透力,纵使隔着深水,还可以看见那光芒。
还有遍覆全身的晶片般的龙鳞,龙鳞随着灵力的鼻息微微张合。灵龙有着类似东方上古神龙的躯体。
灵龙朝着这边来了。看样子,灵龙发现了湖底藏着的姜见,姜见也朝着灵龙游去。灵龙张开嘴,无声地吼。透明的冰在湖底蔓延,冰与水的区别微不可查。
游着游着的姜见莫名其妙地碰上了冰,觉得寒气刺骨,他这才看清楚湖底的情况。灵龙冻结湖底。
冰突然变得锐利起来,姜见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割伤。鲜血由于水压,并没有喷涌出来,只是一点一点地蔓延,就像灵龙的结冰一样。
当冰与血触碰时,那冰的轮廓终于清晰可见。姜见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了,他得避开这些要命的冰,游出湖面,在陆地上和灵龙一站。万幸,姜见没有脑子发昏到在湖底和灵龙打架的地步。
热流,热流!姜见的手臂见又涌现出热流,他奋力一拍,整个人像箭一样向湖面冲去。灵龙看着姜见像游鱼一样“逃走”,身体蠕动起来,也游了起来。速度很快,比姜见还快。
来啊!姜见在水下吼,嘴里喷出空气炮。他的武道修为确实不弱了,不仅凭一口气在湖底憋了许久,还能将这口气强劲地喷出,而且看空气炮的体积,这一口气显然不少。
空气炮被困在冰块里,确切的说,是空气炮周围的水都结成冰,空气自然就存在冰块里面。
不弱啊。姜见心里想。正想着,他已经出了湖面吗,爬上了岸。他拿起放在岸边的武器,他的龙筋弓和他的箭。等他握住弓搭上一箭,转身一看,整个湖面已经结上厚厚的冰层,露出洁白的颜色。是一条冰龙。姜见判断。
而灵龙在湖中央,只露出它的脑袋。
“中!”姜见放箭,箭矢直射灵龙的额心,碰撞的那一刻,传来清脆的声音,声音竟然很悦耳。很悦耳,不带一丝杂音,这意味着,龙鳞完好无损,没有裂开的迹象,因为裂开就应该发出刺耳的碎音。
有些发愣,姜见不敢相信,自己如何连龙鳞都无法射穿?再看那灵龙,仿佛露出嘲讽的笑容。
“再来!”姜见摸出胸前的圣箭!族中圣器!只有族里的猎人首领传承的圣器!他拉弓,龙筋激发了他两臂之间的热流,而圣箭则因为这股热流,竟然散发出一种威严感。
去!圣箭射出,直射灵龙龙角。传说,龙角是灵龙储藏灵力的地方!姜见要废去灵龙灵力!
眼看着圣箭要命中龙角,突然,眼前的场景像冻结的湖面被踩裂,裂纹纵横空间。不,不是空间,那应该是“画面”。
画面!假的,这只是画面,不是现实!姜见惊悚,圣箭彻底射穿灵龙虚造的画面,画面背后是现实,现实是一片森林。
姜见被骗了,他被灵龙施展的幻术给骗了,他误以为自己在射灵龙,而事实上,自己在南辕北辙。
姜见觉得很惊恐,他再一次转身,看见了灵龙真身。灵龙还在嘲讽地笑着。
逃!姜见脑海里,只剩下这个字。他拔腿就跑。与此同时,灵龙尾部从湖底抽出,击碎冰面,冰面碎裂成的形状都似利剑,狠狠朝姜见射去。
姜见还不是人王,他下半身肌骨还不是人王骨,他跑不过这些冰剑,冰剑追上他,贯穿他的肩骨,疼痛是一方面,冰冻到麻木,又是另一方面,姜见的手臂上热流与冰剑抵抗着。这些冰剑何尝是普通的冰呢?热流很快地消耗殆尽。
姜见还在跑着,只是跑着跑着,已近绝望。他突然回忆起曾经,他啃过一条八臂恶龙的手臂。
姜见明白了......他回头看看,灵龙并没有追上来,依旧盘在湖中,只是依旧嘲讽地笑着。没追上来?放我一命?姜见没想那么多,慢慢地又跑了起来。
......
跑着跑着,部落就在眼前。这一次他没带焰火,纵然在夜里焰火更加灿烂。有,他也不会放。
......
湛蓝还和姜爷在瞭望塔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突然部落里嘈杂起来,他们听见有人喊“人王!”,有人喊“首领!”
姜爷抚须:“不好,见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