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尴尬笑道：“平时我也不喜欢喝茶的，自己品味太低，我也喜欢喝粥。那个，老哥，看你一身的泥泞，脚上还有泥呢，想必今早从一大老远赶过来的吧？”
鸭嘴周道：“可不是？我的村口离盆子镇十三公里，我可是骑着三轮大板车来的。”
其实鸭嘴周言行看起来挺老生的样子，但是他的瘦的缘故，人反而有些年轻。我看着他的手说道：“那你的手指怎么会缠着纱布？”
鸭嘴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两根手指，手指被纱布包裹得很厚，两根手指像两根萝卜似的，他叹了一口气：“前两天在田地里找蟋蟀，看到一只红牙青蟋蟀，我就用手指伸进去，结果谁知道里面盘着一只大红色的蜈蚣呢……”
三钱深吸一口冷气：“哇，老伯，那你这是被蜈蚣咬了啊。”
我们也都替鸭嘴周生疼。
“可不是？”鸭嘴周气得把手往桌子上一拍，结果震疼了受伤的手指，又疼得噢噢噢叫，他闷闷道，“被蜈蚣咬也算了，谁知道还让那只肥大的红牙青跑了！”
这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三钱道：“跑了就跑了呗，又不是没有了，这季节，田野里那么多……”
鸭嘴周鄙夷地看着三钱：“你懂什么，那是红牙青，红牙青啊！”
我问：“难道那只红牙青很厉害么？”
鸭嘴周脸上仍有遗憾，他侃侃而谈：“那当然，我们这里盆子镇最勇猛善斗、最富盛名的蟋蟀品种就是红牙青了，宁津县里的蟋蟀很多都是我们这里带过去的呢，以前我们这边的红牙青就多次在地方和在全国比赛中荣获冠军，声名显赫啊！那天我看到那只红牙青，又肥又大，身材魁梧，大腿很粗，触须老长了，想必一定是蟋蟀之王，只可惜我有没有抓到。”
紫柔边听边给鸭嘴周添了一杯茶。
我问：“难道老哥你会看蟋蟀？”
鸭嘴周目光看到紫柔后，冷不丁发现这小镇上还有如此美丽的女子，不食人间烟火，他足足怔住了五秒钟，这才回过神来：“嘿，看蟋蟀我就是专家，别看我一把年纪了，但是我耳不聋、眼不花，蛐蛐是好是坏，眼前一过，我就能看个分明！”
说罢，鸭嘴周把腰间的几节竹子放到了桌子上：“你们是来买蟋蟀的么？”
“呃……”我跟紫柔看了一眼，当然不能直接说我们来找金蟋蟀的，便默认地点了点头，也好伪装一下我们的身份。
鸭嘴周很高兴，直接向我们推销他的蟋蟀：“那就太好了，不瞒你们说，你跟我买就对了，今年我最贵的一只卖了一千八，到现在一个半月我就卖了九千多块钱，换句话说，如果我的蟋蟀不好，别人回来买我的么？哎，跟你们说啊，往年我还卖过一只五千块钱的，买家是一个南方人，据说那只蟋蟀一度战无不胜，甚是威风。他买回去斗之后，立即赚了五万块钱，五万啊，当初从我这里买回去才五千。翻了十倍！那南方人说了，此后每年他还来买我的蟋蟀！”
店小二的声音无所不在，他在一边又损落鸭嘴周道：“鸭嘴周，你要是有你说的这么容易赚钱，你现在早就发达了，还用得着每天起早贪黑的去捉蟋蟀卖蟋蟀？”
鸭嘴周对店小二很是鄙夷：“跟你这种人就是聊不到一块去！”他转脸对我们道，“呐，别听他的，这人就是嘴欠。看我这里，我的蟋蟀随便看。”
三钱拿过一个竹节，仔细从镂空的地方掂量里面的蟋蟀，说：“那能不能试斗啊？”
鸭嘴周手一摆：“你真是什么都不懂啊，用来的卖的蟋蟀怎么能拿来试斗？一斗了，要么就两败俱伤了，有损伤就不值钱了！”
三钱说：“不斗，那我们怎么知道你的蟋蟀是不是很强悍？”
鸭嘴周无奈道：“哎，卖蟋蟀的规矩就是这样，好比说，我的这两只本来是蟋蟀第一和蟋蟀第二，结果第一和第二斗过之后，第二输了就垂头丧气了，你拿去跟第九十九名的蟋蟀斗，结果它因为跟第一的斗过，输了，没有斗志了，认输了，你说浪不浪费？”
我是不想买蟋蟀的，买来没地方放，也不会养，带回去估计就给天机玄鹦鹉吃了。但是又拗不过鸭嘴周的热忱，还有我觉得他挺可怜的，把蟋蟀都当做自己生命的另一半了，家境看来也不是很好。我就说：“不如这样，鸭嘴周老哥，你带你的蟋蟀下一楼去斗，这赌资我来出，如果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
鸭嘴周有点犹豫：“这个……我带来的蟋蟀是打算卖的，如果你下注的这个价钱要比我卖的低，万一我斗输了，我岂不是很亏？”
我笑着道：“你不是说你的蟋蟀不是第一就是第二么？还怕输？”
鸭嘴周就道：“我是这么认为的啊，就看它们争不争气了，你知道的，万一它们今天心情不是很好，没有兴致斗，输了这也怨不得它啊。而且如果我要是知道它们什么时候斗志昂扬，我早就不卖它们了，我自己拿去斗都行啊。”
我实在想笑，这鸭嘴周也太会瞎扯了，我问：“那你的这些蟋蟀，打算一只卖多少钱？”
鸭嘴周很精明，反问我：“你先说你打算下注一盘下多少？”
我被搪塞住了，就直言道：“我可不会看蟋蟀出价格啊，要么我在这里找一个会看的，然后给你出个价钱怎么样？”
鸭嘴周直接摆手道：“哎，那算了算了，哪用这么麻烦，这样吧，咱们同坐在一张桌子上，也算是有缘，平时我一只蟋蟀啊，都是要卖个五六百最低的，今天卖你，三百怎么样？”
我点点头：“行。我买下你的蟋蟀，同时给你下斗场比赛资本。”
鸭嘴周睁大了眼睛：“我今天是遇到了活菩萨啊！好的好的好的，也不知道兄弟你一般下注多少？”
下注多少？这我哪懂，我就没有赌钱斗蟋蟀过啊。
我就问：“那平时这里一般下注都是下多少？”
鸭嘴周道：“看你个人豁达了，有些老板啊，手里有的是钱，一次能下个两三万都行！小的几十块也行啊。”
我说：“哦，那咱们先下去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