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宫女小薇
正欲歇息，黑暗中，却蓦地响起一个声音，“这么晚了，爱妃去了哪里？”
琉璃一惊，险些从床上摔下来，紧张道，“皇……皇上，你怎么在这？”
靠在窗边的玄墨仿佛已经与夜色溶为了一体，蓦然的出声，让琉璃的心差点从胸腔里跳出来。
“这么晚了，爱妃不睡觉去了哪里？”玄墨柔声问道。
琉璃心虚的紧，连忙下床点了蜡烛，眼神闪烁不定，“臣妾……臣妾睡不着，出去转转而已……”
玄墨走近，盯着她的眼睛，良久，才点点头，声音依旧柔和，“那爱妃早早歇息，朕先回去了。”
送走皇上，琉璃才仿佛虚脱了般瘫倒在床上，皇上，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按理说，十五这天，不是该统管后宫的德妃侍寝么？
皇上，怎么会突然来了她的暖香阁？
一夜无眠。
“这些该死的小贱人！”德妃一把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下地。
脸色铁青，德妃不复以往温润的模样，咬牙切齿道，“这董贱人，居然想把本宫往死里逼。”
想起那一幕，德妃就气得浑身直打颤，董婕妤陷害就算了，皇上和太后居然也怀疑她，“本宫陪了皇上近二十年，岂是她所能比的！”
枝烟忙道，“娘娘息怒。事情都过去了。”
德妃深吸一口气，语气恢复平静，“处理干净了么？”
枝烟垂下头，低声道，“已经收拾掉了。”
德妃点点头，冷哼一声，“跟我斗，她董婕妤还太嫩了点。不过，这次可是险的很，要不是董婕妤把那个孟媛媛逼急了，想必这次本宫就真的被董婕妤那贱人诬陷至死了。”
枝烟一笑，“娘娘吉人天相，皇上就是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也不会相信董婕妤的话的。”
德妃脸色一变，狠狠将手中的锈帕绞成一团，恨恨道，“如果不是本宫背后站着左丞相，恐怕这一次……也是在劫难逃了。”
德妃蓦地一笑，冷然道，“人算不如天算，笑到最后的还是本宫，不知道那董婕妤，在冷宫里可还过得舒坦，枝烟，哪天咱们专程去看看好妹妹董婕妤！”
枝烟了然的点头。
德妃抚摸这血红的蔻丹指甲，笑道，“董妹妹这次干的真好，也省得本宫亲自动手除掉那个孩子了，真可谓一石三鸟，真是妙的很！”
“不过……”德妃话锋蓦地一转，“你觉得那个，陈婕妤，怎么样？”
“陈婕妤？”枝烟略微思索，“为人很低调，但是，从孟容华的事看来，应该是一个很重情义的人。”
德妃眸子微微眯起，点头，“重情义，哼，皇宫里重情义简直是在给自己送葬。为人低调，应该也是个难缠的主，最起码比那董贱人聪明。不过，现在还不能动她，皇上宠着的，是万万不能下手的。”
枝烟点头，微有些疑惑道，“顾贵嫔品阶比陈婕妤的要高的多，日后的前途应该无量，娘娘何不……”
“你懂什么。”德妃嗤笑，“顾惜惜那丫头虽然品阶高，却只是占着皇上对她娘亲的喜欢，那丫头太过愚钝。而最致命的是，她对皇上动了真心，一但用她，日后……怕是难以控制。”
“那……”枝烟疑惑道，“暂时就先不管陈婕妤？”
德妃眸子眯起，“不行，孟容华的事情就是前车之鉴，一但陈婕妤也怀孕，再加上皇上对她的偏爱，本宫在这宫里可真的再无立足之处了。”
“那娘娘准备怎么做？”枝烟道。
德妃微微思索，眉头舒展开来，笑道，“本宫想到一条妙计。”
“玉儿，皇上这月在暖香阁宿了几晚？”琉璃突然放下手中的绣花针，侧头问道。
玉儿一愣，继而不加思索道，“十一晚，皇上对娘娘可是宠的很呢。”
“是么？”琉璃若有所思道，“本宫都不知道呢，玉儿倒是记得清楚啊。”
玉儿略微一惊，“娘娘……奴婢……”
琉璃漫不经心道，“真是本宫的好丫鬟。”
十一晚，琉璃细细一思量，这还是只算的夜寝在暖香阁。
皇上几乎日日会来，就算她本意想要低调，想必也已成为所有人的眼中钉了。
手中的绣花针一偏，指尖冒出一滴血珠，琉璃含进嘴里，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琉璃淡淡出声，“玉儿，上报陶总管，本宫这几日身体不舒服，怕是不能侍寝，把牌子暂时撤下来。”
玉儿微微疑惑，“娘娘，您……”
琉璃微微一笑，盯着玉儿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还有，怕传染，请皇上暂时不要来暖香阁。”
玉儿一愣，心下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是，奴婢遵命。”
琉璃这才重新捏了绣花针，细细绣着一只鸳鸯，因着是刚开始学，这只鸳鸯足足绣了月余，还是看起来像麻雀。
直到玉儿走出暖香阁，琉璃才放下手中的东西，疲惫的靠在床榻上，欲擒故纵也罢，恃宠而骄也罢，由着她们去想，她现在的本意，是失宠。
“娘娘，皇上来了。”门外，玉儿小心翼翼道。
琉璃放下手中的针线，皱皱眉头，“不是让你告诉陶总管说本宫病了么？”
“可是……”玉儿欲言又止。
“怎么，不想见朕？”玄墨推门信步走了进来。
琉璃一惊，忙起身，“皇上吉祥。”
玄墨一身玄色龙袍，衬得更加器宇轩昂，面色微微不郁，微有些怒气道，“爱妃不想见朕，说一声就是，有的是人巴不得，用不着装病！”
琉璃低头，眸子一转，再抬起头时面上已是悲戚的表情，“皇上，臣妾只是……”
玄墨冷哼一记，“只是什么？”
“只是……”琉璃语气一顿，咬咬牙道，“臣妾只是生病了。”
闻言，玄墨脸色铁青，一掌拍在桌上，怒声道，“那爱妃就好好在寝殿养病吧！”
语罢，毫不犹豫的拂袖离去。
“娘娘……”被吓得缩在一旁的玉儿可怜兮兮道。
琉璃面无表情的看她，“出去吧。”
玉儿忙道，“是是。”走过时，嘴角不经意间露出一丝笑意。
琉璃摇摇头，冷笑，要的就就是这个结果。
她虽算不上绝顶聪明，这些小伎俩还是手到擒来。
“娘娘，听说陈婕妤惹得皇上生气，皇上现在夜夜宿在顾贵嫔的流影阁。”枝烟压低了声音道。
德妃转转手中的茶盏，突然笑道，“是么，这么巧。”
“巧？”枝烟不解的反问道。
德妃勾唇一笑，“前几日本宫还说，这陈婕妤宠贯后宫，今儿个就失宠了，还不够巧么？”
枝烟恍然大悟，“娘娘的意思是……”
德妃嘴角挂起一丝冷冽的笑意，“看来，本宫是遇到劲敌了。”
“陈婕妤和孟容华的关系很好？”德妃浅浅噙一口茶水，问道。
“是，奴婢听说她们情同姐妹，这次孟容华出事，陈婕妤更是难过的几天没用膳。”枝烟道。
德妃点点头，浅笑道，“本来本宫还想再观察一段时间，由此一看，这陈婕妤倒不是便宜的主，还是先下手为强的好。”
德妃眸子一睥，“枝烟，按计划执行。”
枝烟点头，“是。”
秋意渐浓，宫里的树叶萧萧瑟瑟的洒落了一地，踩上去发出簌簌的声音。
一大早，顾贵嫔就来了长春宫，一袭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粉红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一朵牡丹花还真有点：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
眉目间都荡漾着喜色，远远的就吆喝开了，“姑姑，惜惜来了。”
德妃笑脸迎接，“惜惜啊，来的这么早。呦，看这笑的，最近春风得意呦。”
“哪有啦。”顾惜惜假装羞涩的低下头，却掩不住高高翘起的唇角。
德妃眼光一寒，面色仍旧不动声色的笑道，“最近皇上可宠的很呢，怪不得这整个人都容光焕发了。”
听得此话，顾惜惜更是笑的掩不住，语气间带着傲然，“风水轮流转，皇上早晚会腻了那个陈婕妤的。”
德妃笑着点头，“是啊，我们的惜惜那么漂亮，皇上肯定不舍得冷落。”
顾惜惜笑的更加得意，“那个陈婕妤来了没有？这次可要好好出一口恶气。”
德妃皱皱眉头，温润道，“惜惜，可不能这样说，咱们都是一家人，共同伺候皇上，皇上喜欢，是她陈婕妤的福气，现在皇上喜欢你，可不能就这样排挤别人。”
顾惜惜撅起嘴，闷闷道，“姑姑，你怎么净说我，明明是那陈婕妤不把我放在眼里的。”
“闭嘴！”德妃怒斥一声，“以后这种话不准说！”
“姑姑！”顾惜惜跺跺脚，撒气般转身走出长春宫。
“娘娘……”枝烟微有些不解，“借顾贵嫔的手，不是更好？”
德妃冷笑一记，“用她只会祸及本宫，不成器的蠢家伙！”
“听说陈妹妹这几天身体不舒服，还是请太医看看的好。”德妃亲切道。
以生病为由失宠的目的已达到，请安这些程序还是不能少的，不然落人话柄，只会引火烧身。
欠了身，琉璃忙道，“谢谢德妃姐姐关心，不过现在好多了。”
德妃点点头，温婉的模样，那日痛哭流涕的模样仿佛根本不存在，柔声道，“妹妹是因为孟荣华的事情吧……孟妹妹这么好的女子，可惜了啊……”
琉璃皱皱眉头，对于她突然提起孟媛媛很反感，虚情假意罢了，媛媛那个单纯的女孩子根本不属于后宫，琉璃更愿意相信她的魂魄会飞出宫去找她的小离哥哥。
见琉璃脸色似乎不大好，德妃忙笑着换了话题。
琉璃应付了几句，才起身走出长春宫。
一路上陆陆续续的不断有去长春宫请安的妃子向她打招呼，琉璃勉强应付几句，疲于应付，不觉加快了回去的脚步。
“婕妤娘娘。”
琉璃一顿，转过身来，是一个宫女。
“娘娘吉祥。”小宫女一身粉色宫女装，低了眉眼。
琉璃略微疑惑，“找本宫何事？”
小宫女这才微微抬起了脸，一双眸子红肿，“娘娘，奴婢是孟容华身边的宫女……”
琉璃微怔，确实很眼熟，应该是孟媛媛自家里带来的丫鬟，“你是小薇？”
小薇鼻子一酸，眼眶又浮上泪花，“是。自从小姐出了事，奴婢就……”
琉璃倒是记得这个小丫鬟，经常跟在孟媛媛身后，她这一说，又勾起她的回忆，也止不住的有些难受。
小薇用手背擦擦眼泪，断断续续道，“小姐……走之前交代奴婢，一定要把这个东西交给婕妤娘娘……”
琉璃一怔，心中不觉提高了警惕，不动声色道，“什么东西？”
小薇抽涕着拿出一件东西。
琉璃伸手接过，瞳孔一颤。
是一只蝴蝶风筝。很普通的风筝。
甚至线都是断开的，线头处系着一只小巧精致的香囊。
这分明是那日，曾经和孟媛媛、沈祈雨三人一起放过的风筝，她的小离哥哥亲手为她制的风筝。
手中的风筝仿佛有千斤重，琉璃眼眶不觉一酸。
小薇低下头，呜咽道，“婕妤娘娘对小姐的好，小姐一直记得的。走之前还告诉奴婢，这宫里，最庆幸的事情，就是认识了婕妤娘娘。”
琉璃抚摸着风筝的骨架，微微露出一丝笑容，“谢谢你给本宫送来这个。”
小薇惶恐道，“婕妤娘娘千万别这样说，奴婢……奴婢自小和小姐一起长大，现下小姐先走了，小姐对奴婢的好，此生也无以回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