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落落封号安乐,是陈国最小的公主,女皇陛下的掌上明珠。
刁蛮任性,无恶不作。仗着女皇宠她,便把整个皇宫都闹翻了天,是建京城内人人都惹不得的小祖宗。
曾经有言官掺了她一本,结果引得女皇大怒,言道:这是朕的女儿,干卿屁事?
于是人人都深受安乐公主的荼毒,人人都敢怒不敢言。
就连大公主都很无奈地说:安乐是定北王唯一的血脉,又是先皇的亲外甥女,陛下疼她宠她实属正常,大家让着一些,等她长大了懂事了就好了。
好嘛,连女皇最为器重的安康公主都这样说了,群臣还能说什么呢。
忍着呗。
但安乐公主闹心归闹心,做事倒是有自己的一把尺子,朝堂之事绝不参与,顶多就拽拽索相的胡子,把贺侍郎的脑袋剪成了秃头,或者让张御史穿着漏风的朝服上朝。
真的没什么的。
不比今儿个的事闹得大。
刘会全急匆匆地往养心殿里跑,连爬带滚好不狼狈,看花眼的小太监还以为是个深灰色肉球滚过,实际上是大明宫的太监总管。
“陛下,陛下……不好了,陛下!”刘会全扯着尖嗓子一路呼啸而过。
尊贵的女皇陛下一没留神,被汤羹呛了个正着,脸色一变,指着刘会全大骂:“没规矩的东西!想行刺朕啊!”
“陛下饶命啊!”刘会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老泪纵横,“奴才对陛下忠心耿耿,断没有这种大逆不道的心思!奴才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表日月可鉴,陛下明察啊!”
一番表忠心的标准唱词说完,女皇不耐烦地摆摆手:“说吧,什么事让你这狗奴才慌慌张张的,活像死了爹妈一样!”
刘会全捋捋眼泪,悲切地说:“奴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早不知道爹妈死哪儿去了。奴才这么慌张,是因为安乐公主啊!”
“安乐公主怎么了?”女皇眉头一跳,估摸着今天有大事发生,果然这不省心的小女儿又闹出事来了。
“朕不是说过吗,由着她闹,她还能闹出花来不成?你们这些奴才成天拿她的事来烦朕,是不是盼着朕少活几岁啊?”
“奴才不敢。”刘会全又是磕头又是告罪,见女皇不再说什么,才把事情娓娓道来。
“公主殿下说她要跳湖自尽,陛下您去看看吧!”
“跳湖自尽?”女皇气笑了,“哪个湖?离她储秀宫最近的就是鸳鸯湖,人工挖的,不足一尺深,她是要在里面戏水么?你说她要喝湖水撑死自己,朕还信些。”
刘会全哑然,半天说不出话来。
“罢了,小全子,你去鸳鸯湖盯着,有什么事再回来跟朕禀报。”
女皇挥挥手,示意太监总管出去。
可没想到一盏茶的功夫没到,刘会全又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陛下,我的陛下啊,公主殿下她晕倒了!”
“晕倒?”这下女皇再也淡定不了,腾地一下站起来。
“人呢,人去哪儿了?”刘会全连忙上前扶着女皇,女皇急急询问,刘会全冒着一脑门的冷汗回答,“大约是被奴才们抬回储秀宫了吧,奴才看到储秀宫的大宫女锦绣拿着牌子去太医院请人了。”
去太医院请人?女皇眼神一眯,那是出大事了!
“传旨,命太医院所有太医都去储秀宫候着,要是朕的安乐有半点儿不好,朕要了他们的脑袋!”
刘会全示意养心殿的小太监去传旨,自己跟在女皇的身边,又吆喝着摆驾储秀宫。
守着殿门口的另一个小太监火速跑去传令。
一会儿工夫,两个身强力壮的太监抬着一张软轿,健步如飞地奔过来,正巧赶上女皇刚到养心殿门口。
速度之快,目标之准,令人叹为观止。
储秀宫里人仰马翻,陈落落躺在床上人事不省,大宫女锦绣急得团团转,绞着帕子一声一声地叹息:“这可怎么办才好啊!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床上的人儿掀开一条眼缝,细声叫住锦绣:“死丫头,别在我跟前转悠,惹得我脑袋疼!”
锦绣忙俯身扑到陈落落面前,惊呼:“公主殿下,你这是……”
“装的,嘿嘿。”陈落落露出两颗小虎牙,锦绣的心顿时放下不少,可突然间听到外面传来一声“陛下驾到——”
她那颗心又猛地被提起来,欺君之罪,可是要灭九族的。
眼瞅着跟个没事人的陈落落,她只能无声叹息,这成天惹祸的小祖宗,迟早要害死她们啊!
“朕的安乐啊,朕的小心肝啊!”女皇跌跌撞撞不顾礼仪地奔了进来,连奴才们的礼都免了。
锦绣脸色惨白地跟在女皇身边,只见女皇怜爱地抚摸陈落落的脸庞,一声一声地叫着她的封号,然后又把外面正在讨论病情的太医们叫进来训了个遍。
太医们都低垂着头,个个跟缩头鹌鹑一样,背弯成了一张弓,抖抖索索的不敢多说半个字。
女皇质问:“你们倒是说说,朕的安乐究竟是什么情况?”
一名年纪稍长的老太医被推了出来,他颤颤巍巍地回答:“臣……臣等观公主殿下的脉象,并未发生任何病症,公主殿下她……身体康健啊!”
“好个身体康健!无用的东西!若是无事,安乐怎会昏迷不醒?”女皇勃然大怒,不等太医再狡辩,便道:“既然你们一个个都查不出原因,那说明你们都是庸医!太医院不养庸医,朕也不放心让你们看病!小全子,下旨!责令太医院所有太医罢官免职,即日生效!”
刘会全一直尖着耳朵听指挥,这会儿虽然惊骇,但还是及时地喳了一声,他知道女皇的命令是不可违背的,不管是多么离谱的命令,唯有听从,才是保命之道。
跪在地上的太医们一个个痛哭求饶,锦绣的脸色也愈发惨白,她偷眼去瞧躺在床上双眼紧闭的陈落落,心里十分忐忑不安。
眼见整个太医院都要因为陈落落而遭殃,陈落落也终究是躺不住了,她睁开眼皮,轻轻叫了一声:“陛下!”
声音虽然小,但备不住女皇耳朵尖,时刻关注着床上的动静。
立时就回过头来,问:“安乐,你还好吧?”
陈落落摇摇头,又点了点头:“陛下,你别为难太医们,这次是儿臣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