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禾别开了然灼热的目光,呐呐,“安好,大师近来可好?”
了然微微一笑,酒窝深深,“阿弥陀佛,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一切只是虚像,于贫僧而言,外物而已。”
田小禾被绕得头疼,身体的疲惫感袭来,面上烦躁不耐,嘀咕,“不识好歹。”倏尔,捂嘴,丫的,怎么就能把心声吐出来呢。
余光扫过了然,见他面色平静,神态祥和,似乎并未发现她言语的不妥。
心下大安,她可不想得罪这传说中荷花村村民口中的“活菩萨”,小包子晨晨的师傅,她们娘三儿的后台靠山……
笑得和煦,带着点谄媚,“大师,难得尊驾寒舍,要不进去吃个晚饭?”心下却是不大认同,您老隔三差五就来一趟,还经常留宿在此,说“难得”似乎夸大其词,算了,客套,客套。
了然和尚目光幽深,高深莫测,“你想我去么?”高大的身子渐渐逼近田小禾。
田小禾连连后退,太有压迫感了,凤目一转,丫的,连佛语都不打,贫僧都不提,你呀,我呀的,作为一个出家人,这太有违佛道寺规了吧。
换个角度,这话,别说是出自出家人之口,就是出自寻常的男人,这里面包含的信息量就不少,一来,暗示两人关系不浅,属于**调/情;二来,暗示提问的人,很在乎答话人的反应,有点红果果的挑逗……
无论是哪种,于田小禾而言,都是不能上的道,因为她身份很特殊,上到何熊家户头上的是夫死孀居,有子一人,按照荷花村最新村规,也是凤熙王朝刚给荷花村颁布的《婚嫁事宜》中,明确规定,女丧夫,须守贞三年,三年后婚嫁自便。
在守贞三年下,还附带密密麻麻的条款,有对**守贞期间服侍的规定,只能穿深色衣服,禁大红大绿绚丽之色;有对**言行的规定,禁大喜,言谈放荡,与外男独处一室时,须有人在场;最为夸张的是,**与外男公众场合见面时,须保持三丈远,禁眉目直视……
这些都不是田小禾关注的重点,重点是对**守贞期间违反规定的惩处,简洁明了的两个字,“极刑”。
田小禾当时蒙了,问一问才知道,这凤熙国的极刑有十八种之多,最轻的几种,比如说千刀万剐,剔骨削肉,五马分尸,檀香裸刺……
田小禾看得心惊胆战,上户时,村长何猎天倒是无所谓,意味深长,“咱荷花村不好这一套,啥条例在咱村都是个屁话,咱有咱的村规,村规在咱荷花村才是王道律法。”
当时村长冲田小禾暧/昧一笑,“看田姑娘不必介怀,哪个正常人没个需要呢?”
田小禾当时觉得头上飘过一万头草泥马,心中对何猎天这样的人渣能当村长,很是不屑,这荷花村村民究竟是啥眼光……
收回思绪,往往眼前的了然,摇摇头,再怎么着,自个儿还有三年的贞要守呢,虽然没有登记夫死于何年,但是看看小包子晨晨,才三个月,想想,夫丧没多时,是新寡,要不然,这罪名可大了,守寡期间通奸珠胎暗结,就不是个人问题了,足以让整个家族株连,虽然田小禾没啥家族可言,但至少有个小灰灰吧……
“大师,您愿意就请进吧。”田小禾无力地说道,神情越发疲惫,双腿发软。
了然和尚见状,双手合什,云淡风轻,“阿弥陀佛,来日方长。”衣袂飘飘,步伐潇洒,款款而去。
三娘摇摇头,暗笑自个儿的拘谨,拖着步子,往屋子里去……
……
昨天晚上跟轻舞聊了半宿,再加上这几天的窜门,对荷花村的人情世故也摸了个七七八八。
整个荷花村最不能得罪的有五人——
村长何猎天,年方四十五,狡诈阴险,擅于投机取巧,落进下石,黑白颠倒,轻舞说他时,眸中怒火滔天,还有他爱女色,私下生活腐败淫/荡,奢靡。
何枝——何熊之母,也就是昨天去拜访,收田小禾为义女的老太太,年方五十一,何狼,何狈(村长何猎天之妻)亲姨母,村长何猎天的外家姨妈。是荷花村前任村长的老婆。
是目前荷花村最为德高望重的人之一。一来前任村长老婆的余威尚存,二来,现任村长是她姨子女婿,据说何猎天能当上村长都是她竭力举荐的结果,原因无他,勇猛仁义。何猎天之所以称为瘸子,是二十多年前,为了救被熊围困的姨丈,也就是前任村长所致,姨丈虽然没救回,但是却给姨妈何枝留下一生的感激,村长也是轻而易举得到了。三来,也是最重要的,这何枝老太太,据说,是村里开创用柏树枝熏烤秘制肉干,可保存十年之久的先导,她无私地将保存法子公开,让村里人即使在没有猎物的情况下,不致于大规模饿死,因此极受村里老老少少的爱戴。
老巫女,也就是轻舞带田小禾第一次去登门拜访的,那位传说中近两百岁,一闭关都要二十年的荷花村老祖宗。轻舞说起这位老祖宗时,脸色很是复杂,原因无他,主动遭惹这位老祖宗,尤其是在她闭关期间,去她住宅偷窃的,无一例外,都要受她的诅咒,家里不安,亲人都活不过五年,眼睁睁看着因为一人的罪孽,导致身边亲人相继死去,在内疚惶恐悔恨中,度过余生,生生是最残酷的精神心灵折磨,据说,早年很多开罪她的人,最后受不了,精神崩溃,自残,却是自杀不了,每天过得歇斯底里,这个诅咒据说还能遗传到下一代,每个被诅咒的人,必定是长命百岁,活够一百岁才死。
田小禾眼皮一跳,不可置信,她清楚地记得,那天她回头时,老祖宗住的茅草屋就消失了,又何谈去她屋里偷窃呢,真是莫名其妙……
绿溪,也在不能得罪的人之列,对于这个,田小禾很意外,这绿溪看上去娇娇弱弱,细胳膊细腿的,孤身一人带着个小女娃娃,怎么就不能得罪呢?
来荷花村第一天,这绿溪就被何熊痛打了一顿,看何熊打人的架势,这绿溪绝对不是第一次被她打。可是,昨儿去看,何熊不是好好的么?
轻舞对于田小禾的疑惑,了然,瞅了瞅窗户,用低沉的声音告诫田小禾,最好不要招惹她,她,她很邪气的……
田小禾很想问,怎么个邪气法,却是见轻舞一脸神秘加惧怕,都不打算讲下去……
最后一个不能得罪,也是最为重要的人,就是了然和尚。
轻舞说,虽然了然大师是得到高僧,对他言语冒犯,他本人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你绝对是在荷花村混不下去的,甚至会遭到荷花村村民的集体群殴,被驱逐,原因无他,你冒犯了了然,等于冒犯了荷花村的活菩萨……
田小禾心有戚戚然地瞅了眼轻舞,这个女人活得可真累,她相信这五个最不能开罪的人,绝对不是荷花村村民投票得来的,而是,轻舞一个异乡单身女人在荷花村血泪打拼二十多载的经验和心得,联想到轻舞对自个儿的无微不至,用心的照顾,田小禾心中大为感动,同时,她觉得轻舞身子上肯定有好多故事,这是一个谜一样的女人……
田小禾不想去问轻舞,因为她相信,如果可以,轻舞肯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坦陈的,现下,最重要的是,自个儿要给轻舞争气,在荷花村立下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