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寂静的病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回声阵阵,十分诡谲。
“爷爷怎么样了?”安世萧边走边问迎上来的邢管家。
“恐怕熬不过去了。”邢管家面色凝重,“董事长说要见你。”
安世萧的心在接到邢管家电话那一刻,就紧紧地绞在一起。明知道这一刻迟早会到来,可是心里还是难受得无以言表。
安世萧惴惴不安地快步走向病房。突然,“砰”的一声,一个异常响亮的枪声破空而来,如惊雷炸起。
安世萧和邢管家一惊。
“爷爷的病房!”安世萧呆愣半秒后,反应过来,大惊失色,立刻和邢管家跑向病房。
“爷爷!”
安世萧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个场景,当他急匆匆推开安雷富的病房门时,看到的是他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画面。
黑暗的房间内,门被打开的那一霎那,因风飘荡起来的白色窗帘徐徐落下时,那个娇小而熟悉的身影站在安雷富床边。幽暗的星光从窗口照射进来,给室内笼上了一层诡异的气氛。
赵沐言的脸在莹莹的星光中显得惨白,就像鬼魅一样面无表情,双眼空洞地盯着安雷富。而垂于身侧的手上握着一把手枪。
一阵风吹进来,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血腥的味道。
“沐言,你干什么?”安世萧情不自禁大吼一声。
被惊动了的保安也火急火燎地看过来。看到赵沐言,本能地举起了手里的警棍。
赵沐言微微侧头,晶莹的瞳孔在星光的照射下反射着白光,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浑身散发着寒气,冰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果断地从窗口跳了下去。
“赵沐言!”安世萧倒吸一口凉气,一个箭步扑到窗边,赵沐言还是用着同样的手法安全落到地面。
“少爷,董事长他……”邢管家惊愕地看着安雷富。
保安将灯打开,安世萧愕然地看到安雷富的胸口被子弹打中,鲜红的血在白色的被单上绽放出一朵触目惊心的红色花朵。
“爷爷!”
安世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过、愤恨、难以置信一股脑地在他体内翻涌。悲伤就像潮水将他淹没。
保安们也慌了神,见过在医院死掉的人,没见过在医院被打死的人。慌忙报警,叫人。
安静的住院楼,没过多久就被呼鸣而来的警车包围。十几名警察在这里进进出出,拉黄色警戒线,勘探现场。被吵醒的其他病房的病人也纷纷好奇地探出头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
安世萧垂头丧气的坐在靠墙的长椅上。
“世萧,他们说你爷爷被人枪杀了。”火速赶过来的顾凯,惊讶地看着安世萧黯然伤神的模样,就像被掏空了灵魂,麻木地坐在那里。
旁边有个警察在询问那个保安。
“是是,就是那个女的。身材大概这么高。嗯嗯,有光,我看清了她的长相。她从窗口跳下去的。”
保安激动得对着警察比比划划。
顾凯凛然,小声地说:“他说的是沐言吗?世萧这中间可能有误会。”
“我亲眼看到的。”安世萧悲愤激动地大吼一声。
顾凯怔仲,安世萧眼里是从而有过的悲伤和愤怒。紧皱的锋眉下,那双悲绝的眼睛要溢出水来。
顾凯无话可说,默默地坐在他身边叹了口气。
“我知道她恨我爷爷,我知道爷爷罪大恶极,死不足惜,可他毕竟是我爷爷。而且他也活不了多久了。为什么是沐言?为什么要是她?”
安世萧愤然地控诉,顾凯难过地看着他,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
邢管家站在一旁,沉重悲痛的表情下有一丝疑虑,迟疑地说:“少爷,您的秘……”
“世萧,你爷爷怎么会被人枪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讯匆忙赶来的林月珍在罗书琴、安雨欣和苏小汐的陪同下,早已悲伤的泪流满面。
“伯母,现在警察还在里面调查。”安世萧强忍着眼泪和悲愤地情绪,沉稳地说。
尽管他心里极不好受,但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必须要稳住。大哥还被关着,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人。
“哥,我听说是沐言姐杀了爷爷,这是不是真的?”安雨欣拉着安世萧哭着问。
“这……”安世萧面色难耐。
他亲眼看见的,没错。可是要让他承认,他却没了这个勇气。大概是在心底深处,他自己都还不愿意相信。
顾凯连忙上前将她拉开:“雨欣,你先别急。警察还在调查,结论都还没有出来,你就先不要瞎猜了。”
“沐言姐不会做这种事,我相信她。”苏小汐含着泪,坚定地说。
这时丁聂风拿着一个小本子从病房里走出来。
林月珍马上上前:“我们能去看看我爸吗?”
“对不起,安先生的尸体我们还要运回去做尸检。”丁聂风冷冷地说。
“什么?尸检?”林月珍激动起来,气得发抖,“你……你们还想把我爸的遗体解剖吗?这绝对不行。”
“妈,警察这么做是为了调查爷爷的死因,好找出凶手。”罗书琴难过地轻声劝到。
“可是……”
“夫人,这也是为了董事长好啊。”苏小汐也跟着说。
林月珍没有办法,无奈地哭泣:“还调查什么,你们不都说了是沐言做的吗?”
“阿姨,沐言只是刚好经过,是不是她做的,还要等警察调查完才能下结论啊。”顾凯维护着赵沐言,对悲伤到极点的她们耐心地安慰着。
装着安雷富的尸体袋被运出来的时候,安家人又忍不住痛哭起来。安世萧追着丁聂风出去。
“是她做的吗?”安世萧紧紧地看着他,似乎在期望从他口里得出不一样的结论来。
丁聂风望了望满天的繁星,回头淡淡地看着他,声音清冷:“在没有调查清楚前,我是不会做任何的猜想和前期预判的,这是做刑侦的最基本条件。”
安世萧看着他高大刚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心中五味杂陈。
警察还封锁着病房,安世萧就先送她们回去。一路上,大家都沉浸在悲伤中,谁也没说话。
最后各自回房前,林月珍哀叹了一句:“这让我怎么告诉世浩啊。”
安世萧悲痛难言。
安雷富被枪杀的消息,第二天就传遍了大街小巷。连续几天频繁曝出这种消息,先是唐子文,然后是杜宇白,紧接着是宋一城,现在又是安雷富。滨城市人人惶恐起来。
宋一城运气好,被安世萧救了一命,有趁着混乱得以逃脱,但是这个杀手还真是神通广大。民众不明就里,这一连串的命案紧密发生,自然都会想到是同一个凶手,而这个凶手当然就是赵沐言。
安雷富的尸检报告出来了,他是在中枪之后才死的。丁聂风看着这份报告,头疼揉了揉眉心。
“怎么样?”江秀月担心地问。
“情况很不利。”丁聂风烦闷地说,“指纹,还有安世萧和保安的口供都指向那个丫头。子弹不相匹配。”
“杀死安雷富的子弹和杀死杜宇白的子弹上的弹道痕迹相同,可以确定是从同一把枪里射出来的。但是和小言射向宋一城的子弹不匹配。”
“这样不就可以说明杀安雷富的不是小言吗?”江秀月惊喜。
丁聂风摇摇头:“那丫头聪明,你能保证这不是她故意设的局吗?”
“你什么意思?”江秀月神色紧张,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丁聂风点上一支烟,揉这太阳穴,缓慢地说:“如果不是安世萧发现及时,宋一城即便不死,估计现在也得躺医院了。”
“你想想看,杜宇白、宋一城、安雷富,接下来会是谁?”
江秀月脸色突变,心惊胆战:“梁乘风。”
“在调查杜宇白的案子时,那些可以洗清小言嫌疑的疑点都是郭子冬透露出来的,可是你别忘了郭子冬发现的疑点可也都是小言引导他的。”
江秀月听得一身冷汗直下。
“这丫头胆大心细,都知道她要杀宋一城,可谁知道她居然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光明正大的行刺,而且还能在严密的追捕中逃脱。她早已把一切都算好了。”
“杀害杜宇白的嫌疑,她只是减轻了,但是却没有完全洗清。如果我们百分百锁定了她,那就会对她全城通缉,甚至全国通缉。到时候所有的警力都会用来抓她,只要她一出现就会实行逮捕,还会让她堂而皇之地进入婚礼现场吗?可是现在只是警内通缉,这种通缉可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
丁聂风皱着浓眉,神色无比凝重。
江秀月胸中涌起阵阵惊惧:“你的意思是,小言是在故布疑阵,迷惑我们的侦探方向。好给她争取时间去杀宋一城?”
“这只是我的推测,也只是其中的一种可能。我当然不希望这是真的,只不过我们需要把所有的情况都想到。”
丁聂风沉重地闭上眼睛,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睡了。
江秀月心中百感纠结,忍不住叹道:“这还是我们认识的小言吗?”
丁聂风目光沉沉:“自从她知道了自己父亲死的真相,就不再是了。也许是我们一直都不了解她。但是她却非常了解我们,还有安世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