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了。”
看守所里。得到单人单间特殊优待的赵沐言，惬意慵懒地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听完郭子冬声情并茂地朗读完那篇小说后，只从鼻翼里漫不经心地发出“嗯”的一声。
丁聂风为了保护赵沐言的安全，特意把郭子冬调到看守所来看管她。
“难道你就没有什么想法吗？”
郭子冬没好气地看着她悠闲的态度，就好像是来住旅馆的。
“想法嘛，确实有一点。”赵沐言坐起来，拿过郭子冬手里被刊在了报纸上的那篇文章，指着上面，认真地说，“几乎都没有怎么来描写我嘛。难道不是应该要多加描写我的美丽可爱，聪明伶俐，善良温柔的吗？”
郭子冬差点喷她一口，大声叫道：“这不是重点吧？”
“这当然是重点。”赵沐言一本正经，“这样才能让读者对我由爱生怜。看到我被梁乘风他们迫害，更加愤怒而同情。这是反衬，渲染气氛。更何况，我本来就美丽可爱嘛。”
好吧，郭子冬被打败了，一脸鄙夷地看着她。
“嗯，其实呢，苏小汐知道我要来向你汇报情况，特意让我转告你。她知道你会在意这个，所以有写的。但是临发稿前，被安世萧给删了。”
“什么？”赵沐言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满脸怒气，“他凭什么？”
“夸大其词，毫无意义，浪费笔墨，干扰主线，花里胡哨。”郭子冬顿了顿，“这是小汐转述的原话，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就是......”
郭子冬有些为难地怯生生瞄着她。赵沐言的脸已经气绿了。
“就是什么？”
“就是安世萧认为与实际情况不符。这篇文章力求给人以真实感，这样夸张不实的描写，反倒会让读者以为这是在胡编乱造。”
“夸张不实？哪里有夸张不实了？啊？你说说。”赵沐言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郭子冬看她这凶神恶煞的样子，哪敢说话，低下头弱弱地说了一句：“至少‘温柔’就不实。”
“你说什么？”
赵沐言一个杀人的眼神甩过来，郭子冬一颤，连忙呵呵赔笑。
“没什么，没什么。沐言姐当然是最漂亮的。”
赵沐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哼，这个安世萧，心术不正，这是在嫉妒我。等我出去逮着他，一定把他打成猪头。不，比猪头还要难看。竟然敢说我美丽可爱，是夸张不实。”
“阿嚏！”正在看电脑的安世萧无缘无故打了个喷嚏。
苏小汐关切地问道：“少爷，你怎么了？”
“没事。”安世萧耸耸鼻子，突然感觉背后一阵阴风，不由得哆嗦了一下。抓过头，门窗关得好好的，暖气十足。
难道是我太累了吗？安世萧摇摇头，继续工作。
郭子冬可是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由赵沐言身上发出的这股寒冷。
“嘿嘿，沐言姐。反正文章都已经发出去了，你生气也没用，我们还是想想下面该怎么办吧。”
郭子冬咽了咽口水，诺诺地笑着说。
赵沐言白了他一眼，气鼓鼓地坐回到床上：“我人都关到这里了，还能有什么办法？现在就看他们能不能在我死刑之前，将这件事扩大，造成重大影响，并且收集到证据了。”
郭子冬叹着气点点头，这也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
这时送餐员将饭菜送来，赵沐言一看脸色就立马垮下来，一脸嫌弃地说：“我说，你们的伙食就不能提高一下吗？这让人怎么吃啊。”
“这已经是很好的了，我还特意嘱咐过厨房的。”
赵沐言别着嘴：“鸡腿没有，海鲜没有，连冰淇淋和布丁都没有。”
郭子冬无语了：“沐言姐，你现在可是个囚犯啊。”
“可我是个死刑犯啊。”赵沐言不服气地振振有词说道，“死刑犯的待遇不是应该不一样的吗？那些电视上，给死刑犯的饭菜不是很丰盛的吗？”
“那是最后一餐。你想吃吗？”郭子冬心累。
“最后一餐，才给吃那么好吗？”赵沐言反倒是吃了一惊的表情，“还真是小气。你们一定是克扣了不少了钱，把这些给犯人的待遇都贪污了吧。”
郭子冬浑身无力，有种想撞墙的冲动了。
安世萧当然知道只是在报纸上编一则故事，就算再真实也好，没有实际的证据，故事始终还是故事，根本拿梁乘风没有办法。
但是他没有证据，不代表别人没有证据。
“安世萧，之前大姐调查，就怕暴露了，打草惊蛇。你让现在让我们把这事宣扬到网上去，又有什么用？难道还能改变对大姐判决的结果吗？”当楚易然听到安世萧的计划时，疑惑地问。
安世萧轻轻一笑：“改变不了沐言的判决结果，但可以改变梁乘风的命运。”
大家听得莫名其妙。
“其实梁乘风已经把所有可能对他造成危险的人和证物都毁了。我估计他并不知道宋一城手里还有一份证据。而宋一城现在也不敢将它拿出来。所以梁乘风才可以这么肆无忌惮。”
“但是证据真的没有了吗？这么大的一座制药厂，这么多员工在里面进进出出，难道就一点风声都透不出来吗？他就真的能当年所有参与的人都赶尽杀绝了吗？你们看，肖清不就是一个逃脱了的人吗？”
“少爷，你相信还有人知道当年的真相。你想通过这个故事把他们找出来？他们看到这个故事，也一定会来联系我们的。”苏小汐恍然大悟地说。
“还不止。”安世萧笑着说，“梁乘风能在滨城呼风唤雨，所做的坏事绝不止这一件。”
“只不过他的势力太过强大。没有人能把怎么样。警察不会抓他，法院不会判他，就连报纸也不敢登他的半点坏事。就算偶尔有人要上告，也没人信。相反，这个告他的人还会受到迫害。”
“而我们选择要做的就是抛砖引玉。炒热这件事，把它闹的越大越好，最好是世界尽知，甚至惊动更上层的人。”
“然后，自然会有人跑出来控诉他的罪行，我相信一定不在少数。反正网上的很多个人信息都是匿名，也不怕他打击报复。”
“个体的控诉，无凭无据，对梁乘风也不痛不痒。但是一多了，那就不能够小视了。而我们则可以去收集这些证据。”
“哦，我知道了。”领悟过来的顾凯，大笑着说，“你是想用其他的案子把梁乘风搬倒。”
安世萧点头轻笑：“如果我们总想着奥古斯制药厂的案子，想着如何救沐言，那就会很被动。你们想想，只要梁乘风倒了，沐言的案子，还有奥古斯的案子，还怕翻不过来吗？”
顾凯佩服地竖起大拇指：“世萧，真有你的。亏你能想到。”
“少爷，这就是围魏救赵吧。”苏小汐也扬起敬佩的目光。
楚易然了一大串，还是云里雾里，一脸茫然：“什么围？什么赵？”
苏小汐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说了，你也听不懂。你就老老实实听少爷的安排好了。”
楚易然想反驳，努努嘴又找不到词，脸憋得通红。
“但是这个办法最关键的是速度。我已经为沐言重新请了个律师，不要求他去打赢这个关系，只要他尽量拖延时间。让我们能收集到梁乘风足够的犯罪证据。”
安世萧却并不放松地严肃起来。
梁乘风在官场纵横多年，经营滨城也数十年，果然还是根基深厚，人脉广泛。
他也知道关键是速度，所以赵沐言的死刑核准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扰，只是走了个流水过程，就批复下来了。
同意执行。
“看来梁乘风的影响力都已经超出了滨城。”陈嘉乔双眉紧蹙，神色凝重，“我和法院的人周旋过。他们对这件事都是避而不谈。有个朋友秘密的告诉我，梁乘风已经打过招呼，最大权限内，最快速度执行死刑。只要他开了口，是没有转换余地的，是只要提半点质疑，过不了两个月，就会被各种理由调职，或贬职。”
“那就是说，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而且有人因此被贬过？”安世萧眼神一凛，抓着他的话说。
陈嘉乔狡黠地一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放心。这条线，我会跟进的。”
说着陈嘉乔重重地皱起眉：“只不过，要想在赵小姐行刑前搬到梁乘风，可能会有困难了。你必须另想办法。”
“嗯，我知道。”安世萧阴沉着脸点头。
陈嘉乔目光深沉地看了他片刻，尽管是在自己的办公室，却还是谨慎地上前靠近半步，在他耳边低声说：“你要想行动，就得抓紧时间。”
安世萧默然，没有给出任何任何回答。
离开陈嘉乔的律师事务所后，安世萧望了望苍白的天空。
自从那夜大雪之后，滨城又间断地下了点零星的小雪，却再也没有积起来。风还是一样的寒冷刺骨。行人艰难地走在大街上。
安世萧掏出手机，给顾凯打了个电话。
“东西准备好了吗？”安世萧的声音极低，似乎有些忧虑和勉强。
然而顾凯却语调爽朗地回答他：“早就准备好了。”
安世萧沉默片刻，干脆利索地说：“那就开始行动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