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咕，叽咕。”
“唧~唧~”
夜晚，是秋虫们的演唱会时间。
在静谧的森林中，它们欢快的歌声显得嘹亮无比。
伴随着蟋蟀的振翅声，轮换着小睡了一觉的言彬和华兰他们，开始忙碌起来。
言彬抬起头，此刻大概是午夜时分，头顶星光璀璨。
确定哨所没狗后，他们两个就趁着夜色昏沉的这个好机会，避开哨所的位置，趴在地上一路爬行着。
由于是禁区的缘故，附近草木茂盛。
而两人意外获得的夜视能力，在漆黑的夜晚中，也充分发挥出它的作用。明暗交织而成的黑白画面，将周围一切尽显于他们眼底。
沿路上的障碍，均被他们无声无息地绕过。偶尔草丛摇晃，发出些微簌簌声，但那还没轻风吹拂的声音来得大。
潜行过程进行得十分顺利。
半小时后，用胳膊肘爬行着的两人，就来到钢丝网下。
钢丝网上倒刺许多，可这难不倒言彬他们。灌注了固化之力的手掌，无声而又轻易地就将钢丝网扯开一道豁口。
两人相互交换了个眼神。
然后言彬主动上前，小心翼翼地钻进豁口中，撕开第二道钢丝网。
潜进这处禁地后，两人没敢大意。他们继续趴在地上，保持着爬行的姿态。
一直爬了三十多米远，确定再也看不到那间哨所以后，他们才爬进左边那处茂密的小树林。借着树干的掩护，他们背靠树干，缓缓上移，站直身体。
“呼。”
华兰掸了掸灰，一点都不紧张。她清楚得很，言彬现在肯定忙着警戒。等她整理好衣服的时候，发现事情果然和自己预料得完全一样，言彬正眯着眼，机警地四下张望。
她将脸凑到肩膀上，低声问着：“怎么样？”
“没发现什么异常。”
于是两人继续前行。
他们走得很慢，一左一右，每人负责察看半边。
头顶上，星空闪耀，薄如轻纱的阴云根本就挡不住那璀璨的星光。偶尔一阵轻风吹来，吹得树叶发出抗议的沙沙声。
感受到清风拂面的清凉后，华兰忍不住昂起头，眺望起星空美景。欣赏了片刻之后，她就默默跟上言彬脚步。
她忽然发现，前方的树枝和杂草好像有灵性一般，很安静地避开言彬的身体。而自己，虽然走动时也是没发出什么声音，但相比之下，敏捷度明显要比言彬差一些。
唔……
这家伙，真的15岁？
华兰撇了撇嘴，生起一股争强好胜之心。在这种心态的强烈驱使下，华兰的脚步变得更为轻灵。不过她发现，光是让自己步伐轻快并没多大用。
于是，她转而将注意力放到言彬身上，开始学习言彬的走路方式。当然，学习的同时，她也没忘掉自己所负责的警戒区域。
学了两个来小时后，她走得也有模有样起来。感觉自己似乎学得挺快的，她不禁嘴角上扬，露出灿烂微笑。
而这时，天边显露出一丝青白的朦胧，头顶星光也逐渐黯淡下去。
“我们走慢点，前面又有一处钢丝网。”
听到言彬的提醒后，华兰点点头，跟着他快步躲到树林中。
如法炮制，他们再次穿过钢丝网。
“这弄得警戒重重的……”
言彬回头：“怕吗？”
华兰撅起嘴，脸颊鼓鼓的。“不是怕，感觉不舒服，偷偷摸摸的好像做贼一样。”
他不禁被华兰那副故作淘气的模样逗笑起来，于是也忍不住揶揄着：“我们本来就是做贼好不好。”
华兰佯怒，巴掌轻轻甩了言彬手臂一下。“还不赶紧开路去。”
“如你所愿，我的女士！”
看见言彬用一种怪模怪样的姿势俯身行礼，华兰终究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喂，你这家伙……”
娇嗔的后半句话还未说出，她急忙捂住自己的小嘴，眼神变得认真。
“不和你说笑了。”她指着前方：“这里指不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呢。”
见状，言彬也收起那副玩笑的口吻。
两人继续前进。
若有似无的晨雾，开始弥漫在茂盛的树林中，让他们的视野范围变小许多。沿途，珍珠般的露水透着闪亮的晶莹，沾湿了两人的衣服。
一路很安静。
言彬却突然将手拦在华兰身前，表情瞬时凝重无比。他感知到了一股魔力的气息，很淡，很散，但数量很多。
华兰还未发觉他们已经陷入到危险之中，不过，从言彬那严肃的表情上她能判断出，他们似乎被发现了。
“你看到什么了？”
言彬也压低嗓门：“不是很确定。”很快他就改口：“现在确定了，附近有魔兽。”
说话间，前方的山坡上隐隐现出十来个佝偻的人类身影。
那些散着淡淡魔力气息的驼背人，看上去极其瘦小。他们穿着粗布麻衣，但却破破烂烂得不成样子，勉强只能遮住胸腹。身上裸－露出的皮肤上，满是黑斑点，邋里邋遢的。头发有一块没一块，就像个瘌痢头。他们走起路来，满是黑泥的尖锐手指几乎贴到地面。
随着彼此距离的拉近，几个驼背人昂起头。
和普通人一样的嘴脸，可那茫然的表情却像个弱智。龇牙咧嘴的，把好好一张脸扭曲得不成人形。猩黄的牙床上，不时流淌出如丝般的流涎。
不仅如此，言彬赫然发现，他们的瞳孔是赤红色竖瞳！一惊之后，他又觉得不对，前额没看到漆黑短角。
“异界食尸鬼？”
华兰没有回应。
言彬不禁偏头瞥了她一眼，发现她眉头紧皱，几乎贴到了鼻梁骨。
“怎么了？”
华兰这才开口，语调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很有可能是食尸鬼，但不是异界来的，而是……”她指着其中食尸鬼身上的衣服，“异界食尸鬼，可不会穿我们阿瓦隆世界的衣服。”
言彬顿时恍然。
“你的意思是，他们是被邪恶仪式转化的？”
“不清楚，不是说这里是训练场嘛，也有可能是被感染后抓捕到这里的。”
不管是出于哪种原因，华兰都很愤怒。
这些无辜的人已经被食尸鬼的腐毒给魔化成这样了，还不尽快给他们一个解脱，反而是圈养他们，纵容他们苟活于世。
这个清水诺，真不是个东西！亏自己以前还认为他是个尊敬的前辈来着！
愤慨的驱使下，华兰紧咬银牙。
“他们……它们不是很厉害，不过最好小心点，别被爪子和嘴巴划破了皮肤。没及时处理的话，也会变得和它们一样。”
言彬点点头。
“还有……”华兰语调很严肃地补充着：“可以的话，下狠手，给它们一个痛快。”
言彬的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我知道。”
食尸鬼可没空给他们太多时间。在他们短促对话的同时，它们已经一窝蜂地手足发力，像吃不饱的野狗一般，居高临下地发动疯狂而无脑的冲锋。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就面无惧色地握拳正面迎战。
砰！
噗！
簌啦啦！
脑骨崩裂的闷响、躯干倒飞砸树的碰撞声、以及树干颤动的簌簌声，在茂盛树丛中接连响起。
腥黄的脓水、黑紫色的血沫，还有白花花的脑浆，四下喷溅，淅淅沥沥地漫天散落。
周围同伴连续丧命，可食尸鬼们却没有任何怯意，它们那赤红色竖瞳上依旧只有狂热的杀意。它们已经被污染而魔化的脑子里，只有杀戮的欲－望。
面对蜂拥而上的食尸鬼们，两人面无表情。
他们出手时，脸上没有任何迟疑，拳拳到肉，全是死手狠手。
双方的等阶相距实在太大，已经形成一道难以逾越的深槛。对普通人来说极其可怕的锋锐利爪，在言彬眼中只是易折的草杆。
这种情形下，战斗结束得很快，短暂而激烈。
只是三五分钟，这些和速度和狗差不多，力量只是普通成年人程度的可怜家伙们，被他们两个用拳头直接砸碎脑袋，或是用脚踢飞头颅，死得不能再死。
在彼此忙着擦去身上那些恶心人的脓浆与脑白时，华兰忽然低声说了一句。
“言彬，要是我以后彻底魔化了，你千万别留情。”
言彬抬头，默不作声地注视着华兰，试图从她那坚定的眼神中搜寻出她的真实想法。对视许久，华兰那偏天空蓝的清澈瞳孔内只有坚定。安静地收回视线后，他终于确定，这句话不像是玩笑话。
“我会的。”他先是嘟囔着，然后又冷静而坚决地重复了一遍：“我会的。”
自从见到言彬低头后，华兰就一直咬着下唇，咬得泛白。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好好说起这件事，可话已出口，想收回也难以收回。
她内心好似悬了个吊水桶摇晃不止，神情也如心情那般变幻不定。
带着忐忑与不安，她焦急等待着言彬的回答。从他口中听到前后语调截然不同的这两句回答后，她忽而放轻松下来。
“嗯，千万要记住。对完全魔化的人，哪怕是再熟悉的，也要……”
感觉自己似乎把气氛弄得有些沉重，她急忙挤出笑颜，换了副腔调：“其实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啦，那些异界恶魔，想要老娘沦落到和它们一起，没门儿~”
情绪有些低落的言彬，不禁抬起头，微笑起来。“我说嘛，这才像你的作风。”
华兰舒展双眉。
舒心的笑颜，将清秀脸庞上的假笑完全取代。顺带着，她用胳膊肘使劲捅了捅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