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萱公主因为脸上挂不住,所以推说头疼,坐着步辇迅速离开了。
徐太后生气地看着贺兰嫣之:“你到底想说什么?埋下这个陶瓷人之后,双才人就变得不对劲了,痴痴呆呆的,后面更是疯疯颠颠跳湖而死,你觉得只是巧合?”
贺兰嫣之不顾徐太后难看的脸色,急切地说:“太后娘娘,酷似双才人的那个陶瓷人,您可千万不能放在身边啊!我见识虽然少,却也看过一些书。记得有本书上提到,人形物件,无论是木偶,布偶,或者是这种陶瓷人,都是最容易招惹邪灵的!”
徐太后吓了一跳:“书上真有提过这种事?”
贺兰嫣之一边努力在脑子里编辑,一边慢慢说道:“是的。但到底是哪本书,臣妾已经忘记了。只记得书中有写,招惹了邪灵的人形物件,会给拥有它的人带来灾祸。”
徐太后令人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半晌才说:“我知道了。”
贺兰嫣之顿了一顿,这才继续说道:“太后娘娘,柳烟既然说这陶瓷人是她在草丛中捡到的,那么,您何不派人询问一下宫中人等,看看可有谁见过这个陶瓷人的?原来这个陶瓷人,又到底是属于谁的呢?”
如果能说服徐太后,那么,这既是一个拖延时间的办法,也许还能够让形势向着柳烟有利的方向发展。
最起码,李才人和高才人都知道这个陶瓷人儿,原先是属于双羽衣的。
把徐太后的视线引到双羽衣身上,再结合陶瓷人招惹了邪灵,因而使得双羽衣遭遇不测,这样也可以说得通吧?
徐太后一开始便认定了柳烟是在说谎,这会子听了贺兰嫣之的话,不由得也想到:万一柳烟真是在草丛中捡到的陶瓷人呢?那岂不是错怪她了?
因为柳烟素日的为人,还真不是那种擅长说谎的人。
是自己先入为主,觉得柳烟为了包庇贺兰嫣之,肯定没说实话。
徐太后长吁了一口气,点点头说:“这也是一个办法。”
贺兰嫣之不再多言,恭送徐太后离开。
莹萱公主回到自己宫中,想起柳烟对她的捉弄和反击,便气得七窍生烟。
她忽地一下,将几案上摆着的装饰,果盘和茶盏统统扫到了地上,呯哩嘭啷的声音过后,一地的狼藉。
“这个贱婢!我绝不能放过她去!”莹萱公主恶狠狠地说。
乳母习惯了莹萱公主的脾气,所以只是柔声安慰:“公主,您千万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谁这样大胆,敢得罪您啊?”
莹萱公主阴森森地将眼珠转了几圈,这才没好气地说:“不就是那个柳烟吗?给脸不要脸,先前允诺过的事,到了凌云殿立刻翻脸不认,还攀扯上了我!”
说着,莹萱公主将详细经过告诉了乳母一遍。
乳母气得跺脚:“居然有这样不识好歹的贱婢!这种人,绝对留不得。不然的话,公主您以后在宫里还有什么威仪?”
莹萱公主咬牙切齿地说:”我要让她活不过今晚!“
”可是,公主您不要冲动啊!柳烟在太后娘娘的寿仁宫中,若是出了什么事,让人怀疑到您头上,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乳母劝解说。
”我自有计策,不会让人怀疑到我头上的!“莹萱公主说着,拉铃唤人。
她怎么能留着柳烟的性命,将来让这个贱婢在徐达面前,再次重复那些让她丢人现眼的话?
柳烟若是死了,便是畏罪而死,且死无对证。
至于那三千两银票,她完全可以说是被柳烟栽赃陷害的。
黑漆漆的夜,伸手不见五指。
一条黑影,迅速地在黑暗中移动着,一双精光闪闪的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情形。
此人似乎脚不沾地,行动却极为敏捷,应该是会上乘的轻功吧?
到了寿仁宫,黑影一个鱼跃,轻飘飘上了宫墙边的一株银杏树,然后象只伸展翅膀的大鸟般,越过高高的宫墙,飞进了寿仁宫内。
这个人,便是莹萱公主派出的暗杀高手。
当初,莹萱公主为了对付贺兰嫣之,花重金收罗了几名身怀绝技的太监,为自己驱使。
可是,徐达防范得十分严密,凌云殿外,日夜有超过十名暗卫,在保护着贺兰嫣之的安全。
这些暗卫,无论是徐达在与不在,都在严格地执行着自己的任务。
所以,莹萱公主手下这几名身怀绝技的太监,竟是毫无用武之地。
今夜,总算是派上了用场。
柳烟关押在哪间屋子,莹萱公主是知道的。
所以黑影落地后丝毫没有犹豫,直奔关押柳烟的屋子而去。
用薄而利的刀刃拔开门闩,黑影悄无声息地进入门内。
此时的柳烟,正靠在墙角,闭着眼睛打瞌睡。
她满心的忧虑,即使熬不住瞌睡,那眉头也是拧着疙瘩。
柳烟似有所感,倏忽睁开了双眼,面前那条黑影已经出手了!
那黑影甩了一个绳套,正打在柳烟的头部左侧。
柳烟闷哼一声,头猛地偏向右边。
绳套象活了似的,一抖之后,顺着柳烟的头部,滑向了她的脖颈。
绳套在收缩,越缩越紧,紧到柳烟完全透不过气。
她徒劳地伸手双手拉扯绳套,眼睛越瞪越大,却什么也看不清;嘴也越张越大,空气却越来越稀薄……
第二天早晨,给柳烟送餐的宫女推门而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条高高悬空的腿,正在晃晃荡荡。
顺着双腿往上瞧,是悬挂在梁上的柳烟。
宫女受了惊吓,扔下手中的食盒,大呼小叫地逃了出去。
等几个太监把柳烟的身体放下来时,早就没有了气儿。
徐太后听到消息,呆了呆,这才摇着头说:”这丫头,事情还没水落石出呢!怎么就上吊死了?“
因为下头的人告诉她,柳烟是用了自己的裙带,吊死在房梁上的。
在她的脚下,倒着一张长凳。
所以不用问,肯定是柳烟踩在这长凳上,用自己的裙带搭上房梁,做了个绳套,再将头钻进去,蹬倒长凳,不消片刻,就断了气了!
莹萱公主适时出现,听说柳烟死了,冷冷地说:”太后娘娘,这丫头分明是畏罪自杀啊!“
她靠近徐太后:”您想想,昨儿个柳烟是怎么诬陷我的?没错,我为了让她招出实话,确实允诺过,要送她两进的四合院子,再帮她找个好夫婿,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可是,这三千两银票,并不是我给她的!“
徐太后定定地看着莹萱公主:”那银票不是你给她的?她一个小宫女,身边怎么可能有三千两的银票?“
莹萱公主很肯定地点点头:”银票确实不是我给她的,太后娘娘您可以去查。按着银票上的钱庄,查问一下办银票的人,可曾与我有关,就明白了!“
原来,这种银票,相当于存款凭证,所以,查问的话,是可以查出存款人的。
莹萱公主既然敢当着徐太后的面,说出这样的话,那即是表明,这一切她都搞定了,绝不至于连累到自己身上。
在徐太后看来,事情似乎变得复杂了。
柳烟身藏大额银票,还敢诬陷王后,谁给她的银子,谁给她的底气?
这会子,柳烟居然自尽死了,不就等于死无对证了吗?
不过,徐太后没有忘记贺兰嫣之昨晚的提议,那就是:在宫中查探一下陶瓷人的来历。
尽管柳烟死了,但徐太后还是想知道,陶瓷人究竟有没有巫蛊之效,它和双才人的死,有没有联系?
柳烟的死,贺兰嫣之还是知道了。
她心痛如绞,呆呆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柳絮哭着对贺兰嫣之说:”娘娘,奴婢知道您心里不好受,可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您可不能不吃东西啊!“
”我吃不下。“贺兰嫣之有气无力地说。
柳絮跪在贺兰嫣之面前,乞求地说:”娘娘,您不吃东西,被太后知道了,奴婢是会受罚的。您就可怜可怜奴婢,多少吃点儿吧!“
贺兰嫣之无奈,只好机械地往嘴里塞着食物,味同嚼蜡。
她知道:柳烟绝对不是自杀的!
在事情还没有盖棺定论前,在事情有可能会产生转机前,柳烟怎么可能自杀呢?
这不是傻吗?
她追出去同太后说的那番话,其实也是说给柳烟听的,目的就是为了不让柳烟失去活下去信心。
贺兰嫣之要让柳烟明白:自己不会放弃营救她的希望!
那么,谁最有嫌疑杀害柳烟呢?
毫无疑问,必定是莹萱公主!
莹萱公主当然不可能亲自动手,所以,是她派出的人。
这仇,我记下了!贺兰嫣之在心里默默地说:柳烟,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相信我!
贺兰嫣之泪眼模糊,嘴却不停地在咀嚼着食物。
”娘娘,李才人那边,奴婢已经把信带到了。她保证会按您的意思执行。“
柳絮悄悄儿附在贺兰嫣之耳边说道。
她本来早想把这话告诉贺兰嫣之的,谁曾想,贺兰嫣之先听到的是,是柳烟的死讯。
至于李才人,一开始听到柳烟因为陶瓷人被定为巫蛊之术,着实吓了一跳。
因为这陶瓷人,是她交给柳烟的。
若是柳烟交待出前因后果,定妃固然要死,就是她,难道还有命活着吗?
柳絮告诉她:柳烟把一切都自己揽下来了,没有暴露别的人。
然后又嘱咐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李才人惊魂未定地点着头,表示自己一定照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