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嫣之的打算是,最好让水莲触怒卫灵王,然后借卫灵王的手,来惩罚水莲。
到时候,她还可以跑出来为水莲苦苦求情,让水莲感激不尽,却绝对不会怪罪到她的头上来。
想法虽然好,但具体该怎么操作,贺兰嫣之还没有想好。
水莲不知道贺兰嫣之要对付她,在她的心里,贺兰嫣之和她是一伙的,都是慕容公子安排在卫王宫里的女谍。
但如果贺兰嫣之有异心,胆敢背叛慕容公子的话,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弄死贺兰嫣之的。
这世上,她谁都可以背叛,但她不会背叛宋国,不会背叛慕容公子。
因为,宋国是她的故乡,而慕容公子,是她最爱的人!
和卫灵王在一起的时候,贺兰嫣之象是无意中提起:“王上,上次关于新城暴动之事,您还记得吗?”
卫灵王点点头:“孤王还没老到那地步吧?这才不久前发生的事情,怎么就会忘记呢?”
贺兰嫣之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我是想说,新城暴动之后,宰相颜准一再忽悠王上将控制权还给宋国的慕容毅,也不知安的是什么心。”
卫灵王哦了一声:“关于这一点,颜准给孤王解释过,说是卫国连年征战,国库空虚,百业凋零,为了让百姓休生养息,所以不希望再燃战火。”
“这只老狐狸,一张嘴死的能说成活的,水说得都能点着灯。”贺兰嫣之嗤之以鼻地说。
“你似乎很讨厌颜宰相?”卫灵王听出来了。
贺兰嫣之不加掩饰地说:“我当然讨厌他。当初就是他为了讨好先王,将我和水莲、唐宝琳三个送进宫里来的。这老家伙,人老心不老,看见我的时候,还想打我的主意呢!”
卫灵王一听这话,人立刻坐直了,一挑浓眉问:“竟然还有这回事?”
如果颜准真的曾经染指过贺兰嫣之的话,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老匹夫的!
“是啊!当时这老家伙请了相师的来为众美看相,结果相师一见我,即批了八字评语,说是天生丽质,必栖梧桐。所以他才打消了将我留在身边的念头。”贺兰嫣之云淡风轻地说道。
卫灵王这才放下心来,问道:“后来怎样?”
他还是第一次听贺兰嫣之提起从前的事情。他一直以为,贺兰嫣之只是被分配到冷宫当差的宫女。
“后来就进宫了呀!”贺兰嫣之轻轻嘟起了红唇说:“结果,正赶上先王狩猎摔断了腿骨,慧妃借机发飚,颜准那老狐狸把头一缩,就不管我们死活了,说是随慧妃处置。于是,我们就被赶到冷宫去了。”
卫灵王听得长吁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若是先王没有摔断腿,他见了你,自然是一百个中意,又怎么让你我相遇?”
卫灵王说这话的时候,不免有些惆怅。
如果父王不摔断腿,也许就没有慧妃的陷害,和那样多的变故。
贺兰嫣之也连连称是:“世间事,就是有这许多巧合,终于成全了王上和我。”
她远兜近转了这许多话,真实的目的直到这时才说了出来:“当初我们三人进宫,依我看着,只有水莲同那颜宰相关系较为密切。我和唐宝琳,都不喜欢与那老狐狸打交道,嫌他装着正人君子模样,一双眼睛看起人来,却色迷迷地象要把人吞进肚里去!”
“如今在孤王御书房伺候的那个,便叫水莲吧?”卫灵王很警觉地问道。
身为一国之君,卫灵王的头脑也是转得很快的。
“是啊!”贺兰嫣之用一种看上去胸无城府的样子答道。
说完了这一句,聪明贺兰嫣之没有继续进言。
有些事情,最高明的做法就是,布下局,让别人一步一步地走进去,却毫无知觉,反而认为是自己在操纵一切。
一句看似无心的话,听在卫灵王耳朵里,却有了别样的意义。
原来,水莲不光是颜准送进王宫来的,而且同颜准的关系非同寻常。
那么,这样的女子安插在自己身边,会不会是颜准费尽心机的结果呢?
卫灵王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身为舅舅的方定山,在立了大功后,都会功高震主,行为狂妄,颜准已经坐在了宰相的高位上,焉知他不会因为野心,而干出什么别的荒唐事来呢?
现在,颜准的手已经伸到王宫里来了。
自己的身边,若是由颜准安插进一个心腹,那么,自己的一举一动,或者是一些机密事,都有可能泄露到颜准那儿去吧?
卫灵王的背上,突然就出了一层冷汗。
于是,对水莲的试探就开始了。
卫灵王故意假造了一封奏折,以大臣李枢的名义,弹劾颜准买官卖官,结党营私,故意放在御书房书桌显眼的位置上。
水莲的工作,当然也包括帮卫灵王整理书桌,所以,她动作迅速地这份奏折浏览了一遍,又不动声色地放在了原位。
水莲对颜准没有什么好感。
但是水莲知道:颜准是在为慕容公子办事的。
虽然颜准肯帮慕容公子出力,是看在大量金银财富和美女的份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卫国朝中有颜准这么一位高官帮着慕容毅说话,办事,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好事。
慕容毅目前虽然逃亡,谁又保证他再也用不上颜准呢?
所以,水莲打算帮颜准一把,让他早做准备。
她用明矾水写了一封密信。
明矾水写出的字,晾干后在纸上根本看不出来,但如果浸入水中,字迹顿现。
所以即使不巧被人截获,也发现不了什么名堂。
这封密信,被水莲卷了起来,塞在一根竹管里,然后将竹管藏在一棵桂花树的树洞里。
卫王宫中,其实并不只安插了贺兰嫣之,唐宝琳和她三个人。
为了使消息顺利传递出去,慕容毅甚至还安排了几名年青男子净身后入宫成为太监。
正是这其中的一个太监,利用出宫采买的机会,将竹管带到了宫外,交给了宰相府颜准的小妾红儿。
红儿自然知道收到密信后应该怎么处置,很快便看到了密信上的内容。
红儿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就把密信交给了颜准。
颜准一看,既恼怒又心惊。
恼怒的是:身为宰相,却仍然有朝廷官员不怕死地弹劾他,心惊的是:他确实做过买官卖官,结党营私的不法之事。
如今居然被捅到了王上那儿,也不晓得王上会怎样处理此事?
要是彻查的话,颜准没有办法保证自己可以滴水不漏。
颜准对这个李枢简直是恨到了极点,这个家伙,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难道他当官没捞过不该捞的银子吗?
他不过是没有那个权力罢了!
颜准敢保证,只要李枢这个家伙能爬到自己这个高位上,他绝对比自己做的还要过分!
因为李枢的贪财,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为了多得一些彩礼钱,这个李枢居然逼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嫁给别人做妾!
这事传出来之后,李枢成为了朝官们的笑柄!
颜准想来想去,就准备派人去教训李枢一顿。
反正这家伙得罪的人多着呢,谁会怀疑到他头上来呢?
至于王上那边,也只好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了!
卫灵王自然是在幕后紧密地关注着这一切。
所以水莲自以为隐秘的举动,以及李枢突然被人暴打,险些致命的消息,都没有逃过卫灵王的耳目!
自己的身边,竟被臣下安排了奸细,而已经位极人臣的宰相,竟是这么一个心思阴暗,行事龌龋的家伙!
卫灵王亮如星子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之色!
水莲很快被侍卫控制住,反剪着双手,带到了卫灵王面前。
卫灵王居高临下,冷冷地瞧着水莲,喝了一声说:“贱婢,你可知罪?”
水莲一看这架式,猜到自己事发,双膝跪倒,以额抵地,却并不发一言。
她心里知道大事不好,只不知道卫灵王会如何发落自己。
虽然一句话都没说,水莲却晓得要装可怜,两只清凌凌的凤眼中,各含着一包眼泪,一付可怜兮兮的模样。
“以为不说话就可以脱罪?先给我打二十板子再说!”卫灵王森森然道。
侍卫听得吩咐,毫不迟疑便捉着水莲去受刑。
二十板子结结实实打在屁股上,水莲早已经晕了过去。
她再也想不到,让她落到这般田地的,竟然会是贺兰嫣之!
到得晚间,卫灵王去了贺兰嫣之的飞霞宫,便把水莲一事当笑话讲给贺兰嫣之听。
贺兰嫣之装作诧异至极的样子说:“竟然会有这样的事?这个水莲,再也看她不出,原来是颜准安插在宫里的奸细?天啊,真是可怕!”
然后又夸赞卫灵王说:“若不是王上聪明机智,一双眼睛明镜似的,哪里能让水莲现出原形来?臣妾实在佩服之至啊!”
卫灵王被贺兰嫣之夸得飘飘然,得意地说:“这些鬼魅魍魉,休想瞒得过孤王去,定要叫它们无所遁形,灰飞烟灭!”
贺兰嫣之拍了拍手,笑靥如花地说:“好啊好啊!王上已经打了水莲二十板子,不晓得还要怎样发落她呢?”
卫灵王昂然说道:“偷看孤王的奏折,我要剜掉她的眼睛,私自传递,孤王砍掉她的双手,让她一辈子记着背叛孤王的下场!”
贺兰嫣之露出害怕的神色,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双肩说:“王上,又是剜眼睛,又砍双手的,听着就瘆人!王上,您是仁义之君,还是饶了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