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儿,锦玉你呆在排云殿中仔细琢磨自己擅长的一方便好。”
冉如胭苦苦勾起了唇,脚步逐渐转向内间之中,窸窸窣窣之声陡然而起,随后又消失于珠帘宁静之下。
留得三个贴身宫婢相互琢磨着,却是不再言语。
甚至于之前皇后颜素问派人前来也是从未预料到,如此一来,排云殿已然是落了下风。
锦玉默默垂首,心中却是想起了冉如胭曾经跟她说起过的一翻话语,再一念及方才前往坤宁宫时,听说的南山狩猎一事,愈发暗中笃定了想法。
夜,再次笼了天下,一抹一抹自天际而缠绕于云彩之间,将其一点点染至失了原来模样。
锦玉曾想起南阳王秘密交予她的一枚出宫令牌,意为不论何时都可以前去找他,如今倒是也派上了用场,这件事情甚至于冉如胭都是不知晓。
宫门已闭,锦玉却是乔装一番,一身略微红艳的衣衫掩住了眉眼之中的筹谋,简单而又精致。
“不知姑姑那么晚了,去往何地?是否有令牌交托?”
守着宫门的侍卫一见身影靠近,便是愈发握紧了腰间的大刀,直至她完全落入视野之中,才是开口询问。
“前去城中的一家铺子交托图纸,我家主子有事儿需要,这便是令牌!”
锦玉假意淡然从怀中摸出牌子,心知后宫之中妃嫔众多,即便是知晓她的模样,也是找不到的,而且若是无人刻意为之,谁有是会通报这么一件儿小事?
“不知是后宫之中的哪一位主子呢?”
侍卫或是为防节外生枝,即便是知晓手中令牌为真,依旧是问了一句。
“是谁便是不予相告,我家主子说了,此事不可与外人说起,若是我这就给说了,主子可是会责罚于我的!”
锦玉微微以粉色的帕子掩住了眸子,橙黄色的烛光将肌肤衬得愈发白皙,涟漪并起之间令人怜惜备现。
“好,那还请姑姑小心。”
侍卫仔细于宫灯之下打量着由黄金所铸的令牌,才是挥手命人将沉重的宫门推开一道只容一人而过的缝隙。
锦玉待转角之后,才是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方才虽是觉得没有什么事情,但是对于她来说同样是第一次,总归是有些恐慌。
刚踏步于空荡荡的大街之上,守夜人便是提着一盏灯笼于黑暗之中敲起了锣,恰好是子时。
兜兜转转好一阵子,亏得当初初次来到宫中,锦玉便是偷偷自轿中往外探了探,也算是知晓了一番路途,总归是在子时过半之前到了南阳王府。
已是深夜,侍卫自然是更加警惕,锦玉远远便能瞧见大门两侧的偌大灯笼火红光亮洒了一地。
“你是谁?你……属下参见语嫣姑娘。”
侍卫本是厉色的模样在看清锦玉时立刻转变,慌忙上前迎接。
“既然知晓我是谁,便是带我进去吧!我有事找南阳王相商。”
眼前的锦玉已然与从前有了极大的差异,略冷的神色令他们有些惊愕, 曾经的语嫣姑娘虽然看上去沉默寡言,但是行为举止之中尽是腼腆温婉,如今,倒是不同了。
微微沉默一阵,其中一个侍卫才是点头,将锦玉迎进了府中。
他们虽是不知语嫣姑娘出了什么事情,可是既然回来了,自知南阳王应当是欣喜万分的。
“语嫣姑娘近日去了何处?怎地那么晚了才回来?”
“出去帮南阳王办了些事情。”
就此之后,锦玉便是绝口不提。
小院之中,长廊间彩画朱色映目,熟悉的花草到了眼中,却又是那般陌生。
约莫走了一刻钟,锦玉才是瞧见了书房所在。
书房之中灯火尤在,人影于摇曳的烛光之中飘飘忽忽。
“你先下去吧!我一个人进去便好!”
“是!”
侍卫见已然近了书房,便是匆忙回了大门一侧守卫。
而锦玉则是一步一步慢慢地靠近,轻轻地叩了叩红木雕花门框。
“管家, 不是早就说过了不用添茶了吗?”
沉稳却是又存着些许不耐烦的声音自书房之中传来,锦玉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何滋味儿,只是觉得脚步略是沉重了些。
“赵泺,是我!”
天下间能够直接唤南阳王名讳的,恐怕是只有锦玉了,这个他已然说不清到底是亏欠还是珍爱。
“语嫣……”
话刚出口,赵泺已是感觉不妥,立刻换了称呼。
“锦玉。”
惊诧的声音一时之间哽咽于喉间,言语略带苦涩。
南阳王赵泺手中所执的狼毫细笔似是微微颤抖了片刻,入鬓斜眉皱起,令锦玉当下琢磨不透他的思绪。
又或许是,她不愿去猜测。
“怎么?不愿意我回来吗?”
苦苦地扯了一下嘴角,锦玉笑着靠近缓缓从雕花紫檀座椅之上站起的赵泺,双手已然是握紧了绢子。
“说吧,那么晚了来这儿,有什么事情吗?”
许是第一刻,赵泺还是希冀锦玉应当是关切他才是深夜前来,但是这样的设想又怎么能够实现呢?
锦玉心中皆为复仇之计,这些他都是明白的,只是现在,他仍旧是没有找出真凶,又或者说,即便是找到了,他同样是没有能力为她报仇。
因而,他愧疚,他不甘,他不知以什么面目去见突然到来的锦玉。
“赵泺还是那么聪明,我来到这儿自然是有事,不过,事情关乎于珍姬,不知道赵泺能不能答应呢?”
锦玉略是勾起了鬓间垂落的一缕发丝,垂眉之余将所有情绪尽数掩下,恍惚一阵才是听到了赵泺的回答声音。
赵泺咽下一口气,只觉一下子凉透了心底。
又是珍姬,为何锦玉那么忠于珍姬?
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
“珍姬,就那么值得你费尽心思去帮助吗?”
反问一句,赵泺已然将脚步落在了她的身前,逼迫着锦玉抬头瞧着他此刻的模样。
“至少她曾帮我找到仇人!”
锦玉皱眉,淡淡的口吻却像是一把刀,一点一点划过赵泺的心口。
对,他虽是答应过,可是却是一点儿线索也没有找到,不似珍姬冉如胭那般全心全意吧!
“现在呢?仇人是谁?”
赵泺唯恐冉如胭会借锦玉之手除自己的敌人,便是仔细问了一句。
“为何要与你说道?从前我说过,我的事情再与你无关,你不必觉得自己亏欠了什么,至少你让我遇到了一个好主子。今日我前来,是为了近月的南山狩猎一事。”
锦玉敛眉嗔怒,避开赵泺猛然间的质问,稍稍退后了几步。
“南山狩猎,呵呵,你怎会知晓这件事儿?是珍姬让你前来的吗?”
赵泺勾唇一笑,心中却是全然没有欣喜情绪,只是染了淡淡的感伤,却是又说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
“自然不是,令牌是你给的,甚至我都没有跟她说起过,我只是从皇后娘娘那无意之中得知了而已,这件事情你愿意帮就帮,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锦玉一言一语皆是铿锵有力,丝毫不似一个弱女子模样,倒是令赵泺有些诧异她的改变竟然如此之大。
“好,能帮我自然会帮,珍姬那边,我……”
瞧着锦玉笃定的样子,赵泺实在是有些不解,他不知冉如胭是如何查到的人,又是如何能够在后宫之中久宠,这些,恐怕是要一点一点去等待了。
“多谢!”
锦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背过身去,将欣喜浮于表面,却是把稍稍的涩意掩入心底。
他们之间,怕是再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可是这般,不是也同样很好吗?
“今晚你便是回了自己房间,明日再回宫中也不迟。”
待赵泺再抬眼,身前已经是隐没了身影,长长的叹息被烛影拉得生硬。
翌日清晨,一向不愿意走动的皇后颜素问许是因为近日噩梦缠扰,抑或是最近的确事情太多,便是与妃嫔商量着前往相国寺中祭拜佛像,意是为后宫除去污秽,带来清静。
消息通传至排云殿中之时,冉如胭便是已然与卫清歌一同于御花园中赏景,好不容易赶得个略显凉爽的晴日,自然是不可浪费。
锦绣匆匆前来通传,冉如胭因不知颜素问到底卖了什么关子,便是与卫清歌商量着共同前去,待她们脚步至坤宁宫外,果不其然,南宫妙玉姐妹同样是早早地候于一旁。
只见南宫妙玉穿着略是素雅了些许,只一身白裙嫩黄花纹雕琢,头挽凌月凤尾髻,一支银钗伴着点点珠花共同点缀,借着祭拜名义,暂时解了禁足,倒是也不亏。
而南宫妙月倒是一身浅青色纱外衫,内衬嫩色长裙,上绣牡丹枝叶图案,将柔嫩的肌肤愈发衬得雪白。
她头顶如意精巧所编的霜花醉酒髻,金步摇雕刻精美,垂下的流苏一缕一缕皆是妩媚之色。
瞧她们靠近,南宫妙玉姐妹才是抬首,唇角的微笑似是轻蔑之意。
“妾参见顺贵嫔,贵嫔万福金安。”
“珍姬,卫贵姬,你们也是来了呢!”
南宫妙月淡淡说道,丝毫不觉身旁的南宫妙玉在听到这一番说辞之后心中微微悸动。
贵嫔,呵呵,没了她,南宫妙月又能翻起什么大风大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