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淡淡而语,颜素问瞧着身前偌大的庄重佛像,心中却是愈发不安。
她已然做了那么多违背心愿之事,再也回不了头,佛祖,是否还会保佑她呢?
阳光一点一点透过打开的窗子,镂空的金色铺了一地,于阴影一同构建出了一副宁静肃穆场面。
“听闻皇后娘娘近日梦魇,不知是否于妾所赠的茶客子道有关呢?”
冉如胭一句话打破了房间之中的宁静,同时也将颜素问之前的顾虑打消。
既然冉如胭能够自己提出这么一点,而且关系不浅,那么事情应当便是与她无关了,否则一个人如何都是不会将自己所做的事,如此明显地抖落出来。
颜素问听此微微皱眉,又料想到之前梅芯一点儿线索都是查不到,便是稍稍摇头。
“珍姬莫是担忧,恐怕是近日内间之中所点檀香出了问题,睡梦难以安稳罢了,不至于梦魇之说,果真是令各位妹妹们担心了呢!”
颜素问将梦魇一事遮掩,虽是知晓后宫之中应当所有人都是知道的,但是应当没有一个人会明白她梦中之人又是何人。
“皇后娘娘睡眠一事自是后宫妃嫔应当顾虑之事,前些日子陛下曾赠予排云殿中稍许安神之香,比起皇后娘娘的珍贵之物自然是算不上什么,但是也算是妾的一番心意,待回了宫中,妾会让锦翠送至坤宁宫中。”
听着冉如胭这般说道,似是可以避过了个人恩宠,颜素问略略勾唇,心中满意至极。
冉如胭与南宫妙玉最大的不同,便是冉如胭懂得如何规避将火引到自己之身。
“那便多谢珍姬好意了!”
见颜素问这般看重冉如胭,南宫妙玉暗自不喜,但是如今她们又不可再接下这个话题,说自个儿宫中有什么稀罕安神之物,未免也是太过于痴傻了。
“珍姬顾虑之多,妙玉真是敬佩呢!妙玉宫中倒是没有这些稀罕东西,想必陛下也是比较欢喜珍姬呢!”
南宫妙玉故意而语,意是令颜素问将目光放于冉如胭得宠之上,但是却是未遂其愿。
“好了好了,后宫之人不论是谁,本宫与陛下皆是欢喜呢!”
颜素问略微横颜于南宫妙玉,似是质问着她为何突然提起这般尴尬之事。
南宫妙玉只好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将怨恨顷刻掩于眼底。
冉如胭虽是得宠,但是却不像南宫姐妹那般嚣张,而且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对颜素问自个儿造成什么威胁,毕竟是一个偏远县令之女。
然而这南宫姐妹,却是可能成后,这才是她目前最为担忧之事,可是镇国公仍旧是令她帮助南宫妙玉,颜素问终究是不明白他是如何想的。
从前的姐妹互妒计谋已然无用,这倒是得多多花费几番心思了。
“珍姬对于后宫姐妹们自然都是挂心的呢!”
冉如胭见颜素问略是有些不满,便是不再顺着南宫妙玉的话题而说,只是淡淡提了一句之后匆匆结尾。
瞧人神色说话也是极为困难的,不过冉如胭已然经历过一世,已然摸索清楚后宫之人的性子,自然是能够更好地去揣摩其心思。
“嗯,珍姬心思,本宫自然明白。”
众妃嫔皆是不再言语,而卫清歌则是于一旁始终不说话,总觉得房间之中的气氛微僵,生怕说了什么难免牵扯不好的事情。
且那尊偌大佛像似是压制着众人,令大家有些呼吸停滞,胸口同样是闷闷的,便是脸色皆是苍白了些许。
但是皇后颜素问都没有开口言语,其他妃嫔自然是不敢再说什么,只是端庄呆坐于一旁隔间之中的雕花镂空红木之椅之上,肃穆之地,甚至连揶揄玩笑都是不敢再说的。
“皇后娘娘,吉时已到,该是将子空大师请过来了。”
一名小僧弥瞧了瞧窗外天色,便是知晓了时辰,令南宫妙玉不免艳羡。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倒是一点儿也是没有搞清楚哪个时辰,不过幸是身旁有良缘提醒,却也是不会耽误什么。
声音一出,颜素问微眯之眼才是澄澈睁开,美眸之中已然将不净之物祛除。
梅芯正自房间之外而来,子空大师跟于其后,手中圆润玄色佛珠一颗一颗于手指间翻转着身子。
“子空大师,今日真是劳烦你了。”
颜素问双手相合,由梅芯扶着随监寺子空身后走向了佛像之前。
“倒是贫僧该说一句抱歉,今日不巧,主持子虚大师已然闭关,不能够亲自为皇后娘娘洗去尘埃、祭拜佛祖。”
子空歉意十足,全然一副看破世俗目光,只是略略扫过众位妃嫔,然后便是自小僧弥手中接过一束未点的红香。
红香虽是未被点起,却是已然泛着淡淡幽幽的安神气息,令众人飘飞的情绪皆是沉淀了下来。
佛像周围九支如男子大腿般粗细的纹龙鎏金红烛被小僧弥仔细点上,摇摇晃晃的火苗似是将在刮来的一阵风中熄灭,却又是即刻定住身子亮了起来。
“皇后娘娘今日来所为何事呢?”
沉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地激荡着颜素问的内心,可是她又能怎么说呢?
那个秘密,谁也不能够知晓,可是她永远都不会清楚,冉如胭早已是看穿了一切。
“春季选秀,后宫之中添了不少姐妹们,但是几月已过,却是无人有有孕征兆,本宫前来,一所为皇室子嗣;
且近日后宫之中传闻死了不少宫人,不太宁静,如何查都是查不出,本宫所为之事,二为除去宫中污秽。”
颜素问双眸全然凝于子空大师之身,将心中思绪稍稍掩下一些,只是随意扯出两个理由,而在场之人皆是明白,颜素问只因自个儿梦魇过盛才是而来。
“佛祖若是知晓皇后娘娘的一番虔诚心意,自然是会相助一把,接下来,请皇后娘娘将心思于细细呢喃之中告知佛祖。”
子空大师将手中珍贵佛珠褪下,缓缓串于颜素问玉腕之上,似是知晓她心中不安宁。
“多谢子空大师!”
子空将红香点起三根,待圈绕上一串袅袅的白烟,才是交予颜素问手中,便是退后几步。
他的目光不禁落于南宫妙玉与冉如胭之身,双眸之中不知多了些许什么,冉如胭只是瞧出了阴翳,却是不敢再仔细盯着他相看,唯恐他能够瞧出什么。
而南宫妙玉同样是觉得子空大师的眼神略是玄妙,难道他能够看得出来自己不是原来的南宫妙玉?
不不不,可能不是这般,怎会如此玄乎?
南宫妙玉微微摇头,使劲儿令自己不要多想,但是心中仍就是打着嘀咕。
颜素问自是不知身后状况,只是捧着红香,双膝跪于厚重的玄黄色绣龙问佛垫子之上,恭谨地凝视着眼前令人顿时心生畏惧的佛像,心中默默念着梦魇一事。
还望佛祖保佑,南宫长华不曾出事。
即便他不是征战沙场将军,即便他不是舞刀弄枪武人,但是她梦中情景自然是有着一番寓意。
缓缓叹了一口长气,半刻钟后,颜素问才是将手中红香交予子空大师之手,白皙的手指之上微微印上了些许红纹,颜素问双手交合,又是默默呢喃一番。
待她再睁眼,红香已然是工整插于佛像之前的香灰之中。
“皇后娘娘,你如此潜心拜佛,佛祖自然是会知晓你的心思,心中顾虑放下便是,不必时常念于脑海之中,担忧之事发生或是不发生,皆不是由你把握,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子空大师“阿弥陀佛”一声,双手合一,微微向颜素问鞠躬,好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颜素问被一言惊醒,心知同样是如此。
即便是她再过担忧,她在后宫之中仍旧不能够做什么,但是她永远都是不知道,这件事不是由她把握,而是由冉如胭来把握。
“多谢子空大师。顺贵嫔,南宫贵人,珍姬,卫贵姬,便是继续由子空大师为你们授香吧!”
颜素问退后几步,由梅芯以润湿的绣柳帕子轻轻擦拭手中印记。
冉如胭不敢对上子空大师的双眸,只是呆呆地自他手中接过点燃的红香。
“珍姬,心中挂念太多只会是一番负累,既然是重新开始,贫僧还是建议你能够放下。”
子空大师微微垂眉说道,只是这一言愈发令冉如胭浑身一凉。
重新开始……难不成他真的什么都能够看出来吗?
不过,她勾唇冷笑,谈何容易。
“多谢子空大师,只是如胭家中仍有亲人,且皆是在偏远之地,又如何能够不挂念于心?虽说我已来到宫中,但是终归不能够将亲人一概放下。”
冉如胭缓缓而语,假意是以为子空所言为家中之人,而其余人等自然没有多想。
不过是思念家中之人,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唉,珍姬之心,贫僧明白,明白。”
子空似是同样是知晓自己言语不妥,心中愈发对这个女子的聪慧而希冀,不知这样一个人会在后宫之中翻出什么风浪,他为出家人,不管,不问。
南宫妙玉见子空大师偶是会说一言半语,愈发是担忧他会看出什么,且一下子就点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