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如胭暗自琢磨这一切,并未注意到方才立于床榻一旁的颜素问眉头深锁,其双手握得极紧。
顺妃又何妨,我自然有机会令你自顺妃的位置一滑而下。
呆于房间之外的锦翠与锦绣瞧着自家主子出来时眉眼之中少许闪过的精明,以为是自个儿看错了。
“珍姬,顺贵嫔如何了?”
锦绣轻声问道,脚下步伐匆匆,垂首之间也是左顾右盼,生怕被其他人听了见。
“重伤,恐怕难愈。”
冉如胭挑眉而语,如今已然丝毫未曾将心思放置于南宫妙月之身。
抬眉之间,冉如胭正注意到自转角一处匆匆脚步而来的粉色身影,赫然就是神色慌张的南宫妙玉。
她方才去了何地?
抑或是,是否是刚刚才知晓南宫妙月受伤/
这一出戏,或许是有点儿看头了!
后宫之中,不过刚过了晌午,众人皆是于房间之中避去炎热之时,延华殿中宫人却是大费周章 。
只见余秀珠一身碧色流烟长裙,外披一浅紫色长袖袍,宽松的绸带将细致的腰肢微微收拢,许是日子过短,她的小腹之上却是全然未见隆起。
“余贵人,恕奴婢愚钝,还望贵人能够直接指点!”
一身浅色对襟宫装的女子头挽双垂髻,两束红色锦缎缚于其上,于恭谨下跪姿势之中淡淡飘摇。
“绮姑姑,你如此聪慧,又怎会不知?我不过是想要清淡一些儿,你却是令人送上了高补之汤,这又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不把我这个余贵人放在眼中吗?”
余秀珠微微动气,立于一旁的恭谨贴身宫婢玉儿便是握着浸湿少许的绢帕,一点一点擦拭着她的白皙手指。
所跪之人正是负责后宫之中膳食的绮姑姑,平日里她同样是嚣张跋扈,哪里是会这般屈辱?
可是如今,也是给了这未出世的龙嗣一个面子,她也是不敢顶嘴。
“回禀余贵人,原来是因为此事,奴婢已然是询问过太医,滋补之汤对龙嗣有利,还望余贵人能够顾全大局,莫是因为一时的……”
“呵呵,你这个宫婢倒是都能够教训贵人了?还不是不把贵人放置在眼中?”
笑语微是叉腰,赫然就是一副要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的模样。
“别以为我家主子腹中怀了胎儿,为积德不可罚你,你就可以这般放肆!”
“奴婢并非此意,只不过是解释滋补之汤一事,而清淡膳食,奴婢也已经吩咐下去,今后膳食定是清淡!”
绮姑姑瞧着这副架势,便是知晓自个儿无论如何都是错了,即便没有错也得认下错来,否则,恐怕是……
“好,若是今后发现丝毫不妥,你知道后果!”
余秀珠挑眉说道,却是于瞬时之中突然变了脸色。
“余贵人,你怎地了?”
绮姑姑与玉儿齐声担忧唤起,而笑语听见了她们话语之中的焦急之色,转身也是瞧见了自家主子紧皱的小脸,似是痛苦万分。
而余秀珠则是一手抚着小腹,只觉身下一股热流缓缓而出。
不可能,不可能,她才怀孕了那么点时间,不行,陛下恐怕是还未得知这个消息。
可是,当她缓缓侧颜之时,却是瞧见贵妃榻之上殷红的血迹正在不停地向青花大理石之上垂滴着。
“余贵人,笑语去唤太医,定然是没有事儿的,贵人放心!”
笑语一句话刚落,便是慌乱地跑了出去,而玉儿则是一手紧握着余秀颤抖的手,却是发觉极为冰凉。
即便余秀珠再怎么阴狠,或是她再怎么充当墙头草的角色,无非就是为了自个儿与父亲的扶摇直上,如今有了这个机会,她真的不甘心。
“余贵人,别紧张,许是方才动怒影响到了,应当是没有事情的!放心!”
绮姑姑年不过二十五,也是并非第一次遇到这般情况,在这后宫之中,子嗣的确难保。
安慰的语气而出,瞧着余秀珠愈发惨白的脸色,绮姑姑倒是觉得这个女人有些可怜。
“绮姑姑,大胆,准是方才的膳食出了问题,若是龙嗣出了什么事儿,我定……我定然是会禀告陛下与皇后娘娘!”
一番颇有气势的话语在此刻却是支支吾吾,小腹之中一阵一阵的绞痛令余秀珠难忍,可是她最为害怕的更是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儿的突然离去。
孩儿啊孩儿,为了娘亲接下来的日子,你定然是要争一口气啊!
“余贵人,此刻还是先别说这个了,待会儿太医马上就就来了,你莫是过分担忧!”
玉儿不知所措,却是仍旧是要装作安定模样,不敢是令自家主子愈发紧张痛苦。
然而正当她话语而落,余秀珠便是大叫一声,继而截然没有了声音,蜷缩的身子之下已然一片血泊。
玉儿一愣,瞧着自家主子这般晕厥,抬首将目光紧紧凝于绮姑姑之身。
“绮姑姑,你在宫中已久,定然知晓这般情况如何处理,绮姑姑,玉儿求你救救余贵人和她腹中的孩儿吧!”
若不是玉儿要将瘫倒的余秀珠小心地扶着,此刻恐怕是要一下子跪倒于地求她一番。
“玉儿,你这……我这……我这也不识医术,如何能够救,还是待太医前来才是,许是没有事情,绮姑姑这事儿见得多了,没事的!”
绮姑姑心中冷眉一哼,方才不是那么嚣张吗?
呵呵,现在好了吧?
恶人自有恶报,即便是得了孩子也是保不住。
但是她即便是这般捉摸着,表面之上仍要装作是为难之意,玉儿瞧着她那模样也并非是虚言,才是焦灼地等待着太医的到来。
约莫是过了半刻钟,可是在玉儿的等候之中却是仿佛过了大半日一般漫长,玉儿瞧着怀中的主子,不禁也是叹了口气。
虽说余秀珠平时待她并不是很好,但是也是她的主子,是她这一辈子要跟随的主子,若是自家主子出了什么事情,她定然也是得不到什么好处的。
正当她念及此,房门便是一下子被推了开,笑语额前已然是覆着一层薄薄的细汗,同样是上气不接下气。
而年过半百的徐太医肩挎着医包,方才在笑语的简单阐述事情经过之后,便是匆忙带了银针与止血药材,一路上被这个小姑娘一直催促着,可是他又并非不知此事关系重大。
“太医,你可是要好好瞧瞧主子的情况,她……”
玉儿上前几步,什么也不顾及,便是将徐太医扯向了余秀珠。
徐太医仍旧是知晓自个儿的身份,便是只上前把了把脉,待他缓缓放下余秀珠的皓腕,便是只轻轻叹气。
“余贵人身子虚弱,本就是不宜受孕,如今……怕是孩子不保了!臣会开一剂药方,将体内已死胎儿祛除,你们,你们还是先出去吧!”
徐太医微微捋着自个儿花白的长胡须,稍是叹了口气。
玉儿听此一言,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双眸之中已然是惨淡。
明明上天已然是偏向于延华殿,为何突然间又是出了这般事情?
袅袅的烟气于鎏金香炉之中而出,飘摇于房间之中,却是未将众人心绪安稳下来。
绮姑姑与宫婢二人皆是默不作声,将纱帘轻轻放下,焦灼于房中等待。
日斜西山,恍然笼罩过一层又一层的朱色,天际继而逐渐暗了下来,仿佛是一瞬之间就是扯下了一抹玄色,逐渐将天空染得漆黑,点点星光于上而亮,却是没有任何月亮的踪影。
宫廊之中,灯柱与灯笼将延华殿映得通亮,窸窣之声并起,隐隐议论而出。
“余贵人,你莫是担忧了,此事是我考虑不周,应当是令太医驻于延华殿中,以防此种情况!”
卫清歌只是着了一身素白之衣,其上略是细珠点缀,恰似为余秀珠死于腹中的胎儿祭奠。
头挽简单霜花髻,一支嵌剔透白玉银钗束起大半青丝,齐腰墨发如瀑泼洒于背脊之上,夜风微微撩起几分,卷起些许沧桑之意。
余秀珠腹中孩子突然失去,而后宫此刻又是卫清歌所管,此事定然是脱不了干系了。
听及她的言语,半躺于床榻之上的余秀珠面色惨白,微微侧头,好似一点儿也是不愿瞧见她与段莺莺此刻的脸色。
“呵呵,卫贵姬,我怎知晓你是无意之举还是……刻意而为呢?”
余秀珠已然是干脆破罐子破摔,忽地扭头瞧着卫清歌的模样,略是浅笑,却是令人背脊一阵一阵凉意。
“余贵人,你这话是怎么说道的呢?卫贵姬与我不过是听宫婢所言你的情况,才是过来瞧瞧,你怎地就是这般说道?”
段莺莺眉眼之中似是存了几分落井下石,没想到这个大问题一下子就被解决了,虽是不知何人而为,却是极好地帮了她一把。
“段良人,此事……我倒是有些怀疑,定是因宫婢之伤怀恨在心,且嫉妒我是后宫之中第一个怀上孩子的妃嫔,才是刻意在膳食之中下药!对不对?”
此刻的余秀珠瞪大了双眸,同样苍白的双手紧紧扯着衾被,好似段莺莺再说一句,她便是能够从床榻之上陡然而下与段莺莺质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