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姐姐,妹妹许是说得多了,其实不用太过在意这些的。”
冉如胭瞧着卫清歌脸色骤然模样,不禁抚上了她的双颊。
“冉妹妹,你的话我会注意,只是姐姐还想与你说一句,这宫中,也许真的会有真心实意,你我之缘不就是如此吗?”
卫清歌愈来愈琢磨不透妹妹的心思,总觉得她已并非是一个小姑娘,却似经历过世事沧桑的人儿,心狠却又令人怜惜。
“姐姐说得正是!”
冉如胭勾唇,将悲伤之意隐入喉间,再开口,却是笑意横生,可是卫清歌明白,这个妹妹似乎永远与这深宫纠缠在了一起,而她,不也是一模一样吗?
“冉妹妹,余秀珠那一边,也许我们真的不可再想什么,一切,听天由命吧!余秀珠霸道愈发也罢,安稳继续也好,总会有人出头的,何须我们多想?”
卫清歌突然明白这一点,她们想得如此深,却是算漏了皇后颜素问与雅贵嫔秦思容,虽说颜素问如今不争不抢,难保以后想法更变,而秦思容一人,表面上也是慷慨大度,实际应当是也极其在意这些荣辱的。
冉如胭抿唇一笑,却是缄默不语。
这些,哪里是她没有顾及了的?只是,在这深宫之中,将希望放到他人身上是最愚蠢的行为。
“既然姐姐心头困惑已解,便也是不那么打扰妹妹了,桃红,咱们回去吧!”
“是,贵姬!”
桃红隐没了与锦绣谈笑的声音,匆匆福身扶着自家贵姬的玉腕。
卫清歌拍了拍冉如胭的的小手,或是在与她说,一切痛苦都是昨日。
“恩呢,姐姐慢走,锦翠,快去送上一送!”
“是的,冉更衣!”
锦翠听此差遣便是陪着卫贵姬一同出了去,卫清歌谈笑而离,而冉如胭眉头的疑虑却是愈来愈深。
“冉更衣,你是在想什么?还是在思忖余贵人的事儿吗?”
锦绣觉得冉更衣的神色有些不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不似锦翠巧语,只能是笨拙地开口。
“不是,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冉如胭抬手扶额,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多了些低沉的情绪。
余贵人一事已成定局,何须再多思虑?她想到的,却是南方洪灾一事。
她仍清楚相记,在上一世中,南阳王赵泺于此时处理过程中出了意外,从此再无音讯,但是,这一世却是恰恰没有这个消息,不禁令她有些怀疑。
她重生于此,是上天想让她回来寻找什么吗?上一世,赵泺到底是因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出了意外呢?
冉如胭皱紧了眉头,缓缓踱步及雕纹铜镜前,紧盯着铜镜里的自己,轻叹一声。
这些事儿似乎已经出了她的掌控,也许有一日,所有事情的发展皆会与她记忆中的完全错位。
该是如何是好?
“冉更衣,雅贵嫔让你过去一趟,但未说是因为何事!”
正当冉如胭陷入深深思虑之中,锦翠的叫喊立刻将她拉回了心神。
又是雅贵嫔秦思容,莫不是也是因为余秀珠的事儿?
“锦翠,与我去一趟!”
昨日才刚因为余秀珠父亲一事被唤了过去,怎地又去了?
排云殿,主殿之中。
秦思容挽一凌云飞月单百髻,金钗乱素色,彰显贵嫔之主位。
她嫩绿色长褙子一拖至地,将鹅黄叶绣抹胸遮掩,水滴状的温润白玉挂于玉颈之上,隐隐约约衬着愈发柔嫩的肌肤,皓腕扣绞丝半月镯,双足踏蓝底碧叶绣花鞋。
“冉更衣,你终于来了!”
似是等候了许久,秦思容见她身影,微微叹了一口气。
“雅贵嫔,妾来晚了,真是万分抱歉!”
冉如胭瞧她略有急迫的模样一愣,忙是请罪。
“冉更衣可是不要道歉了,本宫真是有些愧疚了呢!”
“多谢雅贵嫔,不知娘娘唤妾前来所为何事?”
冉如胭实在有些不解,只得开口问道。
秦思容稍蹙蛾眉,久久不语,正当冉如胭疑惑之时,倒是方缓缓启唇。
“冉更衣,昨日问了你些许有关余贵人的事儿,今个儿,正是为昨日之惑而来!”
“嗯?娘娘可是对妾所言有何疑惑?”
冉如胭细细思量着昨日之谈,昨日秦思容也是将她召了过来,许是以为她比较了解余秀珠,便是浅略地问了几句,但是冉如胭哪里是信秦思容等人的一类攀附权贵之人?自然只是委婉地草草了事,未料到今日竟又被……
“你可还记得前些日子,你与余贵人的争执,本宫还是有些顾虑,虽说本宫之位难以撼动,但是,真的是有些唯恐她以此事为难于你!”
秦思容从彩灵手中捧着的一个雕花锦盘中取下一件物事,冉如胭瞧见便立刻传唤了锦翠上前。
“多谢娘娘顾虑,但更衣只是小小卑微身份,哪里值得娘娘费心,想必那余贵人也不会因为这些小事来为难一个小小更衣吧?”
冉如胭心里自然知晓秦思容并非是担忧她,据她所知,秦思柔为赵淮母族承恩候秦家之女,因痴恋赵淮便不顾一切入宫后虽为雅贵嫔,却是实际上在宫中并不受宠,这些也是没有多少人知道的。
擅长古琴如何?一具焦尾又如何?对于心中存爱之人,最残忍之事便是冷落,将梦生生打破。
而秦思容应当是害怕顺贵嫔南宫妙月借余秀珠一事更为获得赵淮欢心,而她便是更为……
“是本宫多虑了,虽是如此说道,但更衣还是得多加防范,这排云殿皆为本宫所管,本宫不可不顾你们的安危。”
秦思容许是料到冉如胭会如此说,便是稍稍敛眉,将她的情绪掩入。
“娘娘,余贵人即便有顺贵嫔背后撑腰,但也断然是不会无中生有,只要妾自身做好,便是一点把柄已没有了,而且这排云殿有娘娘管理,她哪里敢随意加害于妾!”
冉如胭抿唇,弯了眉儿,将秦思容的愁绪缓缓缓解了去。
“说得倒是,本宫是许是因这些日子琐碎之事过多,这才慌不择路,真是丢了脸了!”
秦思容掩唇一笑,却暗自庆幸冉如胭并未料到她的心思,也对冉如胭的话多了几份信任。
“那是本宫曾经收罗的一块白玉,见与冉更衣相配,便是让彩灵取了出来,转赠于你!”
冉如胭从锦翠手中接过那块白玉,温润如水的色泽莹莹,红色绳子缠绕成小巧玲珑的结,就那么随意一瞧,冉如胭便知道定非凡物。
“多谢贵嫔娘娘,娘娘有心了,妾今后定当为娘娘尽力!”
冉如胭早就明白了雅贵嫔的心思,便是一个劲儿地如她所想那般回应,而事实上,这个深宫之中除了卫清歌,她是谁也不会去刻意帮及的。
“更衣说笑了,本宫待会儿还有点事儿,更衣便是回去休息了吧!一早便将你唤来,还望更衣多多担待了!”
秦思容突然如此一语并未令冉更衣有些诧异,只因秦思容本就温婉娴静,不似林婉柔般八面玲珑矫揉造作,与她为友总是比林婉柔好些。
“那妾便是告辞了,还请娘娘照顾玉体,莫要思虑过多!”
冉如胭一语作罢,见秦思容久久不言便是将白玉小心收入怀中随即福身离开。
“彩灵,咱也回去吧!”
秦思容瞧着冉如胭婀娜的背影,轻轻叹了一口气。
“贵嫔娘娘为何叹气?”
彩灵有些困惑,实则以娘娘之位本就不应担忧一个小小贵人受宠一事。
“这后宫,怕是新人渐出颜,不识旧人心了!”
“娘娘又何须担忧呢?贵嫔之位可不是谁都可以上的呢!”
彩灵一撅小嘴,骄傲地开口,扶起自家贵嫔的玉腕缓缓向内间走去。
但是秦思容又如何不知,赵淮于她,是一丝情意也没有的,靠人撑腰如何有用?
殿外,锦翠瞧着更衣再次蹙起的眉头,疑惑开口。
“冉更衣,方才雅贵嫔不是已然将你笼络,为何你还要皱眉?”
这不是该欣喜之事吗?
“正是因为如此,雅贵嫔的心思,是让我绝了后路。”
一旦显示出与秦思容站于同一战线,便是与许多妃嫔为敌,且,她为更衣,自当是所有事情的承揽者。本是思量赵泺一事已经头疼了,现在又多了那么些事,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几日宁静令冉如胭过得有些心慌意乱,隐隐察觉有事发生,却是毫无头绪。
“更衣,今日皇后邀后宫所有人儿去听雨轩瞧戏呢,你怎地还不动身?”
锦绣从怀中取出帕子,将漆木桌案上的污浊之物擦净,只一会儿,那素净的帕子便是蒙了一层尘。这些个宫婢,真是愈发偷懒了,再不说一声,恐怕连来都不来了!
冉如胭也明白了这些转变,时势悄悄的变化令所有人皆有些措手不及,听闻几日前余秀珠便是又承了赵淮恩泽,一念及这些,她便咬牙切齿,明明这一世他们不会再相爱,她仍旧是放不下,只怕今后落棋,最错一着为情。
而今日恐怕不是看戏,而是见那余秀珠炫耀一番吧?
冉如胭只是淡淡挽了个百合巧髻,银色步摇缀着温润的白珠,绞丝绕纹镂空簪小巧地插于尾部,烟舞长袖裙一拖及地,云纹对襟勾勒曼妙锁骨,飞云绿绣抹胸愈发添色,翠色绸带一系纤腰,虽是被牡丹色荷花大袖衫遮掩,却是举手投足隐隐而露,尤为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