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背影,是否自己也是一样呢?
冉如胭勾唇,却是隐下一抹苦涩之意。
“方才我替你说话,如今你替我修好这一只金簪,不知可否呢?”
紧盯着许语嫣略略停顿的脚步,从发髻之间取下簪子的冉如胭便知,应当是有了机会。
“金簪稍损,本有宫中工匠所修,何必让我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来做?”
许语嫣有些不明白,转身间稚嫩的容颜添了几分狐疑。
“工匠手艺虽好,却不懂这金簪在我心中该是什么样子,倒是多了麻烦,而语嫣姑娘却是能够了解,我自然相信。”
月色遮掩了多多少少的眉眼,许语嫣愣怔许久才恍然领悟,步履缓缓靠近,伸手接过了冉如胭手中的雕花簪子。
“不知等簪子修补完全,语嫣可否进宫寻了珍姬娘娘呢?”
“那是自然,届时你便如此与宫人们说就好,无人会阻拦于你,还望语言姑娘多多费心了!”
“语嫣自是知恩图报之人,既然珍姬娘娘如此帮了语嫣,语嫣会尽了全力。”
许语嫣时刻凝着目光,将金簪狠狠嵌入手掌之中。
珍姬,难道会帮自己报仇吗?为何她能瞧出自己的心思?
“你我出来已久,恐怕南阳王也是会担心了,便是回了亦玄殿吧!”
“语嫣听从珍姬娘娘安排!”
感觉到许语嫣少了些许敌意,冉如胭明方才自己所想便是对的了。许语嫣身上必有深仇大恨。
或许,可以作为她复仇的一枚棋子,送上门来的棋子,岂非妙哉?
亦玄殿,灯柱辉煌不减分毫,见她们一同踏入殿中,里面的人儿稍有疑惑。
宁阳王赵沱已然微醺,伏于案上的脑袋缓缓转过瞧着她们,无人见他目光一凛。
卫清歌与娴嫔林婉柔不知何时早是离了殿中,冉如胭感觉心中有些不妙,却是想不出什么。
“皇上,妾今日稍显疲倦,不知可否先行离去?”
冉如胭莲步微移,行至正于饮酒的赵淮身前,福身说道。
“好,今个儿事也是过多,珍姬回殿好好休息就是。”
赵淮敛了敛眉眼,勾唇而语,丝毫没有冰冷之意。
“多谢皇上!”
案前伫立的锦翠明白,便是扶上了冉如胭的玉腕,双双从侧门离去。而许语嫣此刻正坐于案前,瞧着赵泺奇怪的眼神,一言不发,赵泺也不好就此询问,只是一杯又一杯地饮尽杯中酒。
“珍姬娘娘,锦翠瞧那余贵人今后可是不敢再在你与卫贵姬跟前放肆了呢!如今你们的位置可是都比她高了!”
锦翠撅着小嘴,对冉如胭勾唇一笑。
“但愿吧,不过她背后可是有着顺贵嫔撑腰,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冉如胭长叹一声,被阴影遮挡的眉眼却是丝毫没有担忧之意。
“那又如何,锦翠倒是觉得还是娘娘更为厉害些,那余贵人再过有靠山,身旁也没个精明的丫头啊!”
锦翠似是自傲地昂首,此刻的神色突然令冉如胭借以帕子掩嘴一笑。
“也对也对!”
冉如胭心里却是嘀咕着锦翠这个人儿,当初一番点拨,并根据之后的事儿一点点便也就知晓了她应当不会背叛自己。
但是过往的记忆太深,冉如胭依旧是有些担心锦翠的举动,因而一些东西也就不便相告于她,只是半信半疑的模样罢了。
此刻也不过是戌时中,冉如胭不知不觉步履渐渐朝向了长安殿,一时的疑惑总是令她无法放下。
“冉……珍姬娘娘,你来了!”
有着特殊的允许,冉如胭直接推开了内间的房门,伫立于案边的桃红一瞧便是改了称呼。
似是焦灼于手中笔墨的卫清歌听及桃红的声音方是抬头。
“冉妹妹。大晚上的,你怎地来了?”
卫清歌虽是对此有些奇怪,仍旧觉得心头一暖,匆匆将手中的狼毫细笔置于砚边,有些慌乱地站起身来。
“今个儿妹妹生辰,难道姐姐连一句祝福之语都不想说就要抛弃妹妹而去吗?”
冉如胭假意抿唇冷冷地说道,意料之中地瞧见了卫清歌神色忽烁的小脸。
从前卫清歌孤身自傲,对一切事情都是淡然无异,进宫几月,竟是生生改变了如此多,真可是教人嗟叹!
“冉妹妹莫要生气了,姐姐方才本要赠与妹妹一件生辰礼物呢,不料被娴嫔唤了去,也就给忘了!”
有些不同平时呆愣住的桃红知晓自家贵姬的意思,便是匆匆跑向了梳妆案,差点儿还被那雕花之椅绊住了身子。
冉如胭见此有些狐疑,眉头皱得愈发深了。
而卫清歌以为冉如胭真的是因未言祝福之语而生了气,也是于一旁沉默不语。
“妹妹倒是觉得这幅字写得不错,不如就以这个作为礼物吧!”
冉如胭瞥过一眼红木雕镂着牡丹花纹的桌案,一副姣好的信纸铺于其上,稍稍被信封掩了住,看不出上边到底写了什么。
“这个不行,冉妹妹……莫慌,桃红这就去取了!”
卫清歌见她以如此眼神瞧着自己所写的东西,支支吾吾间双颊染上一抹潮红。
“卫姐姐,你以为妹妹是真的想要礼物吗?方才娴嫔找你过去什么事儿,方便和妹妹说说吗?”
冉如胭终于放声一笑,慵懒地倚坐于椅子上,挑眉看着卫清歌的模样,止不住笑意横生。
“冉妹妹,你真是……这些东西便是为娴嫔而写的。”
卫清歌扭扭捏捏,稍稍扯着手中的娟子,有些不敢抬头正眼看着冉如胭。
“什么东西方便看看吗?”
冉如胭将视线转移于信纸之上,不愿对卫清歌多加压迫之意。
“也罢,冉妹妹看了便是,姐姐说出来才心里舒坦多了呢!”
卫清歌缓缓松了口气,继续轻轻说道。
“方才娴嫔唤姐姐前去是去临摹了她的笔迹,娴嫔言,希望姐姐能够以她笔迹作诗一首赠以妹妹作生辰贺礼。”
“难道娴嫔娘娘也想巴结珍姬?”
锦翠一声惊呼,小手掩嘴,一副讶异至极的模样。自然,冉如胭明白林婉柔没有那么简单。
“不是,而是她知道今夜皇上必然是宿于妹妹宫内,希望待会儿令桃红前去,偷偷放入内间,愿皇上能够瞥上一眼,入入心间罢了。”
“呵呵,竟是如此想法,这娴嫔真是……难道她就不怕自个儿因此出了事吗?”
冉如胭冷笑一声,酒窝之下却藏刀光剑影。借卫清歌之手,明知如若卫清歌有事,她必然会偷偷咽下一切,才敢如此大胆。
“许是同样过于焦灼了吧……”
卫清歌细语,当时是林婉柔一番巧言才让她半推半就,如今,却是如何也不想做了。
“无事,姐姐快写吧,写了妹妹直接拿回殿中就好,省得桃红一番折腾了。”
冉如胭突然想到了什么好法子,窃窃预料好了一切。
“难道妹妹知晓了还要让姐姐继续?”
听此,半晌卫清歌才又说话,困惑的目光横扫她的笑意之颜。
“姐姐既然领了命令,若不完成,岂不是搁置了娴嫔的面子,毕竟这长安殿还是她为主位,姐姐尽管与她打好关系便是,其他应对,妹妹自有法子。”
卫清歌心中暗自忖度一切,明白冉如胭应该有能力摆平所有,便是稍稍松了绷紧的神经。
回到案前,提笔落墨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
估摸着时辰,冉如胭不过是瞧了眼窗外,再回神,卫清歌已然写好几句,精致的小隶行行其间,略显笔锋的特殊痕迹了然了此字的主人。
“妹妹,这你便是拿了去吧!”
仔细待墨迹干涸了些,卫清歌方是小心翼翼地将其装入信封之中。
“珍姬亲启”四个大字恍然入眸。
“姐姐莫是要担心咯,今夜必定一切安好!”
冉如胭调笑一声,命锦翠收好了东西。
“好,妹妹的生辰,定然是要一切安好的!”
卫清歌轻语恬然,凝满敬意的目光不离,直到冉如胭过了转角,方是垂眉。
“珍姬,连这娴嫔都将心思打到了你的身上,今后必然是要当心着些了!”
锦翠轻声撇嘴,缓缓将冉如胭扯入长廊阴影之间,示意了娴嫔房间中走动的人影。
“嗯。多少心思只是在暗中罢了。”
冉如胭见此微微侧身,与锦翠一同绕过明处,匆匆离了长安殿。
约莫两刻钟,主仆二人才是回了排云殿。
转过偏院,房间中却是昏烛幽幽,锦翠有些疑惑,便是首先推开了房间进入内间。
“锦翠参见皇上!”
突然一声令冉如胭一惊,却仍是稳住了心神,缓缓步入内间。
“妾珍姬冉氏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略显慵懒的声音之间毫无一路匆匆的喘息之意,冉如胭抬首,见赵淮有些僵硬地坐于椅上,随晚风而晃的烛光愈发衬了他的清冷。
“珍姬,你终于回来了!”
冷冷的语气之中似是毫无关切,冉如胭也明白,赵淮也许根本不会真正在意一个人,在他心中,任何人都比不过这万丈江山。
“不知珍姬方才去了何处呢?”
“妾只是穿过御花园中时,见月色尚好,便于小池边伫立了一会儿,不知皇上在此等候,妾自行请罪。”
冉如胭瞧出了赵淮眼底稍稍的醺然,小手示意着锦翠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