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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人各有命

宁颖倔强着任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不肯轻易落下。这是杨玏第一次听宁颖亲口说起当年失散之后的事情,他心疼,更自责。她说的没错,不过一个小孩子,懂得什么?为什么让她就那么没了父母,流落到那种地方。

棋语还想辩白,被回纹征打断了,“阿弥陀佛,这事情是我们的不是,老僧向姑娘陪个不是。不过,姑娘听我一言,世间人各有命。”

人各有命,这是什么意思,说到底还是她宁颖活该。宁颖更加生气,这老和尚明摆着在狡辩。

“禅师这话说的好难听,到底是人各有命,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在下请问,红莲山庄事发的前一天夜里,师祖房间里的人,是不是你们的人?”韩木飞心疼的揽过宁颖,一边安抚的揉着她的头发,一边压抑着心中怒气,尽量冷静的问道。

“是…是我。”半天没有说话的长生劫,终于战战兢兢开了口。

韩木飞冷笑,眼底涌现一方寒潭,“这么说,也是你阻挠师祖及师傅去红莲山庄救人了。换句话说,就是因为你,本来有可能逃过一劫的宁家满门,全都葬送在殷奇正之手,也是因为你,才让小陌受尽苦难的。你,是帮凶。”

韩木飞的声音并不大,却无形中给人莫大的压力。人之可贵,在于活着。韩木飞将红莲山庄上下的性命,全都压在了长生劫的身上。长生劫脸色发白,眼神飘忽,他在心虚。

“作为红莲山庄的遗孤,我想我有权问一句,到底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你们非要灭我满门。”宁颖在韩木飞的帮衬下,也冷静了下来,森森言语,冷若冰霜是眼神注视着长生劫。

“不错,我也作为紫凰教的遗孤问一句,我娘她哪里得罪了你们,要让她最爱之人取她性命。”赫连鹏煊勉力支撑着,在这时候也冷声质问,力图在心理上压倒对方。

气氛冷峻尴尬,对方三人心里知道,就算本意并非如此,但事情已成定局。的确是他们的错误,误信殷奇正,才导致了今天的局面。韩木飞说的没有错,他们每个人身上都背负着人命,他们是殷奇正的帮凶。

回纹征的脸色终于从老僧入定一样的淡然,有了些波动。他看了一眼殷奇正,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殷奇正,事情是你做出来的,给大家一个交代吧。”

你见过黄河开化吗?宁颖现在心中就是这样的感受,真相如同冰封的河面,在这一刻,终于破开。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怒卷的河水似乎要吞噬一切。

殷奇正缓缓开口,给所有人讲了一个足够长的故事。

四十年前的西寨,并不是今天这个模样。韩木飞讲过,那时候的西寨还在****,也正是那个时候,殷奇正,哦不,那时候还是赫连正雄遇到了紫凰。

彼时,一个风流倜傥,一个豆蔻年华,心存爱慕却不敢亲近。于是,两个年轻人相约一起去外面闯一闯,给这个****的西寨一个安定。

紫凰带着妹妹紫妃投了太乙派,而殷奇正则去了扬州,想要见识一下中原的繁盛。赫连这个复姓十分不方便,中原人一听见就知道不是本地的人,于是他化名凌东正,在扬州落了脚。

恰逢宁千叶刚刚下山,也看中了扬中这块地方,不过那时候这两个人还不认识。巧的是,一个建立了红莲山庄在城北,另一个慢慢做起了生意,在城南。生意刚刚起步时,十分艰难,但是殷奇正都凭着自己那份好胜心硬撑了过来,平日里基本上都和紫凰书信来往。

一来一回,说的多了,殷奇正也对武功产生了兴趣。生意日渐做大,他开始花钱聘请武师来教他些拳脚功夫。然而,这和紫凰的形容还相差甚远。借着一次走生意,他去了太乙派,和紫凰见面。

两人从来没有分开这么久过,分外开心。男女之间,一个是年轻气盛的小伙儿,一个是怀春的少女,干柴烈火,没把持住。殷奇正信誓旦旦说要娶她为妻,紫凰心道,身心都交给了人家,还能有什么想法,这就算是私定了终身。

之后,殷奇正在太乙派住了一段日子,紫凰也教了他一些武功。尝到甜头的他不满现状,竟然私下买通了伺候掌门的小童,偷了秘籍。太乙掌门一怒之下,将紫凰、紫妃逐出师门,放令捉拿殷奇正。之后,就有了紫凰紫妃在鬼雾林初遇宁千叶,回到西寨建立紫凰教。

那时候,紫凰虽然气恼殷奇正的做法,但心里还是爱着的。而殷奇正苦于太乙派的追杀,又不敢回西寨给紫凰添麻烦,就在这时,他遇到了他人生的第一次转折——长生劫。

长生劫这个人在棋府当中武功平平,主要负责侦查武林各派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与其说是殷奇正遇到了他,不如说是他主动找到了殷奇正。他发现了殷奇正胆大敢为的特点,提出教他武功,让他帮自己办事。殷奇正一听能够摆脱太乙派的追杀,当然欣然答应。

就在殷奇正一心学武的时候,宁千叶到访紫凰教,请紫凰帮忙寻找白虎印。殷奇正学成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紫凰,可是当他赶到紫凰教的时候,却发现紫凰和宁千叶相谈甚欢。

殷奇正私下见了紫凰,紫凰不满殷奇正偷秘籍的作为,更恼因为他,自己连累妹妹被逐出太乙派,让她姐妹二人在江湖上抬不起头来。殷奇正则一心想知道宁千叶到底是什么人,跟她什么关系。于是,两个不冷静的人,争执了起来。

殷奇正在愤恨之下,掘了地道,围困宁千叶和紫凰。他本想找紫凰要个说法,可没想到紫凰在围困之下依旧向着宁千叶说话,更加让他惊讶的是,白虎印竟然也在这里。

贪欲作祟,加之长生劫怂恿,殷奇正最终出手夺印。这一举动更让紫凰心寒,原以为他只是在气头上,没想到偷过秘籍,还要来抢白虎印。紫凰心下一横,以命相要挟,然而,殷奇正在混乱之中还是错手误伤了她。她心冷之下,竟然心死,横刀自刎。

弥留之际,她只留下一句话:赫连正雄,你一定会后悔。那时候,他还不明白,直到赫连鹏煊插进他和紫妃的争吵中,得知了赫连鹏煊的存在才明白,紫凰该有多么寒心。

这其中,长生劫帮了许多。因为对武林不熟悉,殷奇正杜撰了一个夺人妻子,强抢白虎印的故事,让长生劫信服。殷奇正虽然不知,但长生劫是知道的,于是长生劫上仇冰山要求仇冰上下不得管这件事。仇冰老人解释无果,两方起了争执,仇冰老人害怕仇冰受制于人,于是妥协。

上一辈的纠葛恩怨,为难了下一辈的许多人。凌墨风并非殷奇正亲子,而是他在路边捡到的婴孩,从小抚养长大,和亲子无异。殷瑾儿是他酒后乱搞,轻薄了庄内的一名女婢所出。女婢生下殷瑾儿后,被他杀掉,并严令庄内众人不得泄露。

宁颖听完整个事情的经过,哭笑不得。紫凰和宁千叶不过惺惺相惜而已,宁千叶心中对宋凝的执着谁人不知,然而,狭隘如殷奇正,却将这一切扭曲错解,让他自己也深陷痛苦之中。

一直执着于弄清楚真相的宁颖,此时有些彷徨。这一场悲欢离合着实凄凉,上一辈恩怨到现在,只剩下殷奇正自己一人。亲儿子恨他入骨,养子冷漠薄情,女儿更是如履薄冰。自己虽然掌握着蛟霖山庄以及豫州一方,却还是为人牵制,不能随心所欲。

“殷奇正,当年宁情出嫁也是你设计好的吗?”

“是,是我设计的。不过,当年凌墨风心里到底有没有宁情,我不得而知。”殷奇正似乎明白宁颖想问什么,和盘托出。

宁颖点头,想来也问不出什么,这问题只有凌墨风自己最清楚,“好,还有个问题,为什么放火烧山?你怎么知道我在仇冰山的?”

殷奇正看了眼长生劫,轻蔑地笑笑,“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

她将手中长鞭收束起来,从袖中拿出那柄匕首,“殷奇正,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但是我今日还是要向你挑战。今天打不过,还有明天,我绝不用阴谋诡计杀你,我要让你知道,这世界上并非所有人都如你一般。我一定会堂堂正正杀了你,让你为你所犯下的罪行赎罪,去地下为我父母忏悔!”

宁颖的这番言语让在场所有人惊讶,说起来,她的武功并非大开大合的那一种,平日里打斗也爱使些小手段。就比如她的袖中刀,行走江湖这几年不知有多少人伤在她刀下。

然而,她的父母宁千叶、宋凝,无论为人还是武功,都是正大光明的。现在这个情势之下,殷奇正已经失了气势,她只消再用些计谋,完全可以让回纹征把他带走,昭告武林同道,共同讨伐。让回纹征不愿透露的隐秘门派迫于压力之下,不得不处理殷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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