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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姻缘

南山一把拽住裴渠前襟,额头虽还因为虚弱直冒冷汗,但手上力气却一点不比往常弱。南山将裴渠仔细瞧了瞧,哑着声音说:“咦,老师竟然瘦成这样了。”她另一只手很自然地从被子里抽出来,瞬时捏住了裴渠的脸颊,大胆地以下犯上,“捏不出肉来了。”

她刚要叹息一声,裴渠却忽然张臂将她拥住:“你能醒来就好。”

南山回抱他,搭在他后背的手轻拍了拍道:“有老师在我便一定能醒来的,老师应当有这个信心才是。”

裴渠带着浓重鼻音应了一声,因为之前服用了安神药的缘故,他这时头脑还有些晕乎乎的,遂就这样俯身抱着南山闭目待着。南山也将他抱紧,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压着我啦。”她猛地深吸一口气,“老师再让我睡一会儿吧。”

“嗯。”裴渠瞬时松手起身,又给她掖被子。压被角的当口,南山眼睛四处瞥了瞥,似乎在房内找什么东西。裴渠问:“是饿了吗?想找吃的?”

南山摇摇头。

初醒来她并没有什么胃口,也不怎么想吃东西,但有一件事她也有些着急想要确认。

裴渠顿时明白:“你是想试试味觉是否恢复了,对吗?”

南山摇摇头,却又点点头。虽然急切想知道结果,但她也有些怕,怕试了还是吃不出味道……

裴渠却说:“不用那么着急,你中毒时间太长了,并不会那么快就有作用。等合适的时候我会让你试的。”他说完正要给她放床帐时,却又俯身吻了吻她额头,“过会儿会有第二碗药送来,你先睡,届时再喊你起来。”

南山点点头。

裴渠放下床帐便出去了。十六娘与沈凤阁,甚至观白都在外候着,且姿势……格外怪异。这屋子隔音效果太差了,方才外面三人因为太好奇就贴门窗听,于是……

裴渠打开门后与他们三人面面相觑,十六娘率先打破尴尬:“裴叔叔脸色也好差,快去接着睡罢。”

“十六娘说得对。”沈凤阁沉稳道,“你需要好好补眠,药的事不需你来操心,我们会看着办。”

“拜托了。”裴渠身上药效还未全散,的确是很需要好好睡一场。

待他一走,另外三人立刻嘀嘀咕咕议论起来。先是观白这个老小孩,起了头说:“哎呀,这样可好了,等两人休息完毕便可成亲了嘛!”

“是哪是哪!我好想吃大席哦。”十六娘心心念念想着吃,单纯地以为家里办喜事就会热热闹闹地大吃特吃了,然后她也可以没有节制地吃糖了……她爹爹总以“牙齿都掉了”为由不给她买糖,但是府里若有人成婚就不一样啦!

沈凤阁沉吟道:“婚书都定了,的确不宜拖太久。他们早一日定下来,我也好带十六娘去藩府。”

“正是正是!”观白按住发白的胡子道,“就这般决定了,趁这两个小家伙睡觉时,差不多就将成亲事宜都准备妥当吧,届时将两人带出来走个场便好啦,成婚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嘛!”

十六娘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沈凤阁略一点头,亦认为从观白提出的这个想法实在不错。

于是在裴南二人拼命补眠休养之际,府上则热热闹闹开始了婚礼筹备事宜。找了几个媒婆准备,但发现都不怎么靠谱,一老年一中年一幼童索性就全靠自己完成了准备事宜。

府上早早便挂起了红绸,贴满了喜字,又请了大厨来,将当日食单定下。因不存在迎亲送亲事宜,聘礼与嫁妆也都省了。至于喜服,听说裴渠带了一套南山的,那还要再做一套裴渠穿的。

观白与沈凤阁商量半天,本打算让他穿青绿礼服,最后还是作罢。于是与南山成亲礼服相配的,最终定下来的还是红礼服。一双红也看着喜气,反正不合礼俗处也不止这一处了。

李观白按着胡子道:“哎,这小子的爹娘都看不到这一天啦。去了河东的爹更是漠不关心,也是够薄情的。”这两位如今都是裴渠身世的知情人,谈论到这话题自然一阵唏嘘,尤其李观白。

裴渠怎么说也算得上他李家子弟,好歹皇族血脉,虽然他那个生父不是什么好人,但到底做过皇帝,可他如今却是沦落到……入赘,也是蛮有意思的。

十六娘也算半个知情人,她在一旁蒙蒙地问:“同姓也可以成亲吗?”她知道南山姐姐原来姓李,裴叔叔本来也该姓李呢。

“这你就不知道啦。你南山姐姐的祖父李崇望是赐姓王,自然与我李家不是一脉了。”李观白如是说。

十六娘终于解了惑,忙不迭点点头。

但李观白却忧虑起来:“不过往后他们俩的孩子……到底姓什么哪!”

一句话问蒙众人,十六娘说:“姓李不就好了么……”

“他二人如今没一个姓李,给孩子冠个李姓,孩子恐怕要当自己是捡来的了!若姓裴,又太便宜裴家那些家伙!若姓南,那也太……”

沈凤阁打断观白道:“这是他二人的事了,如今还早,实在不必忧虑得这般远。”

他话音刚落,小婢就匆匆忙忙跑了来:“醒了醒了,都醒了。”

十六娘高兴得跳起来,观白亦是面露喜色:“就说今日是吉日呢,既然还早就今日办掉得了,厨子也在,还差什么食材速速采买来,反正扬州买什么都方便极了。”

观白的提议没有任何问题,按照礼俗都是晚上办婚事,这样来讲自然是来得及的。沈凤阁赶紧起身去叮嘱执事采买食材,十六娘去南山房中知会她,观白则去通知裴渠。

裴南二人均没什么异议,但按照礼俗,晚上礼成之前都不能见面,便把裴渠给急坏了。一会儿问“她好些了吗”,一会儿又问“有没有吃过”“她能吃出味道来了吗”等,实在是一刻都放心不下。

观白被他给烦坏了,敦促他吃过饭换了衣裳,便将他往屋中一锁:“徒儿呀,我去看看徒孙,你好好待着。哦,对了,好好琢磨琢磨催妆诗与却扇诗,别到时丢人。”

观白走后裴渠倒是安静下来。尽管这屋不是婚房,但他还是耐心细致地整理了一番,最后才心情舒畅地坐下来写催妆诗与却扇诗。尽管文采斐然,但裴某人写这诗时还是感觉到了不小压力,写成了几首,但怎么读都觉着别扭,好像差了些火候。

而另一边南山则只喝了些白粥,便去梳洗打扮。十六娘问她是否能吃出味道来了,她便点点头:“白粥的味道似乎有些甜,是吗?”

白粥味道太寡淡,或许并不太容易尝出来。但十六娘愿意相信她说的,便转头去将好消息告诉了沈凤阁。

沈凤阁很平静地说知道了,又往裴渠房中去。裴渠正为诗而愁,见沈凤阁进来赶紧收桌上纸张,却还是被沈某人给瞧见了。沈凤阁拿过纸瞧了瞧:“我觉得都还不错,左右南山在这方面也不是很有造诣,差不多就可以了。”他放下纸张,“有件事要告诉你,南山说眼下吃得出味道了,但那丫头素来很会说谎,届时你可以试试她。”

沈凤阁交代完便走了,裴渠则坐下来继续写诗。

日头西下,府中灯笼悉数点亮,院中摆了酒桌招待前来贺喜的邻里。

尽管扬州的礼俗与长安有细微差别,但大体流程还是一致的。而因情况特殊,今日的婚礼也简化成“催妆”“交拜”“撒帐”“却扇”四项,将“下婿”等流程都省了。

傍晚吉时到,裴渠便同请来的傧相一同至南山房外,吟催妆诗,将南山请出来。可一首吟完,屋中人却迟迟不出来,观白说:“咦,小徒孙犟脾气犯了吗?徒儿快,再作一首!”

裴渠赶紧又吟一首,屋内还是没反应。傧相嘀咕说:“郎君诗吟得这般好,新妇却不肯出来,难道是……不想嫁?!”

观白反驳:“别胡说,今日我们这里是嫁夫,看来是小徒孙不想娶哪!那算啦我们走吧!”

观白故意将话说得很大声,果然这话刚说完,门就霍地开了。

南山一身红喜服,以团扇掩面。她脸太小,以至于只能看到头顶的髻,什么表情也捕捉不到。

傧相看看漂亮的新妇,又瞅瞅旁边入赘的“吃软饭”的新郎,酸溜溜地嘀咕说:“不经历‘下婿’便能瞧见新妇,郎君真是幸福得很哪,不是说入赘的嘛……”所谓下婿,正是“女方愉快地将新郎揍一顿”这种事啦。

十六娘在一旁欢呼道:“要拜堂啦拜堂啦!”然后就挨着南山往礼堂去。

裴渠虽也觉得很是惊艳,但他到底没有变成一个傻愣新郎,而是大方走在南山斜前方,领她一道往礼堂去。

堂外一众前来贺喜的街坊邻居,傧相一瞅觉得这真是太寒碜啦。他清了清嗓子,却犹豫起是令新妇跨鞍呢还是让新郎跨鞍来。按理说是新妇跨,可是这家又是颇有些奇怪的入赘……他还在苦思冥想之际,却见新郎握住了新妇的手,拉着新妇一道跨过了鞍!

傧相惊了惊,心想这一家子人也真是太不拘小节了……他又清清嗓子站好,便开始指引起两位拜起堂来。

刚一结束,裴渠便没有再松手地带着南山往新房去了。而此时众人闹哄哄地已抢着往新房跑去,热热闹闹撒完帐,可怜的新床上落满了铜钱与果子时,南山这才有得坐。

众人终于安静下来,听新郎吟却扇诗。裴新郎将准备充足的却扇诗吟完,果真获得邻里赞誉声一片,当然他们当中也不是人人都识文断字就是了。

不管赞誉是跟风还是发自肺腑,新妇终是将扇子拿下,露出真容来。

南山做惯媒官,曾见识过无数次这样的场景,但都是旁人的喜乐,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她也曾给许多新妇梳妆打扮过,今日则是自己为自己而动手。在不违背礼俗的基准下,她面上也只是淡妆,更显清丽的同时,也有几分长大成人的味道在其中。

时日之步履如此之快,将虎口脱险的昔日幼童催成新妇子,也实在令人喟叹。在场的知道当年原委之人,此时也都是感慨万千,其中自然包括裴渠。

裴渠握住她袖下的手,静静地没有说话。

李观白见此状,心中竟也得一丝宽慰。老家伙笑眯眯地说:“大家都去吃酒吧吃酒吧,新郎新妇还要行周公之礼哩!”

所谓行周公之礼不过是个委婉说法,一众人哄笑一番,纷纷揶揄作鸟兽散,愉快地出去吃酒了。

但屋内师生,哦不,夫妻二人却并不着急行周公之礼。于是暗搓搓守在门外的家伙们便顿时很失望,纷纷小声嘀咕着“咦?裴新郎到底行不行哪?不是说旷了二十六七年吗”“一定是新妇今日太好看被吓到了”“咳咳咳要送些药去吗”“不是说酒里面已经添过了吗”……

只有傧相拍脑门低呼作后悔状:“哎呀,方才被裴郎君的诗给镇住,忘了让他们喝合卺酒了……”

为时已晚!为时已晚!

“那他们要玩什么嘛!”“依照我对裴新郎的了解他大概会很无聊地谈人生吧……”“对对对,裴郎君一看就是很无趣的人”“失望失望”“走啦还是去吃酒吧”

不过新房内两人却并没有众人想得那么无聊,因为裴君从案上取过一条红绸带,正作势要将新妇的眼睛蒙起来。这样想来好像还真的很有趣味,但裴君说的不是“徒儿我们来个新鲜玩法吧”,而是“你要试试味觉恢复到什么程度吗”。

如此一本正经实在不像是要行周公之礼。

南山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必要时我会捏住你鼻子。”裴渠给她蒙上眼时如是说。

小徒儿仍是乖乖点头。

裴渠将长漆盘端过来搁在一旁,上面依次用小碟装了咸、甜、酸、辣、鲜、苦六味,全部都是粉状,只需蘸一点尝尝即可。

因南山嗅觉太灵敏,怕她闻出来故而必要时得捏住她鼻子。

裴渠打乱顺序让她尝,南山一一答对。六味测完,南山问道:“对吗?”

裴渠没有着急说话,反是塞了东西到她嘴里。南山瞬时所有感官都灵敏起来,久违的柑橘味道简直铺天盖地般地要将她溺死。

裴渠耐心地将一瓣一瓣的橘子喂给她,喂最后一瓣时却忽然起身,轻抬她下巴吻了下去。

柑橘的甜美味道萦绕在唇齿,是最温柔的分享。

“这时候的淮南橘子最甜。”南山躺在撒满铜钱干果的榻上,回味着方才吃下去的柑橘味道如是说。

“确实很甜。”同样也尝过味道的裴渠十分诚实地回她。他说完坐起来,侧过身将蒙在南山眼上的绸带解下,“不过你最好是先起来。”

“哎?”

“不觉得硌人吗?都捡起来再睡吧。”

他话音刚落,南山就从床上摸了一只枣子塞进了嘴里,很是无所谓地说:“可以一边睡一边吃,难道不是很好吗?”

“方才你没有瞧见吗?这些都是与铜钱一起放在篓子里的,铜钱被多少人摸过你知道吗?且这些枣子也没有洗过罢,这样脏你也吃得下去吗?”

南山翻了个身,有些嫌恶老师的碎叨叨。他还真的是老了哪,人老了就爱絮絮叨叨。于是某新妇很是固执地蜷在角落里,连沉甸甸的礼服与头饰也是懒得卸下。瘦削肩头轻轻起伏,裴渠将手伸过去,轻拍了拍她:“为师没有要故意说你,快起来。”

南山不动。

“这样睡会着凉的。”愚蠢的裴君仍旧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平声静气接着唠叨,“卸了妆与发饰将礼服换下来好不好?”

南山肩膀也不起伏了,动也不动。

裴渠弯腰与她脱鞋子,随后又拆她的繁复头饰。裴新郎是个耐心的老人家,拆了整整一刻钟才将她的头上东西都拿掉,将头发重新梳顺后又拿束带松松绑起来,末了将她翻个身,俯身去拆她的礼服。南山任由他将自己身上的大袍褪下,仍旧懒懒躺着。

“为什么不与为师说话?”

南山霍地坐起,与对面坐着的裴渠仅一寸之隔。她抬头盯着裴渠问道:“为师?”

裴渠顿时了然,立刻改正错误:“是为夫。”

南山猛地抓住他的双臂,往后一收,上身前倾,径直便将裴渠压了下去。事实证明,做惯了小偷的人,在花烛夜也能发挥所长,解衣带这种事实在是太容易不过啦。

不过裴君又岂是容易妥协之人?底下这么多硌人的枣子,还有被无数人摸过的脏钱币,他怎么可能忍受?!

于是二人一番争执,最终还是南山认输,但她也不帮忙,随意地坐在旁边的团垫上,看着裴渠忙来忙去。裴君终于弄妥床铺,最后在榻边坐下来,与南山面对面互相看着。

“夫君辛苦。”南山倒是很快适应了这般角色变化,大方地称起夫君来。

这一声自然很得裴君欢心,裴渠拍拍床沿,引诱道:“不过来吗?”

裴美人在烛光下很好看,南山托腮仔仔细细看了他一会儿,忽道:“可以把烛火灭掉吗?”

“为什么?”

“太刺眼了……呀。”南山偏过头去看看那一对可以燃到天亮的喜烛,违心地说。

“不刺眼啊,有别的理由吗?”

南山忽然不再看他的目光,别过头去看梳妆台。她依稀可听见外面热热闹闹吃喜酒的声音,便自然而然觉着饿了,且恢复味觉以来她很渴望将这些年想吃的东西都尝一遍,于是她瞥了瞥案上的各色果子,挑中一只红漆盒拿过来,低着头吃当中整齐码放着的果子。

新房外的动静依旧很大,觥筹交错一派喜气,还能听到观白抱着琵琶自我感觉甚好地弹唱声。哎,师祖喝多了就是容易丢人现眼,也不怕扬州的街坊邻居笑话……

十六娘大概也是听不下去,与观白商量了好一番无果,便又去与爹爹商量。不过缺德的沈凤阁却说:“观白居士自然不会听我的劝,若是他徒弟徒孙来劝恐怕要有用些。”

十六娘一想,对哦,于是拔腿就往新房跑。正在高高兴兴喝酒的傧相一瞧不得了,丢下杯盏就三两步冲过去,最终在新房门口将小娃逮住,拖着她回到酒席,一本正经教导道:“花烛夜一刻值千金,不可打扰不可打扰,娘子可记住了吗?”

结果换来的却是十六娘的摇头,她指指那边:“可是灯还亮着,南山姐姐与裴叔叔大约还没有休息吧……”

“咦,如何还这样称呼?”傧相简直服了这蠢蠢的小丫头,“你姐姐成婚的话,你就该唤新郎姐夫哪!”

“姐夫……”十六娘别扭地改口,居然恶心地哆嗦了一下,小声提出自己的想法:“可是裴叔叔好老了耶,都可以做我爹爹了,喊姐夫好违心哟!”

“那也没有办法啦。”傧相无可奈何道,“不过说起来你爹爹这样年轻便有那么大的女儿也是不简单耶。”不明这家人内里真实关系的傧相托腮望月道。

“我爹爹一直不简单!”为之骄傲的十六娘一心认定爹爹是大英雄,但似乎搞错了傧相话中的重点。

她与傧相嘀嘀咕咕嘀嘀咕咕,而新房中两人却各自做着各自的事。

南山几乎将那只红漆色盒子中的果子都吃尽,而裴渠则是起身将礼服悉数挂起来,其余衣服配饰亦是一件件收叠好。他做完这些,走到南山面前,俯身将她手上漆盒拿到一边,握住她的小臂将她牵起来。

南山又看看那高烧红烛,犹豫了一会儿,忽然挪开他的手转过身去。

裴渠一愣,她却只背对着他站定不动。

忽而她解开罗衫缓缓褪下,便只剩了一件小衣,再解开那小衣,背上便是交错疤痕。南山的声音在这深秋夜里听起来又凉又软:“那日在骊山,崔娘子未能在我肩臂上发现梅花刺青,但我也不是没有……”

视线往下,及至腰际,有一枚小小的梅花刺青。南山缓缓道:“松华姑姑说女子总免不了要穿些薄衫,若是夏日,肩臂上太容易发现,便几番苦求,让嬷嬷将刺青刻在腰背处。”

温暖指腹忽然贴上来,南山竟是哆嗦了一下,单薄的肩头微微动了动。

“我从没见过它长什么模样,是真的很丑吗?”

裴渠指腹轻轻摩挲,实话实说:“刺得有些敷衍,但也不至于丑。一定很疼罢?”

“不记得了。”南山想了想回说,“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当时那刻刺青的嬷嬷的模样我也不记得了。”

她说话间试图去回忆从前,但当真都是一片模糊,很难再捕捉到精准记忆。

屋中有些冷,她不由地轻缩肩头。裴渠循着她后背的疤痕纹路轻轻摩挲,眼眶酸痛,最后却是带着浓浓鼻音道:“想灭掉烛火是怕我看到这些吗?”

“嗯。”干脆地应了一声,“不是因为怕你觉得丑,而是你太容易感到愧疚了,怕你看了会觉得难受。”她说得很是直爽,顿了顿又道,“我们很多时候很像,以前都爱藏着话不说,虽然猜猜猜的也别有一番乐趣,不过我想明白了,如今我没有什么好瞒的,也愿意和你坦陈,所以我想或许你也可以同我敞开心扉。如果你现在心里很难受,就让我知道。”

她说话间仍然挺直脊背站着,胸膛微微起伏,在等裴渠回答。

“今天是值得高兴的日子。”裴渠慢而笃定地说着,双手握住她的肩将她转过来,“我的确是感到愧疚,但今日与你成亲却并不是因为这愧疚。”

南山紧盯住他褐色的眸子,唇角挑起:“那夫君还愣着做什么呢?”

裴渠显是没料到某新妇神情语气会反转得这么快,甚至愣了一愣。南山却是握住了他的小臂,将他推至床榻前,凭借多年练武的经验迅速将其压倒。

小禽兽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罗衫障碍,却被裴新郎扯过被子给蒙住了脑袋。裴新郎道:“天很凉了,且我风寒还没好透,你确定要离我这么近吗?”

“风寒便风寒吧,今天好歹是花烛夜。”小禽兽很爽快地掀开了被子露出脑袋,但她也没有着急动作,只抱住了身体有些凉的裴渠。

裴新郎本以为她要感慨一两句,可结果她问的却是:“夫君你懂得怎么做吗?”

裴新郎面上一热。

某新妇道:“夫君若是害羞便让我来吧。”

“你为何会懂?”

“咦,夫君难道忘了我曾是媒官吗?刚进官媒衙门,姚媒官就给了好些秘册与我看,以便教授新妇如何行周公之礼。”

裴新郎听着直皱眉:“你那时几岁?还没有及笄吧?”

“好像是耶。”

裴新郎忍了一忍,最终没忍下去:“我要托人弹劾官媒衙门。”

“咦,御史台似乎不管官媒衙门哪。”说话间某新妇已是抢占了主动权,裴新郎便只剩下“唔唔唔”“撞到为夫鼻子了”“耳朵不要碰”“你在干什么”云云……

新房内硝烟遍地起时,外面却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觥筹交错,杯盘狼藉,认识的不认识的邻里纷纷喝得东倒西歪,唯一的老年人观白也是喝多了,完全控制不住地抱着琵琶坐上桌,对月唱歌。

沈凤阁也被观白灌得不甚清醒,偌大庭院中,唯一清醒的大约便只剩下十六娘了。小崽子托着下巴看看自我陶醉的观白,又看看新房那边,再看看伏在案桌上小憩的爹,又抬头看一眼天,哀叹一声,默默总结道:看着一本正经的大人们果真都是不靠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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