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间并不长,但在梁爽的心里却感觉像过三年似的,第三天天还没亮,她便让那个吕孝贤守在钓鱼山的门口,凡是不属于钓鱼山的人都不能上去。
梁爽她有的时候就是这样霸道!
不就是一盘麻辣豆腐吗?至于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宋行一边吵着麻辣豆腐,一边偷着乐,他要的正是这样的轰动!
当梁爽如愿所偿地捧到这盘香喷喷的麻辣豆腐时,虽然不停地咽着口水,但她始终没有忘记这豆腐是送给她爷爷吃的,要怪就只能怪这个宋行,每次做的豆腐太少。
梁爽没有在钓鱼山停留,因为这麻辣豆腐要热的才好吃,钓鱼山离她家有十里路,坐马车需要二十分,虽说七月天冷得慢,但早点送到阿爷的手上也能让他早点安心。
这几天因为这麻辣豆腐的事,家里人都被他吵得耳朵起茧了,如果再不给他送去,以他老人家的性子说不准还真会跳池塘。
宋行见梁爽急匆匆的来又急匆匆的走,对她的观感突然有少许的改变,至少从这里让他看到的不是一个任性的大小姐而是一个孝顺的孩子。
人之初,性本善,看着梁爽那渐渐消失的背影,宋行的脑海里突然冒出这么句话来,从童大爷那儿借来牛车,先是到合州城说段书,随后来到醉红楼。
醉红楼是做晚上生意的,宋行来到醉红楼的时候是中午,故尔显得特别的冷清,将老牛拴在那根拴马柱上,刚想踏进楼内,一道凌厉的眼光忽地激射而来!
眼光如刀锋般的凌厉,也如刀锋般的冷,这道眼神让宋行忽地想到碧血剑中的金蛇郎君,也让他的心里觉得自己来这醉红楼是值得的。
眼神不是来自金蛇郎君的,而是来自角落里的那个倦卧的落拓少年,宋行见他如鹰一般的狠盯着自己,心里也不在意,只是冲着他淡然一笑。
什么是名人?宋行就是!
他的脚还没踏进醉香楼早有一帮姑娘跑上拉拉扯扯,那语调嗲声嗲气的听得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宋行不厌其烦,从袖中掏出一把碎银放在桌道:“这些碎银姑娘们就拿去喝茶吧,宋某今天是来找蔫儿姑娘的!”
“哟,宋公子,你看我们这些姑娘是没有蔫儿姑娘漂亮还是没有她风骚呢?为什么你们这些男人个个都喜欢找她?”
“就是呀宋公子,你找她有什么好?只能看又不能摸,哪像我们个个都是面团儿,公子你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保管你一捏就出水来!”
“唉!”听着这些污言秽语,宋行不自禁地叹口气,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如果说这些姑娘最初都是良家妇女,但做到这个份上就跟行尸走肉没啥区别了。
面对这些纠缠不休的姑娘宋行已经没有最初的同情心,冷冷地说道:“蔫儿姑娘的确没什么好,但是有一点,她会哭而你们不会!”
“哎呀,原来宋公子是好这口呀,你咋不早说呢?说到哭我们这儿的姑娘那个个都是好手,姑娘们咱们就哭给宋公子看看好不好?”
这位姑娘的话音刚落,整个大厅都是哭声一遍,那场景呼天抢地的真有惊天地泣神之效,其中一个姑娘还恬不知耻地道:“宋公子,你看我们哭得都不错吧?”
“是啊宋公子,如果你嫌我们哭得不好,我们可以再加把劲的!”
宋行的脸色有点难看,严格来说是他的心在滴血,过得好半晌才沉沉地叹口气道:“你们哭是用嘴在哭,而蔫儿姑娘是用心在哭!”
说到这儿,又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递过老妈子道:“老妈子,你还是带我去见蔫儿姑娘吧,好处费自然少不了你们的!”
众姑娘见宋行真是王八吃称**铁了心地要找蔫儿姑娘,尽皆撇着嘴去分些碎银去了,在老妈子的引领下来到一间异常精致的房间,刚进到房间便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味。
蔫儿姑娘正呆呆地坐在一张低矮的四方桌前,就跟老僧入定似的,直到老妈子连呼三声,这才回过神来。
见宋行站在老妈子的身后,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喜色,随后尽显失望,慢慢地站起身来,淡淡地道:“原来是宋公子,请坐吧!”
宋行虽然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场所,却没有丝毫的拘束感,对着蔫儿姑娘微微一笑,拖过一根凳子便坐在她的对面,而那个老妈子也非常识趣地走出房间,并顺手带上房门。
蔫儿姑娘为宋行斟上一杯茶,动作是相当的轻盈,举手投足间,别具风韵。
茶色异常浓绿,茶汤里晃悠着不少的漂浮物,浓郁的香气中带着一股沉闷的感觉,冒出的水气中隐隐含着青气。
宋行端起茶杯轻轻地喝上一口,鲜纯中带着一股淡淡的涩味,这是蒸青茶的固有特色,这种茶喝得多了,宋行也慢慢地习惯这种涩味。
“唉……”蔫儿姑娘默默地注视着宋行,忽地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左手轻轻地端起茶杯,右手拿起茶盖轻轻地拔弄着里面飘浮的茶叶,“这种烟花之地你不应该来!”
“哦?”对蔫儿姑娘的话宋行多少感到有些意外,自己刚进来时,那些姑娘莫不将自己往里拉,却没像蔫儿姑娘这般,把自己往外推的。
眨巴着双眼似笑非笑地看着蔫儿姑娘,故意装傻卖萌地道,“这烟花之地本来就是为男人开设来的,我宋行身为男人来这个地方有何不可?”
蔫儿姑娘没理会宋行的惊诧而是自言自语地道:“一个能写‘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的人是不应该留恋这些烟花之地的,宋公子自比白衣卿相柳三变,你可知柳三变的最后结局?”
柳三变是婉约派的代表,当初学那首《雨霖霖》时宋行还被老师留过堂,所以他不但对柳三变的词印象深刻,对他的生平也略知一二。
当初宋仁宗在罢他官时传下圣谕:任作白衣卿相,风前月下填词。
从此流落**,周旋于名妓之家以填词为业,自称奉旨填词柳三变,身前衣食由**供给,死后也是由**凑钱安葬,读书人的节操碎了一地!
蔫儿姑姑见宋行神色唏嘘,端起茶杯做出一个送客的姿式,轻轻地道:“宋公子既然知道柳三变,当知道这烟花之地实在不应该是你这种人该来的地方,还是请吧!”
“蔫儿姑娘还是别请吧,如果把宋行请走,那谁来赎蔫儿姑娘的身?”宋行轻轻地喝口茶,淡然地道。
蔫儿姑娘心灵一颤,手中的茶怀没拿稳,顿时碎裂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