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有千均的一剑以极快的速度冲向赵小天,可这一剑在赵小天眼中却变的极为缓慢,缓慢到他能清楚的看到老人的须发在风中飘荡的轨迹,缓慢到他能看到空中飞过的蚊虫振动的翅膀,这种感觉就像雨夜那场车祸,他被撞飞时的感觉。
赵小天忽然想起了一张面孔,一张倾城的面孔,他想起了那个时常回不耐烦,讨厌别人问很多问题,骨子里却温柔的神。他不知道自己这次死了还能不能在见到她。
宽大的剑刃已经飞到距离赵小天数尺的地方,老人和赵小天这时,已经同时注意到了一双玉手,缓缓的伸了过来,横在他们中间。那张幽怨饱含深情的面容让赵小天觉得如此悲伤,当姚茜的身体彻底的挡在了赵小天身前的时候,时光好象恢复了正常。
来不及收手的巨剑瞬间刺穿了姚茜的身体,同时也刺入了赵小天的体内,三个人在同一时刻都喷出了一口鲜血。出剑的老人现在已是油尽灯苦,那张死灰般的脸叹息着摇了摇头,缓缓抽出了巨剑,慢慢走到他徒弟身边。
这两个人无论死活,我们都不能在出手了,咱们走,找个安全的地方,我有些话要交代,师傅的时间不多了。
少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可刚擦完,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他索性不擦了,扶着老人慢慢向山下走去。
姚茜这一挡,让剑锋偏离了要害,虽然赵小天整个小腹都被剑刃刺穿,但是这并不致命。可替他挡了一剑的姚茜现在已经是尽的气多出的气少了。
“小……小天,以后……以后你……养只猫……好吗?”
“恩,听你的,你想养什么我们就养什么,你想养多少,我们就养多少。你现在先不要说话,我去叫医生。”
“小天……你……等……等等。”姚茜艰难那的出声叫住了转身要离开的赵小天,“我知道……知道自己……要不行了,你曾经……曾经说……要我像……像只猫……永远……赖在你怀里,恐怕……我是做……不到了,抱……歉。”
说完这些,姚茜的眼皮终于合上了。这一刻,赵小天感觉天塌地陷一般,懊悔、失落、绝望、恐惧全部都涌上了他的心头。
“为什么……”赵小天抱着姚茜的身体仰天长啸,然后一口鲜血再次喷了出来,昏了过去。
当温暖的阳光穿过层层树叶的遮挡,洒在赵小天身上的时候,他从昏睡中醒了过来,梦里,他跟姚茜住在那间小小的公寓里,生活简单而满足。他真想永远都沉睡在这个梦里不会醒来,这样他就可以在梦里跟姚茜在一起了。在他的梦里,有爸爸妈妈,有冯雪,有妍菲,有颖姐,还有庄羽,只要他想的到的可以在这里随意安排。
可梦始终会被吵醒,赵小天即使醒了,也不想面对姚茜的死,于是他索性闭着眼,不去听,不去看,可他却确确实实的感觉到了自己的怀抱里少了些什么。
姚茜的身体居然凭空消失了!
赵小天立刻环顾四周,也没有姚茜的踪迹。莫非昨晚的是梦?要是这样就太好了,可地上的血迹,身上的伤痛,都提醒他昨晚的事情是确实发生的。姚茜她到底去哪了?
赵小天心里一阵慌乱,挣扎的想要爬起来,可身体却不听使唤,“该死!该死!”赵小天在心里不住的咒骂,从胸椎直裂到小腹的巨大伤口早已止住了流血,透过森森白骨能清晰的看到里面一片暗红,这样的伤,就是好好条理也要几个月的时间条理,他现在就连抬手也作不到。
挣扎了几次以后,他终于颓然的靠在了身后的树干上,姚茜的伤势比他还重,而且她只是个普通人,现在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可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吧,莫非她跟自己一样成为了恶魔,现在正在铃岚那边修复身体?
赵小天知道这是自我安慰的说法,像姚茜这种从小就没吃过什么苦的人是不可能有太强的执念的,除非受到什么强烈的刺激,难道昨晚也算强烈的刺激?要说自己死了,刺激到姚茜,这个他还能理解,可自己被姚茜救了下来,受刺激的明明是自己啊。
赵小天靠在树上,越想越心慌,越想越绝望,两行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滴在衣服上,胸膛上,混入血肉直流到心里。
突然,一条细长的尾巴从树上伸了下来,调皮的来回搔动赵小天两个湿润的眼角,虽然有些痒,但他可以感觉的到,这条尾巴在帮他擦眼泪。他想仰起头看看,却连这么简单的动作也作不到了,树上有什么?
轻柔的歌声也在同一时间响起,如天使般的声音让赵小天烦躁的心灵感到一丝清凉,不安、悔意和绝望也统统消失不见,因为那个声音,他听的出来。
“好想好好睡一觉……姚茜唱歌也蛮好听呢……眼皮很重……”一阵倦意袭上了赵小天的心头,在天籁般的歌声中,他缓缓的盍上了眼睛。
恍惚中,他做了一个梦,应该是梦吧,因为他看到的事物总是那么不真切,梦里有只猫钻到了他的怀里,头顶尖尖的耳朵,身后细长的尾巴。唯一让赵小天纳闷的是,以往做梦都是无声的,可这次他隐约听到怀里的猫凑到他耳边轻声说:“男孩子哭鼻子可不好,不过你是为我哭的,我就不怪你了。”
赵小天能清楚的看到她嘴里可爱的虎牙,却无法看清她的脸。那样子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只能通过模糊的轮廓仔细的辨认。当他想努力看清的时候,整个世界又变的一片黑暗。
“是姚茜吧?脸型真的很像。谁来告诉我姚茜到底怎么样了……”黑暗中,赵小天翻来覆去不断在考虑这个问题,强烈的好奇心催使下,他很想清醒过来亲眼去确认一下,可是他的心灵就像被禁锢了一般,锁在这个黑暗的空间里,没有出口,也出不去,只能干着急。
不知不觉的,赵小天的意识再度消失了。黑暗中的时光总是过的飞快,太阳已经在天上掉了个方向,从西边暖暖的照过来,班驳的树影下,昏黄的光斑点点,洒在赵小天的脸上,暖意唤醒了沉睡的赵小天,他缓缓的睁开眼睛,入眼的居然是姚茜安详的睡容。
他怀里的玉人面色红润,神态安详,赵小天很想伸过手,亲自试一试她的鼻息,是否还像平时一样沉稳。可是他害怕……伸出的手也在微微颤抖。每向姚茜的脸接近一分,他的心跳就加快一分。
可在赵小天的手就要伸到姚茜鼻翼下方的时候,她居然睁开了眼睛,抬起头来幽幽的望着赵小天。赵小天被突然醒过来的姚茜吓了一跳,手闪电般缩了回来,随即又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小天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感觉塌实多了。
自己出了事,赵小天担心的样子,姚茜全都看在眼里,刚才赵小天那表情让她觉得既滑稽又幸福。抬起头来望了望西沉的太阳,姚茜懒洋洋的伸了伸柳腰,依依不舍的从赵小天的怀里站了起来,催促他赶紧回去,家里人见不到他们俩,应该又着急了。
赵小天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身体的伤已经不痛了,他低头打量了一下伤口,居然发现撕裂的衣服下面,结实的胸膛平滑如初,早上看到的那醒目的伤口已经不见了,他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除了因为靠着树坐的时间太长而使得肌肉有些僵硬之外,身体居然一点问题也没有了。
赵小天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可要问的问题实在太多了,他不知道要先问什么好。
姚茜娇笑着伸手把赵小天从地上拉了起来,背着手神秘兮兮的说:“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明白,不过我已经没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回家报到,别让家里人担心,还楞着干什么?赶紧走吧。”
一路上姚茜拉着赵小天的手,又蹦又跳,快乐的像个孩子,赵小天在姚茜的带动下,心情也轻松了许多。经历了昨晚那一场变故,他的心境经历了由地狱到天堂的巨大变化,整个人也改变了许多,他觉得自己心从来没有这么清晰过,他的渴望从来没有如此具体过,他需要力量,需要任何人、恶魔都无法撼动的力量,这样他才有能力去守护。
传说巨龙守护者自己的财宝,现在赵小天已经找到了他的财宝,那就是身边的这些亲人、恋人和朋友。接下来,他要使自己变成一条龙,一条有实力守护自己财宝的巨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