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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但是这些地雷也是起了作用的,至少鬼子扫雷需要时间,这个时间对于八路军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也可以说生死攸关。

鬼子的扫荡和平常都不一样,居然持续了半个多月。攻击的距离也很远,居然把队伍撵了一百多里。

俺家人也被迫疏散了,离开家门往山里逃,最后居然逃到了后方才没被鬼子追上。

这一路跑的呀,带的行礼什么的都扔了,晚上在山沟里睡觉。睡觉也不敢睡太熟,鬼子随时都有可能追上来。

到了最后回到村子的时候,发现鬼子居然把村子给烧了,一多半的房屋都被烧毁。俺家四间屋,只剩下一间还好好的。

俺娘当时就坐在地上哭,俺爹说的:‘哭什么哭,鬼子能烧了俺们的房子,但是杀不光俺们的人!只要还有人在,就能重新盖好房子,就能把鬼子撵出去!’

当时不仅鬼子扫荡变得频繁,其他方向也改了。鬼子在全县强征老百姓给他们干活,修筑封锁线。

这时的封锁线和以前不一样了。不仅炮楼密度增加了一倍,还挖出了又深又宽的封锁沟。这样下去,把整个县都包了起来。这样下去,部队的作战更困难了。

其他也有地方换了,鬼子以李孝全治安不利为由,把他的队长免了,换了从意县派来的郑礼民当队长。

其实这个郑礼民有点来头,他是意县大汉奸郑礼官的弟弟。这个郑礼官原来是抗战前意县治安团的团长。鬼子来的时候,他二话没说就当了汉奸。多年来协助鬼子为祸意县,干下了很多坏事。

意县队伍最想干掉的人就是郑礼官,可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这个郑礼官不仅在意县横行,还想借着鬼子扩展地盘。他见贾县没有什么厉害人物,就疏通了鬼子,把自己的弟弟派来贾县当治安队长。

这个郑礼民,不愧是郑礼官的弟弟,做事和郑礼官一样凶狠毒辣。在他来到贾县之后,不仅卖力的给鬼子治安,还强化了各村的保甲制度。

当然他也是个敛财的好手,借着治安的名义,搜刮民脂民膏。不仅县里的大户被敲诈了个干净,连一般的老百姓,他也得榨点油。

什么税呀捐呀,还得交什么粮食。意县的田地并不肥沃,哪产的出多少粮食?但是郑礼民才不管这些,不交粮就当做八路抓起来。

老百姓们叫苦连天,这个郑礼民简直不给老百姓活路,人民都盼望着八路军去消灭这个吸血鬼。

但是这个郑礼民深居简出,别说县城,连治安队大门都很少出,俺二哥一直没有逮到机会过。

这个郑礼民也不是善茬,他把贾县视为自己的私人财产,比鬼子还仇视八路军。为此他训练了一批如狼似虎的爪牙,八路军也第一次见识到比鬼子还凶的伪军。

更重要的是,这个郑礼民还玩主动出击,以鬼子很少进行的夜袭去偷袭根据地,那一天就偷袭到了西山峪。

那天俺们都在睡觉,突然听到枪声。俺爹娘赶紧带俺们逃,结果刚出门就被鬼子抓住了。

鬼子把全村人都集合到了村子的打谷场上,被好几百个鬼子短枪围着,一个胖的跟球似得翻译在那大喊什么:‘大家都不要怕,皇军不是来伤害你们的。只要你们说出八路军的去向,皇军就放了你们。但是你们要是隐瞒不报,皇军就把你们杀个片甲不留。’

这个胖翻译其实就是俺大哥第一次抓到的伪军所说的那个叫永忠皇军的汉奸。他是郑礼官的心腹,这回派给他弟弟帮忙。

其实郑礼官大多数的坏事都是永忠皇军干的,因为郑礼官知道威胁不轻易出门,大多数都由永忠皇军代劳。

现在永忠皇军看着全村人没人说话,就发了火。他让鬼子打了一排枪在村民身边,恐吓村民,再不说就全部杀了。

俺当时还小,很害怕。但是俺三哥不怕,他对我说的,不许害怕,谁害怕谁就是小狗。

眼看着鬼子就要行凶,突然有一个人站了出来:‘俺知道八路在哪,俺领你们去。’

俺当时真的是吓呆了,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俺爹。永忠皇军问的:‘你知道八路在哪?’

俺爹说知道,永忠皇军就让他带路。但是俺爹有个要求,必须放了所有的村民。

人群中有人喊:‘不能告诉他们,俺们宁死也出卖八路军。’永忠皇军立马要鬼子端枪上去,还好被俺爹挡住了。

俺爹说的:‘俺知道你们的要找到是八路军,俺带你去找他们,但是你们也得守信用,放了全体村民。’

永忠皇军不可一世的说的:‘当然,皇军友爱老百姓,都会放了的。但是,这边得留人看着,你要是敢耍俺,就让这里的人全部替八路去死。’

俺爹就带着鬼子大部队进山了。鬼子留下了一个小队看守村民。大家都很担心,万一俺爹真的带鬼子去找八路去了。

大家都坐在打谷场上,被这些鬼子围着。这些鬼子闲的没事,居然开始打起村民们的主意来。这些畜生看了人群里有年轻姑娘,居然生出一个恶念来。

他们从人群里把姑娘抓了出来,想要糟蹋。人群顿时愤怒了,俺三哥当时十七岁了,他握着拳头就要往前冲。鬼子连忙端起刺刀来组织人群,眼看一场大屠杀就要开始了。

正在危急的时候,八路军出现了,是俺二哥带的队。他边操着驳壳枪冲锋边喊着:‘乡亲们都趴下!’

八路军虽然很早就撤离了西山峪,但是这里的群众基础好,鬼子袭击的时候,一个壮小伙子逃了出去,找来了八路军。

几百八路军打鬼子还不快,很快这些鬼子就被消灭了。村民仅有几个人被流弹打伤,一个都没死。

但是俺爹呢?他带着鬼子主力在山里逛。永忠皇军体胖,爬山很累,他问咋还没找到八路军。

俺爹回答他说:‘你当八路军是树上的麻雀?说见就见?被你们追的那么紧,还不赶快躲进深山里去?

永忠皇军只好继续走,走着走着,西山峪的方向突然传来枪声,鬼子这才知道上了当。

俺爹死前也没有屈服,他紧紧抓住了离他最近的永忠皇军,拉着他一起滚下山崖。”

老人的眼里闪现了泪花,提到父亲的死显然让他忍不住悲伤。老人抹抹眼泪继续讲:“

那之后,俺们根本来不及去给俺爹收尸,全村人在八路军的保护下往山里撤,逃避鬼子的报复。

鬼子损失了一个小队,气急败坏的追着,要不是山路复杂肯定会被鬼子追上。终于跑了三天之后甩掉了鬼子。

西山峪是不能回了,田长义就安排村民暂时住在山窝庄。俺们趁这个机会给俺爹收了尸,全村人都给俺爹戴孝送终,俺爹是救下了全村的英雄啊。

但是日子并没有平静下来,鬼子的扫荡一直在继续,他们是不消灭八路不罢休了。

这个危急的时候,队伍的主力却要调走,因为后方被鬼子威胁到了,八路军上级必须集结部队保护后方的安全。

俺二哥深知保护后方的重要性,这一段时间以来,作战缴获很少,要不是后方供给弹药,这仗肯定打不下去了。

但是他也深知在本地坚持抗战的重要性,不能让鬼子在任何一块地上安生,要让鬼子时刻被卷入游击战的漩涡里。

他就主动请缨留下抗战。田长义支持他的想法,他就把神枪手张小东,掷弹筒手秦连满,机枪手牛富田,等一批有精兵强将留了下来。

但是留下的人最终也只有不到一百,战斗力还是严重下降了。鬼子的扫荡还是强度不减,俺二哥必须带着这些人坚持下去。

那段时间山里常常有鬼子进来。一来二去之后,山窝庄就不能呆了。俺二哥赶紧让老百姓往后方撤。

多日的行动,俺们倒还能承受,可是俺娘就不行了。得知俺爹死了的时候,俺娘悲伤过度,得了病,行动不便。

偏偏那天,鬼子撞上了老百姓。俺二哥全力阻击,掩护老百姓撤退。但是俺娘行动不便啊,俺哥俩只好抬着俺娘走。这样俺们一家三口行动太慢,成了拖累。

俺娘一直念叨着:‘放俺下来,俺老了,不必救俺。’俺娘再怎么样也是俺娘啊,俺们怎么能扔下俺娘跑了呢?

俺娘却生气了,骂俺们的:‘为了俺,你们二哥在后面和鬼子拼命。俺一条老命,不值得那些年轻人去拼啊。’

可就是这样俺们也不能丢下俺娘啊。俺三哥心一横,直接把俺娘背上,拼命往后方跑。

这样一直跑到半夜,俺们才在一个山坡上休息。情况还没转好,鬼子还在后面追着。鬼子人多,又打算全歼八路军,当然不打算放手啊。

可是大家实在是太累了,俺二哥看了一下,鬼子距离这里还有一些距离,勉强可以休息一会。

俺三哥太累了,一停下就睡了过去。俺娘一直说着要俺们扔下她,俺当然不愿啊,紧紧抓着俺娘的手,怕俺娘走的。

俺娘突然说的,让俺给他找点水喝。可是当时谁哪有带水啊,俺只好到附近去找,可是到处都找不到。

但是俺错了,其实俺娘不是要喝水,她是想把俺支开,趁俺离开的时候,她跳下了山坡。在俺发现的时候,俺娘已经没气了。”

老人又开始抹眼泪,我听得都心痛,这位老人居然在战争中损失了这么多亲人,这损失也太大了。

老人继续讲:“当时情况紧急,俺们没能好好安葬俺娘,只能草草把俺娘给埋了。

俺们给俺二哥说的时候,他两眼一黑就昏了过去,这噩耗对俺们全家都是个巨大的打击啊。

自那之后,俺们继续往后方撤。俺们没爹没娘了,俺二哥就把俺们安顿在后方。

俺二哥继续在贾县坚持抗战。那一段时间,俺们都不知道俺二哥在做什么,因为一直都见不到。只能从一些见过俺二哥的人那里,了解到一些信息。

自那之后,俺二哥坚持在意县作战,还常常带人翻阅封锁线去封锁线里面去袭击敌人。敌人也加强了防备,封锁线里面的每个村子都修了炮楼挖了封锁沟,诺达的贾县地方,被像是蜘蛛网一样的封锁沟分割的支离破碎。

但是俺二哥没有为此退却,他带着小股部队在封锁区运动,不是这边打死两个鬼子,就是那边埋了一颗地雷。

鬼子加强了封锁和巡逻,还派了大量的便衣,到处装作老百姓,一旦发现八路军就去围攻。

为了减少被发现的几率,俺二哥不能当日出入封锁区,要么在隐蔽的地方挖洞藏身,要么就住在堡垒户家里。

敌人就发现了这点,到处冒充八路军去敲老百姓的门。连续有好几户人家遇害。

俺二哥就想了个对策,认熟人。发挥队伍大多数都是本地人的优势,每个人都去认识几家堡垒户,也要求堡垒户只能认这个人。

俺二哥和大家商定,专人对专户,其他人就是死,也不能随便去敲老百姓的门。大家都发誓,绝对不违反。

当时虽然抗日宣传工作很难进行,但是老百姓们还是真心的拥护抗日队伍。队伍夜间行动的时候,各家养的狗却成了最大的威胁。

狗一叫就是叫一片,很容易把治安队吸引过去。老百姓们就下了狠心,把自己家养的狗全部都杀了。

有一段时间俺二哥到哪个堡垒户家里,都是吃狗肉,一问才知道是这样。俺二哥说的,咱们有这样的老百姓拥护咱们,抗日怎么能不胜呢。

这样的战斗一直进行着,不管条件多艰苦,俺二哥一直都没让贾县的敌人安生过,虽然一次消灭的敌人很少。但是积累下来,也是一个不小的数字。

俺二哥常常对战士们说,哪怕一天只消灭一个鬼子,一年就是三百多个。整个华北多大?这么多地方一个地方一天消灭一个鬼子,加起来就是个很大的数字。

这样再持续几年,鬼子的兵力一直被消耗。鬼子毕竟国小人少,一定会支撑不下去的。只要咱们这么坚持下去,抗战一定会胜利的。

但是俺二哥没有看到这一天。那天,在一次战斗中,俺二哥被弹片打伤了。伤口其实不严重,但是当时情况恶劣,俺二哥的伤口感染了。

俺二哥在山里躺了好几天都不好,他还偏偏不想离开前线。终于在他昏迷过去之后,秦连满把他后送。但是没能撑到后方,俺二哥就在马车上牺牲了。

俺和俺三哥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啊,两年不见俺二哥,见到的时候却是一具冰冷的遗体。”

老人边说边哭,我都不忍心继续听下去,就试探着请老人不要再说。老人摆摆手,继续讲:“

俺三哥叫展承洲,他参军了。那天在俺二哥的遗体旁边要求参的军,他说的:‘俺要为俺家人报仇,只要俺活着,俺就要抗日。’

当时田长义已经在和鬼子的战斗中牺牲了,俺二哥也没了。秦连满就做主收了俺三哥当兵。其实之后也是他接替了俺二哥的位置,领导大家继续在贾县抗战。

俺三哥当兵之后,大家都很照顾他。虽然八路军里不兴照顾这种事情,但是俺家毕竟都出了两位战斗英雄了,父母也是为了抗战死的,只留下他和俺兄弟两个相依为命,大家怎么都不舍得让俺三哥冒险。

但是俺三哥不答应,他虽然笨,但是很愣,不参加作战绝不罢休。秦连满一开始还编造各种借口拖延,但是俺三哥求战心切,一直在找他。

终于有一天,俺三哥等的不耐烦了,他干脆扯了条绳子要上吊,说是不让他作战他就死!

秦连满不得不让步了,俺三哥也就正式成为了一名八路军战士。

但是俺三哥刚开始当兵就闹了件大事。有一天牛富田去侦查,被一个炮楼里的伪军逮住了。

其实这也没有多大危险,这些伪军并不知道牛富田是八路,只是见脸生就逮起来问问,顺道想敲诈一点钱。

大家在商议怎么救牛富田的时候,俺三哥却出动了。因为牛富田是他的排长啊,他觉得排长被抓怎么能不去救呢。

就这样俺三哥光天化日之下穿着八路军军服提着一支枪冲进了那个炮楼,刺刀明晃晃的抵在那些伪军的面前,逼他们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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