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某个小村庄里有一户人家,住着三个人:一个小女孩,以及她的爷爷奶奶。
小女孩的父母在外地打工,偶尔会寄点钱回来,人却很少回家,连过年都不回来。因为他们认为,回家过年也不过是除夕夜大家围在一起吃一顿饭,在外地过年也不过是除夕夜吃一顿好饭好菜,再加上春运时车费那么贵,回去几天就又得出来上班了,何必走来走去呢?
无所谓,你们回不回来真的无所谓,我有爷爷奶奶和我一起过年就足够了。她是这么想的。
出生到现在,见面次数屈指可数的父母,实在是没有想要见他们的期待可言。
直到有一次,小女孩跟着爷爷奶奶到附近的庙里,听庙祝们颂了一天的经文后,她发现自己变得和别人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就是说,她发现周围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人,这些人她能看得见,别人却看不见。
最初是有一天,她和奶奶去割猪草的时候,有个全身用白布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向她问路,她便给那个人指了路。等那个人走后,奶奶奇怪地问她:“丫头,你刚才你在跟谁说话?”
原以为刚才奶奶是背对着她,所以没看见,当她想指着那个人给奶奶看的时候,却发现那个人早就已经不见了。昨天下过雨,今天变得泥泞的小路上,刚才那个怪人走过的地方,一个脚印也没有。
那时她也没多在意,也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后来,她发现她每天上学的时候,总觉得背后有人跟着她,回头看的时候,都看见有个人躲在树后看着她,眼神阴翳。每次跟在她后面的人都不是同一个人,但每一个人都用那个可怕的眼神,冷冷地看着她。她有些害怕,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奶奶,然后奶奶到庙里去给她求了一道符,用红布绣了一个三角形的小包,把符纸装在里面,让她每日贴身带着。
之后有一段时间,她发现那些奇怪的人不再跟着她了,但在那之后,她发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她是坐在教室靠门口的最后一排的,她发现最里面的角落里头,每天都会有个人低着头蹲在那里,只从披散的头发里露出一只血红色的眼睛,冷冷地盯着她。
她被吓到了,但是每次她被吓得叫起来,老师过来问她怎么回事的时候,角落里那个人就不见了。连续几次之后,同学和老师就觉得她的精神有问题,都不敢靠近她了。坐在她旁边位置的同学,有些甚至连教室都不敢进。后来,她自己也忍受不了了,干脆请了假回家,再也不肯来上学了。
爷爷奶奶劝了她好久,可是她就是不肯出门,后来实在是没办法,就带她去“问”病。那个问婆才见到她第一眼,叫让两位老人带她回家,还对她说了一句:“你身上缺了一些东西,却吸引了另外一些东西,‘他们’想要吃了你。要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就等另外一个和你差不多体质的人出现吧,她一定会帮你。”
三个人都听不明白问婆说的是什么意思,她也仍旧不肯去上学,爷爷奶奶劝她不了,只能等她自己想通了。
有一次,她到河边去玩,看到有个穿红裙子的女孩将一个站在河边看河里的鱼的小男孩推进了河里,还转头朝她做了一个鬼脸。她忙跑过去,红裙子女孩往旁边的草丛一跳,就消失不见了。她想去拉那个落水的男孩上来,他的父母刚好经过,看到这一幕,不分青红皂白,一口咬定是他将小男孩推进河里,还将她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她百口莫辩,跑回家去,更加不愿意出门了。从此,村里的人也觉得她有问题,一边在她背后议论纷纷,一边远远地避开她,以及她的爷爷奶奶。
从此,她就一直待在家里,连门口都不迈出一步。
但是,有个成语叫做“祸从天降”,就是说有块铁饼从天上掉下来,你以为你躲在家里就没事,可是那块铁饼哪儿都不砸,偏偏砸穿了你家屋顶,正中你的脑壳。
那时,她已经明白自己看到的那些奇怪的“人”到底是什么了,只是她没有对任何人提起。除了爷爷奶奶,没有人会信她,她也不想吓到他们两个老人。
等她十岁那年,噩梦便开始了。
而那天刚好是除夕,她的父母照样没有回家。她家住得有些偏,附近没什么人家,也不会有邻居来串门,只有祖孙三人庆祝。虽然有些冷清,但她还是很开心。
她陪着爷爷奶奶守岁,到十二点的时候,家里忽然来了三个不速之客。
他们一进门,就来抓她,说要带她走。虽然爷爷奶奶也能看得见他们,但她清楚的知道,他们并不是人类。因为他们的眼睛很奇怪,眼仁是狭长的一竖,有点像野兽的眼睛。而且他们身上,萦绕着一股黑气,身上还有种奇怪的味道,有些难闻。
如果不是因为数量不是只有一个,她还以为闯进她家的,是传说中的年兽。
爷爷以为他们是来抢小孩去卖的,拿了一把砍柴刀当武器,阻止他们靠近她,然后对她和奶奶说:“快跑,去叫人来帮忙。”
那三个“人”堵在门口,要想出去,只能爬窗。她担心爷爷会有事,不敢就这么逃走,其中一个“人”突然走上前来,抓住爷爷的手用力一拧,只听“咔嚓”一声,爷爷的刀就已经掉在了地上,双手以怪异的姿势扭曲着。爷爷惨叫一声,痛得晕倒在地上。
她完全被吓懵了,忘记了逃跑。她看见奶奶冲了过去,抓了跟扁担拼命打那三个“人”。也许是他们也没料到奶奶那么强悍,竟然忘了还手,连连闪躲。混乱中不知是谁踢倒了烤火的火盆,火红的炭刚好有些掉到了柴堆里,一下子就烧了起来,很快就蔓延了一大片。那三个“人”居然非常怕火,见屋子烧了起来,也顾不上抓她了,瞬间逃了个没影。她被大火吓呆了,奶奶赶紧过来拉着她往门外跑,然后又跑回去,想救爷爷出来。
可是,火势太大了,房子也老旧了,房梁被火一烧,已经支撑不住瓦片的重量。当奶奶快把爷爷拉到门口的时候,刚好有根横梁压下来,刚好压在了奶奶身上。她哭喊着奶奶,边向房子跑去,被石头绊了一下,跌倒在地上。等她抬头看的时候,刚好整个屋顶都塌了下来,把爷爷奶奶都埋在了里面。
村民们赶了过来,拼命拉住她,她才没和她爷爷奶奶一样,葬身在火海里头。再后来,听到这个消息的她的父母赶了回来,厚葬了她的爷爷奶奶,然后把她带到了城里去生活。
没有了,这世上她最亲最爱的两个人,她再也看不到了。
怎么会这样啊,为什么会这样啊?是不是都是我的错啊,是我害死了爷爷奶奶吗?
是我啊,一定是我,是我把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那两个人害死了。
不要啊,这只是一个噩梦,只是一个噩梦对不对?等明天早上我一觉醒来,就会看见爷爷奶奶在我身边的对不对?
不想这样啊,不想看见啊,这样的火光,我再也不想看见。
这样的事情,这样的场面,我再也不想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