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仇，并没有传说中的快感，只有那深藏于记忆中已经快要察觉不到的痛苦和哀思。
空桐竹翎凝望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楚星一，她没有什么必须要杀死的仇人，也从未记恨过谁，因此她很难真正体会到楚星一的感受。
但她可以理解他的感受。
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另一只手，楚星一睁开眼，将手握得紧了些。
往事已了，唯当下尔。
不知怎么，楚星一感觉自己体内的元气运转似乎顺畅了些，在内外的“两面夹击”下，元气终于被他融入了血肉之中。
“呵，算是凑巧吧…”
“咳嗯，你们两对注意点形象昂！”
与埃何舞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空桐竹翎没什么反应，但柳叶却有些脸红地松开了手。
“刚刚我用元气粗略探查了一下，这凌云阁中还有活人，要不要先救出来？”
“有活人？”
这个结果出乎于楚星一的预料，按理说当最后那些弟子被齐鸣秋吞噬后整个了凌云阁应该空无一人了才对，这怎么可能还有活人存在呢？
说到那些弟子，就不得不谈起反倒是那被埃何舞斩为两段的女子落得个整个凌云阁中最好的下场，齐鸣秋变成了个肉怪物不说，那些弟子甚至连灰灰都已经消失不见，反倒是她两段身体拼在一起还能勉强算是个“全尸”。
“那里应该是凌云阁的地牢，可能是他们疯掉之后忘记那里还关着人呢吧。”
埃何舞给出了一个不太靠谱的猜测，楚星一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那就去看看，顺便你们两个也说说是怎么被齐鸣秋给困住的。”
踩在因为大战而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几人向凌云阁的地牢走去，楚星一的问话让杨刀沉默了一下，随即缓缓回答道。
“那个齐鸣秋不过是个若己境，而我也是若己境，因此找他来报仇当然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当时我们在凌云阁外面提出想要进入的时候，凌云阁这边居然什么都没问就让我们进来了。”
见杨刀的回答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柳叶接过话头解释道。
“我们进来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这里死气沉沉的样子，不过当时也没有多想，以为只是阵法运转出过毛病什么的…”
“然后我们就提出要见齐鸣秋，按原本的计划我们准备随便糊弄一个理由先将他引出来再出其不意解决掉的，事情到了这里一切似乎都异常地顺利。”
“之后发生了什么你们应该也能猜到了，他们让我们在广场上等待一会儿，却不料猎人与猎物的地位互换，我们成为了被猎杀的对象。”
说道这里柳叶苦笑了一下，一开始事情确实是按他们计划中的发展没错，但他们更应该提早发现问题，毕竟无论是凌云阁的现状还是门内弟子对待他们的态度都实在是有些不对劲。
“其实是我太心急了，如果谨慎些的话应该选择离开的。”
带着一丝叹息之意，杨刀摇摇头道，在即将面对弑亲仇人的时候又有谁能冷静下来呢？
“恐怕当时你们就是想要走也走不了了，按照之前的情报，齐鸣秋应该是凌云阁内最晚晋升若己境的修行者才对，但实际上门内其它高境界修行者都莫名消失了，已经吞噬掉门内师兄弟的齐鸣秋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两个上好‘补品’的。”
听到楚星一的话，柳叶的眼角一跳，将信将疑问道“吞噬？难道吃掉别的修行者还能提高自己的修为吗？”
这个问题让柳叶实在是想不通，哪里的元气不是元气，为什么非要用“吃人”的方法？
“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这个。”
一本没有封皮和封底书被楚星一扔了过来，这东西在楚星一的储物袋之中放了很多年了，上面将妖魔两族功法混合在一起的做法虽然对他有些启发，但自从修炼那从楼兰遗迹中得到的功法后楚星一就再没有碰过它，那毕竟是伪神庭的东西，说不准里面就有什么他看不出来的问题。
“简单来说，就是把修行者当成一种储量更高、密度更大的晶石，而这套功法那种将元气纳入体内却控制欠佳的做法虽然可能破境更快，但修为越高就会成为一颗威力越大的定时炸弹，或许伪神庭拥有控制‘炸弹’的办法，但显然不会将那种机密告诉这些他们看不上的人。”
楚星一已经大概猜出伪神庭这种“广撒网多捕鱼”的做法的意义，只要这些修习邪道功法的修行者取得他们的信任或者达到足够高的修为就会被吸纳进伪神庭之中，手中掌握控制暴乱元气秘密的伪神庭不怕这些修行者的背叛。
而修习了邪道功法的几乎无一不是犯下了滔天罪恶之人，身份一旦在外界暴露必定会引来灭顶之灾，这时一个可以为他们提供阴暗躲藏地的组织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归宿，这样一来伪神庭既保证了人员的数量也提高了手中“工具”的质量，可谓是一举两得。
凌云阁虽然不大，但仅靠两条腿的走也不快，楚星一简单地将在南方大陆的见闻和两人说了一番后，几人就来到了地牢门口。
这里不是某个国家的地牢，凌云阁内区区千人中所需要关押的人自然也不会多，从半地下的入口走进后便能一眼看到地牢的尽头。
凌云阁的地牢就只有这一条路，笔直的通道两侧是一个个紧锁着的牢房，虽然这些牢房看上去和普通的监牢没有什么区别，但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区别。
石墙、铁锁与铁栏杆是牢房的主旋律，关押修行者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麻烦，尤其是对于妖修来说，只要抽干了体内的元气再将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收走，关在一个与外界元气阻隔的普通牢房里根本掀不起什么浪花。
凌云阁地牢中的牢房大部分是空荡荡的，随着向内部的深入，一些牢房中出现了干瘪的尸体，看上去他们是被抽干了元气之后扔在这里的，只不过时间过了太久，这些境界本就不高的修行者早就已经饿死在了里面。
或许最初的齐鸣秋只是将这些修行者当成了储存元气的晶石，但随着修为越来越高，这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家伙就被他遗忘在了这里，最终只能面对渴死或者饿死这种可笑的命运，而里面恶臭的气味也说明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走到地牢尽头的牢房，几人停下了脚步，一个瘦弱的身影正一动不动地蜷缩在牢房的角落里，如果不是看他的胸口还有微微的起伏的话，恐怕也会被当成是死人吧。
元气划过，铁锁被切成了两半，楚星一推开牢房的铁门走了进去。
牢房非常简陋，甚至连一张可供人安睡的床都没有，里面最柔软的也只是被铺散在地上的干草罢了，不过那人蜷缩的角落却并不干，反倒是有着浓重的霉味。
抬起头，一条暗色的水迹从牢房的顶部顺着石墙流落到底部，那人正蜷缩在角落里伸着舌头缓慢舔舐着这些气味难闻的水。
似乎是因为身体太过虚弱，直到楚星一走到那人的跟前他才反应过来，扭过头，用恍惚的双眼看了过来。
“……”
男人张开嘴呢喃着什么，但因为声音实在是太过沙哑变成无意义的噪声，而那变形的口型也无法让楚星一猜出他想要说什么。
但这个人他还是要救的。
从储物袋中拿出水囊塞到男人的嘴里，感受到冰凉快感的喉咙蠕动着，迫不及待地想要体会到更多的凉意，但控制着水流量的楚星一却没有想要一下满足他欲望的意思，他可不想让呛水成为压死这个徘徊在生死边缘之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似乎是喝够了水，男人终于晕了过去。
“……”
这确实出乎了楚星一的预料，无奈之下，他只能控制着男人漂浮起来，然后将他带离地牢，没有人想在这个阴暗恶臭的环境中多待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