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爆炸的光芒散去后，妖皇瞥了一眼身旁的光幕，上面的内容变成了“百分之八十七”。
只不过令全天下人都心中一凉的是，爆炸根本就没有对飞船造成任何的损伤，不要说是伤到本体了，似乎那放到地面上足以摧毁神之堡垒的爆炸对于飞船的护盾来说也顶多算是挠痒痒而已。
可令妖皇感到不安的却是那明亮如圆月的主炮，没有史书会记录下“仅差百分之十三就发射”的字眼，但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的话，那他也会把自己当成千古罪人！
哪怕这同样没有任何意义。
耀眼的光在转瞬间盖过了太阳，妖皇闭上眼，一切都应该结束了。
。。。
“属于我的时间终于结束。”
“神庭也算是履行了自己的使命。”瞿云霜淡然地看向那将她刺瞎的光芒，她似乎看到的不是死亡，而是另一个世界…
。。。
妖皇猛然睁开眼，因为天突然暗了。
就像是一头垂垂老矣的凶猛野兽，或许它曾经统治着世间，是这世上最强大的势力；或许它曾残暴，以神之名夺取不属于它的权力。
但生灵的成长与反抗早已让它明白，它的牙不再那么尖，它的爪不再那么利，它最后所能做的，就是保护这它曾试图毁坏过的世间！
逸散的光将天空的亮度提高了一个等级，但这座庞大的地下城却如保护伞般留出了怀中的一片阴暗，隐藏千年的它终于以一种与曾经截然相反身份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百分之九十六。”
天又亮了，散落的碎片如雨滴坠向地面，虽然曾经保护，但巨城的护盾仍是无情地将它们拒之门外，妖皇看向天空咬着嘴唇，飞船的主炮再一次开始蓄能，似乎干掉一座巨城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事情罢了。
“她说她年纪大了，所以没有来前线。”
另一侧的城墙上，两个男人并肩而立，其中一人三十多岁的样子，但从他坚毅的轮廓上仍能看出当年那个金发帅小伙的影子。
“当年…是我的错。”
楚星一冷不丁道，但金发男人似乎听懂了，竟然点了点头。
“我是这么认为的，她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说她不会原谅你。”
“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会弥补这个错误。”楚星一歪过头看向男人，男人虽然有些意外但却摇了摇头。
“但又因为你所做的事情，所以我们不会继续追究你的问题，毕竟你的错误只是过失。”
“但凶手是不会得到原谅的。”
话一说完，男人就离开了这里，向城的另一边走去。
噔
一个锐利的匕首尖捅在了魔皇的后腰上，只不过匕首的主人虽然已经尽力，但刀尖也仅仅是在皮肤上压出了一个痕迹而已，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的损伤。
“如果你想报仇的话，现在的能力还远远不够，就算是我站着不动你也不可能伤得到我。”魔皇回过身看向试图“刺杀”自己的女子，虽然岁月在她的身上留下了痕迹，但如果魔皇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这个人应该姓赫连，是赫连家现任也是最后一任家主。
魔皇一把夺过赫连兰的匕首将之捏为废铁，区区御气境的修行者怎么可能伤得到越五境的魔族？
赫连兰退后了两步没有说话，快要将嘴唇咬出血的她将另一把匕首抽了出来，似乎随时准备继续进攻的样子。
她的天赋并没有自己的大哥赫连浩好，即便是有前代魔皇的指点如今也不过仅仅是御气境而已，但给她最后的亲人报仇这件事，无关修为！
一旁的妖皇见此笑了笑远离了一点“没想到这时候了居然还会有人要杀你。”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说得跟你得罪的人很少一样。”魔皇并没有给调笑他的妖皇好脸色看，只不过前一刻还轻轻松松的他下一刻却紧绷起神经向一旁一闪，在他原本的位置上突然多出了另一名女子。
“我看倒是你高兴得太早了，如果算上我你看够不够？！”
见到比自己境界还要高的李莞萱，魔皇突然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很有意思，没想到在临死前居然还能跟传说中的第九境修行者干一架，有种你们就来！我奉陪！”
“嘿嘿，聆义，那我就先走一步了！”
看着消失的三人，靠在城垛上的妖皇摇了摇头，谁会想到悲剧的最后竟然会夹杂闹剧。
噗！
低下头，妖皇发现自己的胸前竟然多出了一截剑身，剑身上散发着他熟悉的血腥味。
“他刚刚说得没错，你高兴得太早了。”
“嗬，嗬…”
鲜血从妖皇的嘴中涌出，让他说不清话。
“或许你会忘，你以为接了他一刀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但我要告诉你北地的我们不会忘！”
噌！
妖皇如烂肉一般摊在了地上，拔出剑的塞瑞斯闭上眼，或许谁都没有想到，最终为埃何舞报仇的是这个曾经和她不怎么对付的家伙。
“当面临绝境时人就会显露本性，不知道这应不应该算是悲哀。”
城墙的一角上，云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叹息道，却不料一旁的静竟然笑了起来。
“我认为这非但不是悲哀，而应该说是真实。”
“真实的他们在面对共同的强敌时可以将后背毫不保留地交给对方，真实的他们在恰当的时机展现出了真实的自己。”
“毕竟如果这个时候再不真实，那难道还要虚假千千万万年吗？”
“云，我不清楚这些年你究竟是怎么过的，但我希望至少在这一刻，你是真实的。”
“真实的…”云闭上眼，虚假了太多年的她已经快要忘记什么是真实的自己…
恩仇了，两皇崩，投影仪前还奄奄一息的生灵意外又不意外地看着面前的这一幕，正如静所说，最后时刻，没有人不真实。
摄像机最后将镜头对准某个方向后就再没有移动。
“前些天你和妖皇在这里的对话我听到了。”
空桐竹翎倚靠在楚星一的肩膀上低声细语道。
楚星一的身子一颤“你听到什么了？”
“我全都听到了，所以我会努力。”
“所以你也必须努力，要不然我可不能保证在万万年的等待中不会变心。”
空桐竹翎的眼圈微红，百年时间对于常人来说或许很长，但在她看来却仅是过往一瞬，如果还有其它选择的话，死亡，谁愿？
“对不起，如果我不出现的话，或许这个时代还可以再长久一些...”
“如果你不出现的话，那我又去找谁呢？”
“来，拿好这个。”
空桐竹翎将那根数十年未曾离身的手环褪下，塞进了楚星一的手中“如果…”
“如果你再遇到我的话，就帮我戴上吧。”
刚准备站起身的空桐竹翎却突然甩过头，两双柔唇紧紧相印，泪水在颤抖中沾染上对方的脸颊。
“我舍不得啊…”
楚星一将抽泣的佳人揽入怀中，纵有千言万语，竟无语凝噎。
“你只需要记住，我爱你。”
“我一样爱你。”
空桐竹翎抹掉眼泪站起身，拿出她许久没有碰过的弓箭，两人身后的巨城已经开始剧烈地颤抖，仿佛下一刻的喷涌足以令日月无光！
楚星一也一同站起身，空桐竹翎嫣然一笑，拉开弓弦将凝结出的长箭对准天空中的巨舰。
“是时候了。”
空桐竹翎与楚星一双眸凝对，这一望瞬间，即是永恒。
轰！
禁受不住能量而溃散的城墙崩散向四面八方，天空中的太阳顿时失去了颜色，就连那威力无穷的神之堡垒在这一刻也变得黯淡无光。
空桐竹翎将长弓拉得圆满，或许这个结局并不够圆满，但至少还有追求圆满的可能！
“我们会在什么时候再次相见呢？”
楚星一回过头，他又见到了那穿越灵魂的光，这一刻，他也终于选择了走出那一步！
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这一箭灌输了空桐竹翎所有的信念，她没有和其他生灵一样传输记忆，因为她坚信不疑，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忘记自己！
直径达二十里的光柱拔地而起，直到前一刻巨舰才真正意识到不妙，但闪避已经不可能，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把护盾加厚。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在这光束之中还有两个特殊的存在，一杆信念之箭、一个因为信念而在激流中奋勇向前的存在！
轰轰轰
山峦、江河、海洋…
城市、乡村、故乡。
神之堡垒姗姗来迟，只是掀起尘烟的它们似乎在这一刻已经被所有生灵所忽略，哪怕那毁天灭地之能足以消灭这世间的一切。
光，无声。
整颗星球被光点亮，无数人大睁着眼睛望着耀眼的蓝光。
暗，无声。
光芒散去，显形的护盾上出现了一个大洞，对应着那代表着神之力的巨舰上的一个浅坑。
“唔！”
“啊！”
“哈哈哈！”
原本应该毁灭一切的神之堡垒在这一刻似乎愣了一下，因为它们无法理解这些弱小的存在为什么会突然疯狂地欢呼。
“被扇耳光的滋味可不好受，就是不知道神会不会恼羞成怒了。”
看着天空中的景象，妖皇大笑道，在他死掉的前一刻，御前侍卫终于做了一次如其名的事情。
“为什么浅坑会被理解为扇耳光？”
御前侍卫不解道，妖皇却笑了笑。
“那可是无所不能的神啊，被他所创造的平凡存在伤到了，无论以前如何，至少往后他都会知道什么叫痛！”
…
“咳…”
吐出一口混血的内脏碎片，以妖皇现在的身体，仅仅是短距离的空间传送他也无法承受。
他刚刚似乎说对了，神好像真的恼羞成怒了，神之堡垒所带来的毁灭仿佛就是他的报复！
妖皇摇了摇头，看向刚刚带他远离攻击的御前侍卫。
“我们马上都要死了，你怕吗？”
“...”
“我怕。”
“恭喜你！”
热，与光明。
。。。。。。
。。。。。。
很久，又或者是很短暂。
虚空中一个特殊的存在悬浮于黑暗之中，他回过身看着那颗属于他，属于他的文明的星球。
那原本湛蓝色的美丽家园每一寸的土地上都亮起了刺眼的光芒，灰黑的烟云将世界遮盖，一同毁灭的还有那些不可一世的“神”之堡垒。
转过头看向那沉默的巨舰，沉默的他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凝结出一只物质的手，他看了看手中的手环，终于在那繁复的记忆中搜寻到了原属于一个叫罗杉的人的那部分。
“根据我的研究和神庭的探测，我们附近的神似乎只不过是一支小小的研究队罢了。”
“在天狼星方向上，我们发现了一个异于我们银河的存在，结合海神文明的观测数据和之前与神打交道的蛛丝马迹，我有理由相信那里有一个属于神的聚集点。”
最后看一眼已是满目疮痍的故乡，他转而望向那遥远的未知，那颗曾经夜空中最亮的星此刻在他的眼中已是代表着侵略与毁灭的天上之狼。
毁灭毁灭，这似乎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因为他还记得自己享受过的美好，记得自己遭受过的挫折，记得那个他生，他长，他所捍卫的世界。
他不会忘记自己叫楚星一！
本卷完
第五卷决完
本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