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刘大郎走的很安然。
林昭文感受到刘大郎生命气息渐渐消散的时候是在晚上二更天左右。
他悄悄地，绕过几个孩子的房门，拉开了师傅的房门。
往常这时候，刘大郎肯定是要跳起来打人的。
毕竟也是个能天天敲人闷棍、套麻袋利索揍人的大佬，就算是不在年轻了，那也是个大佬。
就是饭吃的不太多了，可本事还是在的。
林昭文修炼到半夜，总是容易饿，毕竟灵气不算充裕的小世界，没办法补充他身体上的能量消耗。
在这里单纯地修炼灵力，就好像一道小学二年级的数学题——先放水两个小时，再打开出水口，问何时能放满？
不，是问能放满吗？
反正处于成长期的林昭文自己是已经放弃了的。
虽说饿极了什么吃的都能凑合吞，可他也好歹算个厨子啊，厨子能没事儿用那难吃的要死的能量液、能量丸子充饥吗。
必须不能啊！
这完全是在肆意毁坏一个厨子的味觉，没了味觉的厨子还怎么做吃货？
半夜爬起来去厨房翻找食物充饥的林昭文，就没少被老头子骂。
怕他年纪大了，吃多了积食，毕竟，他也是个真*饭桶，也是过来人。
后来，老头就把干粮之类藏着了自己屋子里。
林昭文一开始不知道，老头偷偷藏干粮，也没告诉别人，可林昭文一翻厨房就发现了呀。
没办法，他们家做菜都是按人头按饭量来的，普通人做饭时间长都能把控好用量，更别说是专门研究做饭的厨子了。
没有菜，只能啃干粮；没有干粮啃什么？掏米面袋子生吃吗？
饿了两次的林昭文一发狠，就蹲点的等。
结果就看见自家老爷子，趁着天擦黑，鬼鬼祟祟地把收拾好的干粮拎到了自己屋里面。
天亮之前再把干粮拎回去。
发现老爷子这般模样的林昭文苦笑不得，就掐着点儿的从厨房偷馒头。
结果老爷子精啊，自己亲自盯着三徒弟。
最后两师徒一番博弈，林昭文还大着胆子去了师傅屋子里偷干粮。
每次都是败兴而归。
没办法，老爷子的灵觉太过敏锐，完全没法得手。
也不是真的偷不到，就是怕打扰老人家睡觉。
人老了觉就少了，结果不肖徒弟还得来作妖，林昭文挺不好意思的，毕竟白天没办法下手，就算是弄到俩馒头，就着能量液也不够填肚子的。
结果挺不好意思的林昭文就被老师傅抓住了逮着揍。
林昭文不敢还手啊，生怕一出手就伤着师傅的老胳膊老腿儿，逮着机会抱着头就窜。
一边窜一边捂脸，也不敢声张。
生怕被徒侄子徒侄孙们听到了丢脸。
结果老师傅一边打还一边念叨着呢。
“打死你个老鼠精，管爷爷这来偷粮食……”
林昭文：“……”师傅你够了，不带这么占便宜的啊。
那时候，刘大郎也有六十多岁了，但是精神头特别好，并不见老像。
打人的时候那股威风劲儿还历历在目。
而现在，感受着房间里微弱的呼吸声，林昭文心里有些闷闷的，不太好受。
可能是这些年，老头子样貌没什么变化，八十多岁的刘大郎，看着和他六十多岁的时候也没什么差别。
可他好像突然就……要离开了。
心里好像被羽毛刮过，好像是用了些力气，有点痒，又有点紧绷绷的。
毕竟，没了老头儿，他的菜谱就没法子往上加了呢，他心想。
结果，关上门，几步走到内室的林昭文就差点被吓到了。
老师傅正睁着眼睛瞪着门口呢。
“唉哟，老爷子，你吓死我了。”林昭文眼睛好啊，不掌灯也能看见老头子那俩瞪的格外大的大眼睛。
可老爷子他的生命体征还在啊。
难道是因为被他腹诽，所以心有所感回光返照，准备瞪死他这个不肖徒弟？
林昭文费解，“师傅你咋了，睡不着？”
“睡个屁，”刘大郎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一般老年人的中气不足，就算是他的生命体征在慢慢变弱也是一样，“老子就快死了，你个不肖徒弟还来捣乱，就不能让老子安安稳稳的下线吗？”
林昭文：“……”
Excuse me！？
“老爷子你不装啦？”还以为刘大郎准备把秘密带进棺材里的林昭文疑惑？
没有问＇你咋知道＇这种智障问题，师徒两个满打满算相处了六十个年头，林昭文的菜谱都存了不知道多少内存了，两人哪里不够了解对方？
虽不知具体秘密，毕竟二人都没有刨根问底的心思，可要是认真来分析，二人也都算是能猜个大半出来。
老狐狸与老老狐狸对视半晌，双方都目露精光。
刘大郎率先骂道：“好你个老狐狸，你也不是啥好鸟，偷鸡摸狗熟练的很。”
林昭文反唇相讥，“彼此彼此，师傅您踩点踩的也很熟练。”
……
平心静气聊了半宿之后，老老狐狸打了个哈欠，就穿好衣服睡死了过去。
心情复杂的林昭文空坐半晌，才起身准备收拾心情，为刘大郎准备后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