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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安安(2)

人类的一切几乎都在为爱情让步,都在哄着它,迁就它,以它之名干出的事怎么荒唐都可以得到原谅(或者说至少是同情吧)。

——张悦然

时间缓缓的向前滑行,我们都希望时光能够慢一点再慢一点,可是它总能在你身边偷偷溜走。

初夏的夜,清风吹拂脸庞,已经不再像春天那么凉,他们有多久没像现在这般肆意的散着步,踏着月光走一段灯火阑珊的道路。

谢心若眼睛不由自主的就瞟向旁边的人,他最近一段时间瘦的厉害,或许跟安安生病有关,整个人也愈发清冷不少。

安安的病现在只能靠着药物和仪器维持这生命,今天中午安安醒过来,看着爹地坐在旁边,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爹地,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谢向阳看着安安,就心痛,病魔的折磨,已经看不出她原先可爱的模样,小小的骨架支撑着整个身体,只有那双蓝色的大眼睛,稍显生动些。

“安安只是累了。”

其实今天安安早上,又一次的心脏骤停,所有人都以为救不过来了,就连谢心若都以为她将永远失去安安了,可是只有他一个人站在抢救室外,对雷欧说:“她不会的,安安不会的。”

结果安安奇迹般的又有了呼吸,又有了心跳。

谢向阳忍不住问她:“安安,疼吗?”

“安安不疼,安安睡着的时候一点也感觉不到疼。”

谢心若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她真的看到他因为安安这句话,眼睛湿润了。

谢向阳很爱安安,很爱很爱,这是连谢心若都没想到的。他们最近这段时间,除了围绕着安安的病情,有短暂的交流,基本上都是无话阶段。

谢心若对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谢向阳每天除了上厕所的时间,其余的时间几乎都守着安安,更不会开口。

可今天下午秦妈妈给他们送来了吃的,吃过东西后,谢向阳居然对她说:“要不要出去走走。”

谢心若一愣,随即点点头。

本来是在医院后面的花园走动的,可是走着走着不知道为什么就走到了街上,谢心若默默的站在他的身后跟着他,他不说话,她也不说话。

甚至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刻意的放慢了步子,连呼吸的声音都变得很轻很轻,她呆呆的看着他,想到那些事情,她实在不相信眼前的人会做那些事情,可是她又不敢问。

虽然已经听过他亲口承认的样子,可是最起码他没跟她亲自说过,她不想打破两人之间最后用谎言难得维持起来的美好,美好可能说不上了,但至少他们之间还能像现在这样相处,哪怕不言语。

这思绪飘得很远,根本没想到他会一时停下来,所以当谢心若捂着鼻子,眼泪汪汪的看着他时,他笑了,笑的特别真心。

而她的眼泪就那样轻易的掉下来,砸进了他的心里,无处安放。

谢向阳拿开她的手,看着她的鼻子,已经被撞得通红了,他以为真的被撞的疼哭了。

“是不是特别疼,这么大了,走路还不是不看路。”话随是责怪的,但语气怎么听都是温柔的。

可她一听这话就更委屈了,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撇撇嘴:“谁让你突然停下来的。”

谢向阳被她的眼泪吓着了,眉心紧皱,试探着问:“真的撞疼了?”

“谢向阳,你混蛋。”

谢心若没有告诉他,其实她撞得一点都不疼,但是看到他的笑容时,她就心疼不得了。

在安安住院的这段时间,她从未看他真心笑过,就连跟安安说话的时候,都是硬挤出来的,她知道他因为心疼安安,但他不能再安安面前表现难过,他只能强颜欢笑。

可此刻,他居然开心的笑了,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她不是一个软弱的人,可是在他面前好像特别容易示弱,特别容易流泪,她很鄙视自己,但是她总是不由控制。

谢向阳显然被她这句话,给镇住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口不择言,可他居然没怪她,还特别纵溺的哄她:“好,我混蛋,你别哭了,你一哭我比你都难受。”

谢心若依旧哭,止不住的哭,她控制不住,想想这段时间不理她,知道他是为安安的事情心力交瘁,但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刻意对她施加冷暴力,好容易看到他心软了,所以管它的里子面子,统统不要了。

谢向阳一开始真以为自己把她碰疼了,倒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严重的,哭的没玩没了的,他就知道了她心里那些的小九九。

他本想不理她,任由她哭泣,他不吃这一套可以了吧。奈何她就是看准了他最看不得她哭,拿她没办法,所以就像是个被大人丢弃的孩子,站在路边嚎啕大哭,哭声频频迎来路人的侧目。

他感受到那些目光,无奈的叹口气,把她摁进怀里,轻声说:“好了,别哭了。”

谢心若恶狠狠的在他胸膛上咬了一口,他就穿了一件白衬衫,她其实没有使太大的劲,不是很疼,有些麻麻地。

谢向阳,用手捏着她的脸颊,看着她那张挂满泪痕的小脸,忍不住想笑,但是克制住了,半威胁似的说:“还咬我?再闹,我把你扔着走了。”

谢心若有些心虚的耷拉下眼皮,不敢看他,说:“本来就是你把我撞疼了。”

她倒也不是真的无理取闹,懂得见好就收,知道谢向阳已经算是理她了,她也不好再得寸进尺,但是想到他那模样,又忍不住在他怀里使劲蹭了蹭。

谢向阳借着路灯,看着自己的白衬衫,皱巴的脏兮兮的模样,倒也没生气,知道她已经好了,就放开她,不冷不热的说:“走吧。”

说着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返回去,谢心若看着他的背影,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谢向阳可能也知道她没跟上来,回头看了她一眼,无奈的揉揉眉心,伸出手,柔声说:“该回去陪安安了。”

谢心若看着他伸出的手,笑笑,跑到他跟前,狠狠的抓住他的手,嘴角不由得上扬。

谢向阳看着她的模样,也不拆穿,摇摇头,牵着她向前走。

走了一段路,谢心若突然停下来,谢向阳以为她又无理取闹:“怎么了?”

“我好像走不了路了。”

“若若,你不知道有的游戏玩多了,就像是狼来了。”

谢心若脸色一变,她知道他肯定又以为她是无理取闹,向他寻求安慰,看他的模样知道就有些不耐烦,她不想两人好容易建立的感情,又烟消云散,于是就拉着他的手说:“走吧,不逗你了行吗?”

可是越走,谢向阳越感觉她有些不对劲,但他一心希望赶紧守着安安,就没多想。到了医院,灯火通明的大厅里,谢向阳看着她脸上密了一层细汗,嘴唇微微抿起,脸上也苍白的吓人,这时他才感觉到真的不对劲。

“若若……“他还没说完,就瞟到她的脚上全是血,他目光一厉,立即蹲下身,看着她的脚,一时不敢动。

“我没事。”谢心若下意识抬脚向后躲去,奈何被他紧紧抓住。

谢向阳站起身,一个横抱把她裹紧怀里,谢心若看着他的脸色很吓人,也不敢说话,更不敢提脚疼,明明自己说过不能走路的,是他不相信自己,现在有摆着一副扑克脸给谁看啊。

到了急诊室,谢向阳才看到她的休闲鞋底,硬生生被一颗长钉穿透扎进她的左脚,他目光深深的盯着她,脸上挂满不悦。

医生看着也唏嘘了一番:“扎进去这么久了,还走路?脚不想要了。”

谢心若看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小声对那医生说:“其实不疼……”说着就因为医生拨钉子,疼的倒吸一口气,眼泪汪汪的,好不可怜。

“你闭嘴。”医生刚想说什么,就被这话噎了回去,谢心若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的,只是她不明白,被扎的是她,脚疼的也是她,他发什么臭脾气。

看着医生小心翼翼的模样,心想这医生也怪不容易的,就因谢向阳着资本家有钱,所以都活该看他脸色,也不知道琳达那个女机器怎么忍受这张脸,还有他那个臭脾气的。

医生小心的把她的伤口处理好,嘱咐了几句,又看了一眼谢向阳,才缓缓的退出去。

谢心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弯腰拾起鞋子,一手扶着病床要站起来,谢向阳一下子按住她的手说:“你想干嘛?”

谢心若没好气的看着他,说:“我能干嘛?当然是出去,你还打算我和你在这里待一夜。”

谢向阳放开她的手,嘴唇紧抿,不说话。

谢心若生气的从床上单脚跳下来,一下子没稳住,向前扑去,谢向阳眼疾手快的抓住她,嘲笑道:“不是挺能耐的?”

谢心若一听这话,一把甩开他:“用不着你假惺惺的,你滚开。”

谢向阳这次没有放开她,抱起她扛在肩上,走到电梯口,值班的护士看到这一幕,都在窃窃私笑,谢心若觉得自己的脸都丢尽了,跟他比脸皮厚度,真是输惨了。

谢心若一动不动的任他扛到七楼的病房内,从头到尾她都闭口不言,她怕不知道哪句话又说错了,得罪了他。

谢向阳也不理她,自顾的说:“你先躺会儿,我去隔壁看看安安。”

看他离开,谢心若一下子就烦躁起来,真要烦死了,哪样都不行,看来她真不适合哄人,做那个讨好者,人家都不领情,真是自作自受。

他们好像变得越来越加糟糕,谢心若很想和他好好相处,那些事情她都准备不去管了,不打算计较了,为什么他都不懂,或许他真的不爱她,现在就连想骗骗她,他都不乐意了呢。

既然她都让步了,也没得到同情,真的是她活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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