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丫头便灵机一动，索性提前服下假死药，更假装被余枫刺伤，借此假死。当时余枫已经中了毒，她只要配合摄魂术，余枫不知不觉间就会中招，天衣无缝。
而柳如心则只需要也服下假死药，便也顺理成章，掩人耳目了。
这一切简直完美无缺。
如此匆忙之间，她就敢下这么生死攸关的决定，不是胆大包天是什么？
“事出突然，来不及与你商议嘛。总归去了青莲寺也要做，不如将计就计，让余枫去背这个杀害皇贵妃和云贵妃的锅。这回我看他还不死。”秦晚歌没事人似的表示自己的幸灾乐祸。
原本计划是去了青莲寺后，找个机会装病，演一出戏，再服下假死药，就可以安然脱身了。那个时候，早就过了帝位更替的风头，对于两个太上皇的妃子，谁还会在意。
当然，她敢提前计划服下假死药假死以金蝉脱壳，就是因为皇室女眷身后事只能由宫里的老嬷嬷处理，入棺、封棺，都不会有外人在场。确定没有漏洞，她才敢玩这么一手。
“你知不知道我瞧见你浑身是血地躺在那里我有多心急，”司徒炎又好气又好笑，“你还笑得出来！”
“对不起嘛，我下回会提前报备的。”
“还有下次？嗯？”司徒炎尾音上扬，秦晚歌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对。
“唔……”
却是已经晚了，温热已经覆上她的红唇。以不容拒绝强势攻占的姿态，打得秦晚歌措手不及。
“咳咳……”
龙卫在门口佯咳了两声。
他家主子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秦晚歌。
秦晚歌脸上难得浮起一抹娇羞的红晕。她推了司徒炎一把，他才起身。
龙卫想笑不敢笑，拼命忍着，说道：“皇贵妃遇刺的消息，太后她老人家信以为真，急得险些晕过去。”
司徒炎闻言瞪了龙卫一眼：“不是让你去告诉她老人家了么？魏清呢？可有过去瞧瞧？”
“属下去迟了一步，于是……不过，魏清魏太医已经去过了，太后她老人家无大碍。皇上可放心。”龙卫说话都是大喘气的。
虽然自家主子当了皇帝，但他说话的方式也没改多少。
听闻太后她老人家没事，司徒炎这才松口气，吩咐道：“你先去打点行装，让木清进宫一趟，还有，半个时辰后，去寒香宫把楼宿叫来。”
为什么是半个时辰？当然是留出时间给他和柳如心相聚了。
龙卫心领神会，便下去了。
房中又只余下司徒炎和秦晚歌二人。
司徒炎揽着秦晚歌，感慨道，“你虽然胆大妄为，但却也歪打正着，提前了计划。今天永州来报，轩辕冽的大军已经往永州方向聚集了。这一趟，咱们非要亲自去不可。”
“你要御驾亲征？”秦晚歌诧异地坐直起来，“你才刚登基，是不是……”
“怕什么，朝中有唐相和柳太傅在，还有纳兰侯爷掌控着巡防营，禁卫军又有曲莫言，这半个月内，只要将官员任命安排妥当，就不会出状况。”
“……”秦晚歌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胆子太大了！司徒睿那个昏君好不容易下台，西陵好不容易等到你，你怎么能拿自己去冒险？你要知道，如果我们所知道的那些事情全部是真的话，司徒萧、云若天一直视你为眼中钉肉中刺，这一次还有轩辕冽，他们都会把矛头对向你，你如果有个万一，西陵江山又将动荡不安。你要怎么去面对先帝的在天之灵，还有这西陵的千千万万百姓？”
“因为有你在，所以我不担心。”比起秦晚歌的着急，司徒炎却显得老神在在，十分有把握的模样，“轩辕冽中了金蚕蛊那一次，你不是趁机又给他下了新的蛊毒么？”
秦晚歌表情有点复杂她憋了半天，只吐出三个字：“老、狐、狸！”
司徒炎满面笑意，大方接下她的赞赏：“多谢娘子夸奖。”
简直不要脸。
“而且，根据楼宿的可靠情报，司徒萧一直在修炼某种邪功，已经走火入魔；那天木清终于根据楼宿的描述，找到司徒萧所练的功法了，也找到了他的破绽，所以，司徒萧已经不足为惧；轩辕冽敢兵发西陵，我有你这战神皇后还有房哲在，更不担心；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云若天，如果，那个所谓的转生阵真的存在，以他做的那些事情，他真的会丧心病狂到牺牲无数人的性命去复活我母妃。”说到这里，司徒炎的担忧深重，但随之，他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笑了。
秦晚歌一头雾水之际，他笑道：“晚儿，你说，如果轩辕冽知道自己的十几万大军开向永州是去给云若天的野心做陪葬，他会怎么想？”
秦晚歌和他对视了一眼，忍俊不禁。
如果轩辕冽知道云若天费尽心思挑起战争就是为了一个梦的话，估计会想把云若天撕成碎片吧？
谁知道呢？
寒香宫里。
楼宿给柳如心喂下清水之后，柳如心便醒了。两个人久久相拥不肯放开。
龙卫已经来过，提醒楼宿半个时辰后要去悦君殿，便离开了。
相聚的时光如此短暂，楼宿和柳如心此时分外珍惜。
“如心，皇上已经答应我，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就让我带你离开这个地方。重新开始生活。今天晚上我就带你离开这个皇宫。”
“嗯，我知道。姐姐她有心成全，我们才能走到这一步。如今在世人眼中，云贵妃已经是死人一个。过了今晚，我就自由了。”柳如心说完，深深叹了口气，“没想到我在这皇宫里走了一遭，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
当年因为司徒睿猜忌心重，她迫不得已进宫换一家平安，她原以为这辈子会终老于深宫，却不想会遇上楼宿，会发生这么多。
世事无常。
没想到进了这宫墙，还能找到真心相待的人。
从前经历的那些苦难，都已经过去了，经历风雨，彩虹就在前方。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离开了这个地方，一切就是新的开始。
“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有一天会这么爱你，我一定不会让你受这么多苦。”楼宿望着柳如心笑道，这话是有感而发。
柳如心闻言窝心地笑了。
谁说不是呢？
这天夜里，有辆马车用金牌叫开了宫门，而后悄不吭声地出了宫。
这马车和平时下人进出宫的马车并无差别，毫不起眼，走在路上都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却没有人知道，艳冠京华的皇贵妃，和书香门第出生的云贵妃，就坐在这辆马车里，就此彻底与过去做了个诀别。
出宫门那一刻，马车里的秦晚歌递给柳如心一个木匣子，“就像明珠一样，你这张脸终究会惹麻烦。但愿是我杞人之忧，但我希望这个东西却能在关键时候帮上你的忙。”
“谢谢姐姐。”
“自家姐妹还说这些做什么？此次出宫以后，我们还不知道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第二天早朝上。
前国师余枫谋害太上皇的皇贵妃和云贵妃之事已经人尽皆知，刑部把余枫给痛骂了一顿，丧心病狂，毫无人性之词都用上了一遍，最后总结道：“这等乱臣贼子，竟然连杀太上皇的皇贵妃和云贵妃，简直罪大恶极！罪不容诛！按照西陵律法，此人当斩立决。”
大理寺卿柳宸玥也附和，于是，司徒炎在朝判了余枫斩立决，午时推出斩首。
尸首在菜市口示众，无人收尸。
皇贵妃与云贵妃的棺椁在同一天下葬，毕竟这两位贵人是太上皇的妃子，一朝天子一朝臣，再没有人会惦记着替先朝的妃子大操大办。
东周大军向边境逼近，司徒炎当朝提出要御驾亲征，朝上支持人数过半，就这么定了下来。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行人纷纷归家。
菜市口处的尸首尚无人收敛。
夜幕中，一抹白色从街的尽头走来。近了看，来人面如冠玉，一袭白衣潇洒俊逸，他拉着马车，马车上还有一副棺木。
那道白色人影在余枫的尸首前驻足许久，叹了一句：“你作恶多端，作茧自缚，但同门一场，我替你办这身后事，但愿你下辈子能好好投胎，重新做人。”
秦晚歌远远看着，即使不上前，也能认出，那是大师兄楚离。
大师兄宅心仁厚，无人能及。
“是谁在那儿？”突然传来楚离的一声呵斥。
秦晚歌吓一跳，眨眼间，那抹白色已经施展轻功飞到她身边。
“是……是你。”楚离在看见是她之时，愣住了。
她的真实身份已经公开了，身边亲近的人多数已经知道了，楚离应该也从司徒炎或者师父口中得知了。
这次司徒睿下台，他从司徒炎回京后不久也进京了，一直在京城里暗地协助，却不露脸。此次知道她还活着，却不知道是为什么，一直没有来找她。
是不知道该怎么见她，还是，不愿见她？
“……大师兄。”犹豫了许久，秦晚歌终于壮着胆子开口了，“师父他老人家，告诉你了吧。我……”
楚离哽咽了许久，最终，只说了一句：“你，活着就好。”
活着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