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皇子是皇上的亲骨肉,又如何能称之为是源氏之人呢?皇上已经答应臣妾了,难道想食言吗?”
睿帝伸手握住杯盏,连同她的手一道握住,“阿姜,你就不能像南贵妃一样,同朕说句软话吗?只要你肯对朕笑一笑,比威胁朕要有用多了。”
云姜抽出手,“对不起皇上,臣妾不是秦楼楚馆卖笑的娼妇,做不来这样的事。”
她越是冷若冰霜,睿帝想见她笑,想得到她的欲望就越强烈,这个世上已没人能驯服他,除了他心甘情愿去讨好的云姜。
一杯冰凉的茶水下肚,李衍只觉霎时凉到了骨头里,刺激地肺部作痒,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抬眼看云姜,对方连眼角余光也未从他身上扫过。
睿帝捂着胸口起身,“朕答应你的事,从来都不会对你食言,从明日起,你可以自由进出东宫,照看两位皇子。”
“臣妾谢皇上恩典。”
“只是阿姜,你何时可以不这样小气,连杯热茶也不愿意给朕?”
他离开之际,云姜蓦地出声,“臣妾只恨不能在茶水里种下鸩毒,让你立刻毙于面前。”
“就算你的心是颗石头做的,朕也会将她捂热,阿姜,朕不会放弃的。”
睿帝的脚步声渐远,云姜方将藏在袖中的银剪刀放到石桌上,他丝毫没有为难她,就这样答应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对她越言听计从,云姜就越害怕,她始终了解这个人,这种猫捉耗子的游戏,玩不了太久。
停战半月后,朔方拟定了和谈条件,烈阳王在清河王女的要求之下,任命豫王李重景为和谈使节,前往赢国国都。
折返朔方的薄樱所乘坐的货船就在澜沧江之上,与载着豫王李重景与萧清河的大船擦肩而过。
货船并不大,船家是名年过半百的老舵头,码头上的工人为了赶工,只随意将货物扔在船上,使船支在驶到深水处时,吃水不匀,有些摇晃。老舵头想将货物分散一些摆放,看上去十分吃力。
薄樱是习武之人,上前帮手,才容易了许多。
“老舵头,您年纪这么大了,为何还出船做这样繁重的活呢?您的儿女呢?”
老舵头将汗巾子搭在肩上,“姑娘可别误会了我儿,我儿也是出船的,孝顺着呢,平日他在家时从不让老汉出来,老汉我做了一辈子了,实在也闲不住,只能每半个月,趁他出趟远船的时候,我才能偷偷出来出一回船。”
薄樱算了算时日,船家若是半个月出一次船,上月的那几日正好同武侯出事那几日日子相近,就想碰碰运气问问他是否知道这件事。
“老舵头,您上个月是何时出的船?您可知道上月夜里这江面上发生的惨案?”
听她问到此事,船家明显提高了几分警惕,“姑娘问这事做什么?”
“不瞒您老人家,我家姑爷是赢国那位威武的侯爷手下的兵,就是一个多月前在这江面上出的事,我家小姐刚刚生下孩子不久,不仅没了夫君,还叫仇家扣上了通敌叛国的罪名,我侥幸逃了出来,就是想弄清楚当日具体情形,给小姐一个交待。”
老舵头叹了口气,“姑娘,你碰见老汉也是缘分,一个多月前江面上发生那场混战时,老汉正好受雇于人,出船追一只官船,临近了那人怕被发现,就让老汉隐在不远处的芦苇荡里,他自己跳下水游了过去。
我等了半晌,江面上火光冲天的,动静很大,我以为他也遇难了,正准备离开的时候,谁知道,他拖了个浑身是伤,不知是死是活的人上船来。老汉记得,他救的人,穿的也是铠甲,要是能找到他,或许就能知道当时的情形。”
薄樱没有想到碰巧一问,竟问出这样有用的消息,两个月前,燕神医曾受溶月所托来朔方襄助武侯,可是这么久了,一直音讯全无,即便一个月前在朔方王庭,烈阳王也只寻到武侯的遗体,此刻想来,这个雇船之人也许就是燕浔,而他所救的……
如此一经深想,薄樱甚是激动地拉着船老大,“老舵头,您是否还记得那天雇您船的人长什么样,他们后来去哪里了?老舵头,请你一定要告诉我,也许,也许我家姑爷还没有死!”
“姑娘你别急,当日还是老汉为那两人找的安身的地方,老汉这就掉头,带你回去找他们,若是当真是你家姑爷,老汉也算做了一回功德了!”
“劳烦老人家了,您放心,这些货物的损失都由我来打点。您不知道,上个月我家小姐与家人在这澜沧江两岸问了多少船家,都没有半点消息,若是此次当真寻到了小姐的大哥与夫君,您就是咱们的大恩人。”
船摇到岸边,老舵头叹了口气,“老汉出了一辈子船了,也算经过不少风浪,既碰上了,能帮上手的,自然是要帮的。只是也不瞒姑娘,那天夜里救起来的人伤势极重,老汉也不知如今人到底如何了,姑娘还是先去瞧瞧,也免得再伤心。”
“谢谢您,老人家。”
老舵头带薄樱所去之处是澜沧江边的一处偏远渔村,地处赢国与南姜交界之地,南人与赢人通婚,显少有官兵来此,到时已是黄昏时分。
“那天夜里来的匆忙,咱们这偏僻地方老远一户的,也没个住的地方,只能先将他们送来这座破庙了。”
薄樱没等他带路就闯进破庙,庙中光线很暗,破败的窗户明显有被人从里面故意封住的痕迹,四下安静极了,她举起火折子在庙中找了一圈,只在佛像后发现了一摊已经干涸的血迹和烧过的火堆。
“看来他们已经离开有些日子了。”
两人不见踪影,船老大摩挲着粗糙的手取暖,有些不好意思,“叫姑娘这一趟跑空了。”
薄樱并未感到失望,反而更加坚信自己的想法,“狡兔三窟,此人这样聪明,我想十有八九就是我家小姐的大哥了。既然有了线索,肯定能找到他们的踪迹。”
“姑娘,这天也不早了,这偏僻之地姑娘也没个落脚的地方,老汉家中的婆子这个时候大约已经煮上饭了,姑娘不如先去老汉家中暂住一晚再做打算。”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