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夫人冷下脸色,“好,母亲问你,你与少商,在昨夜前,是否已然行过周公之礼了?”
溶月羞首,即刻澄清道,“没有,儿媳与少商此前,一直谨遵男女之防,未曾跨越雷池一步。”
慕夫人将手中筷著重重掷在碗碟之上,发出数声脆响,“萧氏,我虽疼惜你,可是我源阀门第清贵,曾出过一位皇后,两位贵妃,是断然不能放纵有人以不洁之身入门,乱我源氏门楣的。”
“母亲此话何意?”
“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你告诉我,昨夜你新房榻上的那方红色绢帕到哪里去了?”
溶月想起昨夜,她蛊毒发作,顺手就以绢帕捂之,为免蛊毒扩散,少商一早已将绢帕与她的衣服一道焚毁,此时母亲问起,必是不能如实相告的,“我……”
侍香在一旁见缝插针,“夫人,今早我还听见少爷同少夫人在说些什么吉利不吉利的话,过了一会儿,少爷就走了,脸色十分难看,可想而知……少爷昨晚必是受了极大的屈辱。”
“侍香,你胡说!母亲,我是清白的。”
看在杏仁豆腐的份上,慕夫人也不愿相信她是以不洁之身入门,“既然你交不出绢帕,又说自己是清白的,那母亲只能请个稳婆来,一证你的清白了。”
放眼大赢天下,女子被怀疑闺誉有损,由稳婆验身,是为奇耻大辱。溶月从未经过这样的事,伏在慕夫人祈求,“求母亲相信儿媳,儿媳与少商……昨夜并未圆方。”
慕夫人甚为惊诧,不可置信,自大婚闹剧后,朝中盛传源阀公子患上龙阳之癖,就连京中也是流言蜚语,此时溶月一说,更让慕夫人心惊,她看了眼四下,面子上就有些挂不住。
“月儿,此事不可胡说,我的儿子,我怎会不知,以他的性子,与你同榻而眠,又怎会……”越往下想,慕夫人越是觉得通身寒凉,心下一横,“既然我儿并未与你圆房,你为何交不出绢帕?侍香,请稳婆来,我今日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清楚明白,以正家风!”
侍香与阿酒将溶月带入内室,当着两名稳婆的面,将她的衣衫一件件褪去。两名稳婆见多了官宦人家的污浊之事,以为溶月也不外如是,下手极其粗鲁。一人将她按在冰凉的竹床之上,一人动手去解她腰间束带。
裙裾落地,溶月知觉份外羞耻,紧闭着双眼,只希望这样屈辱的行径早些过去。
两名稳婆反复验了数次,耳语了一阵后,方客气地为她披上外衫,溶月再不愿与两个婆子有半分接触,侍女阿酒看在眼里,尤为心疼,拾起地上的衣裙,“少夫人,那两个婆子不懂事,奴婢替少夫人更衣。”
“不必了,我自己来。”
溶月淡漠疏离地从她手中接过衣裙,“阿酒,劳烦你同母亲说一声,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就先回房了。”
“嗯,奴婢明白。”
两名稳婆心知得罪了那位少夫人,急急至前厅回禀,“回夫人,武侯夫人冰清玉洁,仍为处子,小的们僭越了。”
慕夫人闻之,为自己一时失策,污了儿媳清白自责不已,即刻赏了几个钱打发稳婆出去。
两名稳婆被送出门时,正好有位相貌清秀的男子造访源阀,也被门僮一同轰出来,“敲门也不看看地方,一无功名,二无拜帖,还敢擅自来我源阀求见武侯,走走!”
那清秀男子未与他再做争辩,又在门前等了一会儿,不声不响离去。
慕夫人在前厅越想越懊悔,“不成,我得亲自去看看我这新媳妇才好。”
阿酒正从内室过来,软语劝慰,“夫人,少夫人身子不适,已然回房了,还是让少夫人独个儿静静,夫人此时过去,恐也是不宜。”
“嗯,你说的是,我真是一时猪油蒙了心,糊涂了,怎能怀疑自家儿媳的清白,闹出这一桩事来。一会儿少商回来要是知道了,岂不要怨怪我这个做母亲的不成体统了。”
侍香挑拨之心不死,“夫人是主母,少夫人初初进门,给个下马威也是应当,若是少夫人以此事坏了夫人与少爷的母子情分,才叫不懂事儿呢。”
慕夫人也不是全然糊涂的人,抬眼看向侍香,“好好的话到了你这蹄子嘴里怎么都变了味,我让你到少爷房中是照顾少夫人的,不是让你去做暗茬找事的,你下去吧,到后院做些粗使活计,别在我面前转了。阿酒,从今日起,由你照顾少夫人起居。”
宣武候下朝后,候府中亲信的小厮传来溶月被逼验身之事,少商朝冠还未摘下,就近拉了匹马往府中赶去。那夜溶月与李衍在护城河边一吻后,他一直不知道两人的关系究竟到了何种境地,他爱重溶月,早已下定决心,不论过往如何,他与溶月,只争朝夕。可源氏门阀的规矩他知道,母亲的脾性他更知道,若然验出溶月并非完璧,这一关恐怕难过。
门僮通报武侯回府的消息,慕夫人捧在手中的花生零嘴落了一地,“阿酒,快扶我回房,告诉少商,我身子不适。”
“母亲!”
源少商身手向来极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慕夫人面前,“听闻母亲今日做了件好事。”
慕夫人本就后悔极了,面对儿子的质问,更加慌了。源少商打量着她的神色,便猜到了结果,从心中漫出一丝欣喜来。
“儿子,这件事是母亲理亏,月儿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母亲委屈她了。只是你们无端端烧掉绢帕做什么,让母亲好一顿生疑。”
少商心想溶月因此而受辱,故意道:“绢帕是儿子自己烧掉的,与月儿无关。”
“我儿这是为何啊?”
少商故作无奈地叹了声气,“母亲,儿子有难言之隐,你也知道,大婚之后儿子就不再碰女人了,原本我是不想让母亲担心的,只是母亲既然闹出这些事来,儿子总不能让溶月受好几份委屈。”
慕夫人一听儿子亲口承认传言,心中虽担忧,更怕儿子从此一蹶不振,想想他在战场上威风八面,哪里受得了这种屈辱啊,难怪连那块验落红的绢帕也要烧掉。“商儿啊,你别太着急了,这种事慢慢来,母亲给你找大夫,总会好的。唉……这下真是委屈死我那乖巧的儿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