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侯从东市跨马回府,卸下监斩时的一身甲胄,便前往后院汤泉浴。溶月在新房中看了几页慕夫人所赠的书卷,面上就羞得不行,听闻少商回府的消息,即刻将小人书藏起来,亲自预备浴袍到汤泉浴。
浴馆中雾气蒸腾,源少商双臂搭在池边,面上敷着澡巾,溶月知他今日心情不佳,托着衣盘,褪下鞋袜走近,扭了把蚕丝织成的热澡巾换下他面上那块。
少商只以为是汤泉浴中侍候的小厮,“你过来,帮本侯松松筋骨。”
看着他裸露在外的坚实双臂,溶月跪坐在池边,试着将手抚上去,这是她第一次抚摸一个男子的肌肤,双手有些发颤,一颗心噗通直跳。慕夫人让她主动些,应该就是这样吧。
源少商明显感受到抚上自己肩头的这双手动作生涩,肌肤细腻,嘴角微微一扬,只装作不知,她何时竟这样大胆了,明知他在沐浴,她也敢来。
“再往下一些。”
溶月顺着肩膀往下,抚至他胸口处,摸到他胸膛上好似有条巴掌大的疤痕,霎时停下手,想看看清楚。才刚刚探出头看向他胸膛,就被源少商拽住手腕拉入池中。
呛了好几口水,少商才将她横抱起,“夫人好奇心可真重啊,大胆偷窥为夫沐浴,是想看些什么?”
“我……我是武侯夫人,服侍我夫君沐浴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又何需偷窥。”
“那夫人想如何服侍为夫,嗯?”
溶月不识水性,刚刚就已淹的够呛,此时牢牢抱住他的脖颈,生怕他再将自己放入水中,“为夫君按摩啊,你快把我放上岸去,我不会水。”她说着说着,又动起少商胸口上的那道疤,“为何从来没听你说过,你竟有这样长的一道疤痕。”
少商蓦地放下她,迫使她将自己搂的更紧,他一直在想,他们的初吻应该在哪里,怎样才不会让她紧张,今天这样幕天席地的机会实在难得。
“这种事情,不是本就该由夫人自己来探究吗?”
溶月还沉浸在猜测造成这样伤口的是什么兵器中,少商邪魅一笑,吻上她的唇瓣,就那样静静贴在一处,溶月已觉脑中一片空白,好像飘在云上,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了,但,这样的感觉很奇妙,她很喜欢,这才是真正初吻该有的感觉吧。
这是他们之间的初吻,只是短暂的,如昙花一现的唇瓣相触。少商一直照顾她的感受,压抑着自己的情感,不想让她觉得有半分唐突。见溶月虽傻傻地睁着眼睛,却没有像上次回京的马车上一样抗拒,他很开心。
他将溶月捧上池边,宠溺地看着,“夫人真甜,每日回府,只要看到夫人就烦恼尽消了。”
溶月这才察觉到哪里不对,捏起他的下巴,“源少商,你这个骗子,你不是同母亲说,你不喜欢碰女人了吗?”
“为夫只是不喜欢碰别的女人,夫人除外。夫人哪里,为夫都是喜欢的。”
溶月忽而有种被下套了的感觉,呼了他一脸水,提着鞋匆匆逃开。
天启四年,九月初九,重阳佳节与睿帝生辰同时举办宫宴,御园中的亭台水榭处处摆满了初绽的秋菊,鹅黄纱帐,皇室气派,华贵高雅。
帝后与冯太后之位当之无愧列于上首,太后今夜兴致极佳,早早落座。湘后身孕已近四月,初初显怀,与睿帝一道携手而来,就连久未在宫中露面的豫郡王也在今日进宫,为兄长睿帝庆贺生辰。
因姐夫苏阿赞御前得宠,获恩封入宫的黄昭仪满头珠翠,袅袅婷婷而来,她性子娇嚣,自三个月前入女华宫后,就下令她宫中侍女不得涂脂抹粉,见了稍有姿色的侍女轻辄打骂,重者充入浣衣局。宫中高位的妃嫔不多,阖宫中的女子都对她极为忌惮,摄于其威更胜皇后。睿帝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她甚是宠爱。
继而是溶月与少商入园,这是武侯夫妇婚后首次相携出现在宫宴之中,溶月一袭云锦素衣,襦裙曳地,裙摆上的花纹皆由银线织就,月色下清雅华贵,随意挽起的云髻斜斜簪以一支银丝步摇,零星几朵玉瓣珠花点缀,摇曳生姿,既显出了贵气又未僭越众妃,各贵女命妇明里暗里都以异样的眼神看向溶月,或嫉妒或非议,总有谈资。
少商亲自为妻子挪开花梨木椅落座,旁若无人地窃窃私语,甚是恩爱。湘后见了弟弟弟媳也甚欢喜,着意打趣道,“弟弟对月儿这般周到,生怕磕了碰了,莫不是有了小娃娃罢!”
睿帝松开皇后的手,看向溶月,初为人妇,她的一颦一笑都更加温婉迷人,莫非当真怀了少商的孩子么?这是他并不愿见到的。武侯与溶月相视一笑,“我与月儿都不急,阿姐这就为自己腹中孩儿着急寻玩伴了。”
冯太后本就因太守案疑心死里逃生的溶月,此刻更不愿多看她一眼,“好了,今日是皇上生辰,哀家命新入宫的秀女编排了一曲歌舞为皇上贺寿,皇上瞧瞧哀家眼光如何?”
“既然能入母后的法眼,自然是好的,这就开始吧。”
园中上演的是一出南姜歌舞,秀女们为在睿帝面前邀宠,特意让乐府裁制了南姜流仙裙,小露蛮腰,轻歌曼舞。领舞的是一袭浅黄色流仙裙的秀女,戴着轻纱,看不清容貌,与反串男子的秀女一刚一柔,缠绵悱恻,在座皇室贵胄皆是目不转睛盯着那名秀女,溶月也不禁跟着舞步乐曲,手指在少商腿上敲起了拍子,她不自觉,少商却想入非非,全然没有心思欣赏歌舞。
舞罢,为首的女子盈盈向睿帝一拜,取下轻纱,睿帝意外地坐起了身子看她,此女的容貌轮廓远看竟有几分像他的阿姜,他记得阿姜初初入宫时,就很爱穿这样的浅黄色衣衫。
“走上前来,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神色清冷,“回皇上,民女名唤玉藻。”
睿帝微眯了眯眼,“玉藻,好名字,这位美人朕很喜欢,母亲好眼光。”
冯太后向睿帝身旁的内侍李进忠使了个眼色,李进忠即刻命人将玉藻带了下去,向睿帝进言道,“皇上,起风了,你是否要入内室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