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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你会成为一个互联网创业者吗

从第九季起,美剧《好汉两个半》的男一号就不再是花花公子查理,而是换成了艾什顿·库切扮演的沃尔顿。这个沃尔顿是个硅谷互联网创业家,仅靠一个公司就赚了十几亿美金,卖掉公司之后,这个无所事事的家伙搬到malibu海滩,过上了不知所措的奇葩生活。

众所周知,库切本人也是一个互联网风投家,对IT业抱有极大热忱,这两年甚至给联想当起了产品经理。

在国内,马云和刘强东之类人的故事也几乎尽人皆知,他们创立的公司在近期陆续上市,而无论企业盈利与否,他们数十亿美元身家早已不是新闻。从婚姻状况,到内部邮件,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受人关注。媒体的报道,加之互联网本身可以点石成金的魅力,让无数的年轻人追捧这些互联网创始人,他们被视作偶像,标杆,超越的对象,他们是成功的代名词。创业,是这代年轻人最大的梦想,最响亮的口号。

但是否人人都适合成为一个互联网创业者?我想我们可能无法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但是我们可以通过往后看的方式,从一系列互联网先驱者身上寻找些许能回答这个问题的蛛丝马迹。而要想往后看,一本叫做《新新事物》的书或许是最好的起点。

刘易斯《新新事物》(the new thing,中信译名《将世界甩在身后》)于十四年前。那时候是2000年,是第一轮互联网泡沫的高潮时期。那是个人人都在谈创业的年代,是一个人人都在梦想暴富的年代。创业者汹涌,而投资者也疯狂。任何一个企业,只要有一个美好的前景,则都可以迅速在纳斯达克这样的地方上市。而一旦上市,企业的股价也会迅速蹿升。人人都觉得未来是一个美丽的新世界。

因为出版在2000年,因此刘易斯所写,就是发生在2000年前的事,是一个互联网处在上升期的事。而这本书的主角,也是在那个时代无比成功的人,他在20世纪最后的十年中,创立了三家公司,而这三家公司,最终的市值都超过10亿美元。他是一个疯狂的人,是一个顺风而行的人。用今天一位创业者的话说,这是一个站在风口的人,而且他也认为自己是一只猪。

未来的世界是工程师的

1921年,《有闲阶级论》的作者凡伯伦,这位极力反对炫耀性消费的学者说,未来美国的经济将由工程师来统帅。几十年后,工程师统治了美国经济,虽然并非全部,但确实是其中的一大部分。他们走到了一个共同的地方,硅谷。

硅谷之所以硅谷,并非是一个简单的自然天成,而是很多条件催生的结果。在上世纪的50年代开始,美国的政府就非常重视这里的发展,为在这里的科研提供优厚的条件。斯坦福大学则为这里提供了优良的教育资源。不仅如此,最为重要的一点还是,作为一个大学,斯坦福并不主张象牙塔式样的研究,而是鼓励教授们科研创业。只有把科研成果转化成为真正的产品,真正的改变世界,这才是一项伟大的事业。正因为如此,斯坦福成了工程师们的天下,人们知道,只有这里才是工程师真正的归宿。想要做一个工程师,你就必须到斯坦福,而绝不要到东部的哈佛或者耶鲁去。

西部的人文条件也是让硅谷崛起的另外一个因素。与东部的纽约或者波士顿相比,这里的历史并不悠久,传统的精英文化传统也并不浓烈。加州的阳光和海滩让人们乐于追求单纯的生活,好莱坞电影用简单而普世的文化迅速成为一种世界性的产品。总而言之,这里的人们喜欢用简单的东西去对抗复杂的精英主义思维。人们希望用技术解决一切不愉快的东西,去创造更美好的生活,去反文化。而这,正是工程师创业的最好土壤。

60年代,以晶体管研发为主的飞兆公司在这里崛起。而他的创始人诺奖得主萧克利正是一个典型的工程师,他对一个不尊重工程师的世界表示不满,因此毅然来到硅谷建立企业。而这家企业,可算是硅谷崛起的第一个代表。

没有飞兆,就不会有后来的英特尔,没有英特尔,就不会有后来的个人电脑,没有个人电脑,就不会有互联网,没有互联网……是的,没有互联网,今日的一切都不能想象。

硅谷的历史,如果用最简单的话语来概括的话,大概可以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制造机器的时代。正如瓦特发明蒸汽机后人不断改进一样,计算机技术的创业者们在一开始想的是怎么造出更牛逼的计算机:它必须更快,更小,更便宜,甚至更好看。在此之后,也正如蒸汽机开始拉动火车,带动铁路,推动世界的连接一样,硅谷的工程师们在想的是如何让计算机去改变其他的行业。如果说第一阶段工程师是在创造计算机,那么第二阶段,工程师就是要让计算机创造世界。

无组织的天才冒险家

《有组织的人》是美国历史上一本具有重要意义的著作。在这本书中,作者认为,社会劳动者正丧失个性转而成为遵循集体主义的人。而之所以如此,IBM这样沉重的公司那些官僚主义的管理制度难辞其咎。但是,硅谷的工程师们却难以用这样的语言来定义。相对于这些大公司的上班族们而言,他们不会打领带穿西装,也不会循规蹈矩。他们追求的是个人的自由。而为了财富,他们就会努力追求金钱,而怎么样才能带来金钱?革新,想出新的主意,创造出新的产品,然后把公司推销上市。

自由是根本的驱动力,财富则是自由的根本保障,而革新则是创造财富的途径。这就是工程师们的逻辑。而以刘易斯之见,践行这一逻辑的最佳人选之一,当属吉姆·克拉克。

克拉克是出身贫苦家庭的穷小子,然而却又是有天赋的工程师,更有着疯狂的冒险欲望。他从小并不努力学习,然而在数学和工程上的天赋还是让他轻而易举拿到了博士学位。

然而高学历并不是一个人敢于创业和冒险的动能,失败才是。在工作生涯的初期,他被人炒鱿鱼,妻子也离他而去。他终于在某一天意识到,自己应该去做些什么,并以此作为人生的新开始,并且在他看来,这是对他过去的最好的报复。

虽然这时候乔布斯已经创建了个人电脑苹果公司,然而这时候的克拉克还是认定要掌握金字塔尖的技术,他要做出最好的芯片,而这个芯片的主要应用就是虚拟现实。在他看来,“计算机图形之于计算机,恰如视觉对于人类。”未来的计算机一定是三维的。几年后,硅谷图形诞生了。

这当然是最先进的技术,但也是昂贵的复杂的技术。起初,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各个大公司纷纷表示拒绝接受这些技术。直到有一天,斯皮尔伯格和乔治鲁克斯来了,欣然接受利用其技术打造电影特技效果。而电影的成功,方才使得硅谷图形名声大噪。

硅谷图形很快上市了,公司请来了职业经理人帮助打理。职业经理们当然永远制造不出来牛逼的机器,但是他们能把现有的机器卖出去,而且卖的很好。如此一来,硅谷图形股价扶摇直上,持股人皆赚得盆满钵满。

然而克拉克的不满情绪却逐渐增加。因为工程师的性格永远是和经理人相反的。经理人追求稳定的业绩回报,从不甘于冒险,从市场角度看问题,对技术一窍不通。而技术人员却永远觉得要创造更好的东西,但从来不考虑盈利或者市场的问题。此外,克拉克也深深觉得自己在上市过程中被资本家金融家给骗了。他们以极低的价格骗走了克拉克的股份,而他认为这帮人只不过是一帮吸血鬼,而除了他自己,公司的有功之臣,这帮铁了心跟着他的工程师们,却所得甚少。

一切的发展与乔布斯在苹果的情况类似。然而不同于乔布斯被人彻底赶走不同,克拉克主动离开了硅谷图形,转而去创立别的公司了。

一个由创始人控制的互联网世界诞生了

选择离开,一方面是受不了职业经理人对企业的把控,另外一方面则是因为克拉克发现,硅谷图形迟早会失败。

个人电脑在几年间已经变得越来越普及,而摩尔定律已经发挥着作用。克拉克知道,很快,硅谷图形的金字塔尖的位置会不保,一切它可以做到的东西,个人电脑都将可以实现。

这样的眼光即便不是高瞻远瞩(因为当时很多人已经走在前面),但却恰逢其时。很快,一个叫做网景的公司诞生了。这个公司将目光聚焦到了个人电脑上,因为在未来,个人电脑一定会取代电视机在家庭中的位置。人们需要在上面做任何事情。

克拉克需要钱,因为他正在制造世界上第一艘由计算机操纵的帆船。所以他要马上把网景推上市。而在这个时候,美国的互联网热潮正在开始他的泡沫之旅,上市的计划很快就得到认可,一个新的叫做网景的公司转瞬就登上了交易所。

网景的上市创造了几个重大的先例,而这几个先例从现在看也是具有深远意义的。

首先,一个无任何盈利的企业也可以上市了。而在此之前,对于创业型企业,如果没有连续几个季度的盈利,没有哪个人敢去推荐他上市,更没有人敢去买他的股票。然而网景在仍然是一个空中楼阁的时候,就成了市场的宠儿。人们再也不管现在是否盈利了,只要一个企业有未来,总会盈利的,而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抓住这样的公司。

其次,创始人和工程师这次要牢牢控制公司。卡拉克需要投资人,但是再也不会让投资人占到任何过多的便宜。他们照样可以赚的盆满钵满,但是公司的控制权必须牢牢掌握在创始人的手里。此外,工程师们也获得了更多的股票报酬,他们的地位得到了尊重。当然,这也有另外一个影响,从此以后,工程师们在选择公司的时候,就不在看重福利薪水,而更看重自己会得到多少股票期权了。

互联网泡沫逐渐上升。克拉克的财富也再一次膨胀。然而他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钱。他想得是如何进入下一个领域。当然他很快就想到了,这个新的领域就是医疗。是的,在他看来,未来互联网将改变的是每一个垂直的领域,而我们需要的就是抓紧进入垂直领域的世界。

美国的医疗体系一塌糊涂,却又是一个金矿。克拉克的想法很简单,搭建一个医生患者以及医疗机构的平台,解决医疗的无效率问题。没有多少人不会不相信他的看法,因为这是一个把两个公司打造上市的人。于是很快,这样一个企业也有惊无险的上市了。因应互联网泡沫的扩大,这家叫做永健的医疗互联网企业获得了更高的估值涨幅。无数人一夜之间因此暴富,克拉克更是身价倍涨。

前世,现在与未来

从克拉克的这些经历,我们可以很容易的看出,他在这几方面的伟大之处:

1.他每次都发现了新的趋势,而且基本都是正确的。互联网世界的重心从硬件转变成了软件,从高端转向了家用,从工作使用转向了互联与个人使用,从综合转向了细分垂直,而在这些转变中,克拉克每次都猜对了时点。

2.他奠定了创始人和工程师的地位。互联网企业最终属于了创始人和工程师。

3.他是一个敢于冒险精明人。他看到了投资市场的风向,他也抓住了资本的心理。他充分的利用了资本,充分让自己获利,他是资本的主人。

从今天来看,克拉克身上的几项过人之处仍然在我们的身边发光。垂直细分领域的互联网化如火如荼,医疗保健仍然是在很多世界未能攻克的难关,互联网对它的征服仍在继续。克拉克在永健之后还创立过一个叫mycfo的公司,是一个在线的财富管理公司。十几年后,我们的中国时代刚刚进入火爆的互联网金融之年。

创始人与工程师的地位问题更不用说,马云和刘强东这些巨头,经历了无数次的融资,自己的股份被一次次稀释,然而对公司的控制权仍然牢牢掌控。这是一个众人可以借之发财的公司,但这却是马云的或者刘强东的公司。资本仿佛也对此表示同意,在最近的互联网故事中我们已经很少看到哪个兴旺的企业创始人被赶走的事情了。

对市场时机的把握则更是每位创始人的必修课。如何在正确的时点做正确的事情,如何选择合适的时点上市,让自己的财富最大化,是每个创始人的大课题——虽然他们从来都不会说。没有哪个公司的创始人不是为了自由而创业,而为了自由而创业,就是为了财富而奋斗。没有人不关心钱。

然而,时机却是一半在人一半在天。克拉克那样的时代,是网络泡沫的高潮时代,只要有一个主义,能拉到几个工程师,那么就有大笔的钱塞给你。如今这样的情况不是没有,但只是出现在一些最为热门的细分领域之中。泡沫当然会再次出现,但是赶得上与赶不上,却是有一定运气的问题。

新时代的人更加知道顺势而为的重要性,他们把自己说成是猪,只要站在风口,猪也能飞上天。克拉克也曾经提到过猪。但他说的猪是在早餐的盘子里的香肠。他说,喜欢冒险的人有两类,一类是鸡,一类是猪。鸡被榨干了利益(也就是盘子里的鸡蛋被人吃了),猪则贡献了自己的生命(被做成了香肠)。如果你从事的是极具价值的事业,那么你需要的是很多头猪。克拉克的意思无非是再次强调工程师团队的重要性——必须有人为你卖命。

保罗·罗默说,财富的创造已经不在于旧事物的包容,而更在于新事物的创造。在过去的几十年中,互联网恰恰就是这样的最为直观的表现,未来也会继续如此。但是在1994年他也说,我们居住的世界已经没有特定逻辑,也已经失去了理解各类事物原来面目的依据。任何看上去不起眼的变动,都可能使我们从前认识的世界变得面目全非。世界变得更加难以预测,我们不知道以前出现的东西还会以怎样的面目重新出现在我们的面前。也正因为很多事情变得更加难以预测,我们变得更加焦躁。我们患上了“互联网焦躁症”。

当然,这是另外的一个问题。在这篇文章所谈到的方面,我们唯一能下结论的是,互联网将继续改变我们,而其方式肯定是我们在很多时候都无法想象的。但是,太阳底下无新事,从资本与创新之间的扯不断的关系来看,一切都会重来是铁定的事情:低潮,高潮,泡沫破灭,一切周而复始,我们唯一不确定的事它从什么时候开始,持续多长时间,在何时结束。

注:本文的大部分事实描述来源于刘易斯的《新新事物》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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