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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名家】之马三立的秘密(2)重担

马三立的师傅是父亲的好朋友周德山,周德山亦为相声八德之一,师从朱绍文的高足范长利。因周长得圆脸,大嘴岔儿,人称“周蛤蟆”。

周德山是一个典型的乐天派,对生活的态度很积极,标准不高,对徒弟们的要求也不苛刻,只要差强人意即可。这对于“慢热型”的马三立来说也许是一件好事儿,这样他在学徒时似乎可以少受一些苦。

然而,马三立的父亲和哥哥则自觉承担起了对他的教育职责,且要求很高,态度严厉。尤其是哥哥马桂元,给弟弟授艺时更是拿出了“恨铁不成钢”的劲头,无论是马三立背错了一句词,还是语气动作上有些偏差,性情暴躁的他要不就破口大骂,要不抬手就打。藤条、戒尺,只要手边有的物件,都可以成为他打人的工具,若没能寻摸到工具,则巨大的手掌就成了趁手的兵刃,往往是在马三立的脸上左右开弓,有时候打得他顺嘴留血而痛苦不已。

为什么要用这种不近人情的严苛来督促学艺呢?马三立着实不解,况且打自己的就是一奶同胞的亲哥哥啊!他有些怨恨哥哥,甚至有些怨恨相声了。在他的印象中,说相声并不是一件难事儿,可哥哥为什么这么狠心呢?难道真能耐都是打出来的?

虽然不理解,但马三立别无选择。只能将涌出的泪水擦掉,重又练起了基本功。孰不知,在这一时期,他的艺业已在悄悄提升。

马三立出师后,随同师傅马德禄及师兄弟刘桂田、李桐文等撂地演出。刚开始时,面对着街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一向羞怯的马三立更加显得局促不安。他想,要是被同学们看到自己,那可太尴尬了。

可是,羞涩和不安显然不利于滑稽艺术的展示,甚至会让原本拿手的表演大打折扣,这直接会影响到观众的感受如何和是否愿意掏钱捧场。

几经挫败后,马三立渐渐明白了说相声是一项高难度的职业,也渐渐理解了哥哥的苛刻与严酷。看着舞台上那个能把观众逗得前仰后合而自己的脸上丝毫不见笑意的熟悉身影,必然也经过了一段非常痛苦的磨砺,想到此,马三立心里开始对哥哥有了赞赏与同情,并对学艺多了一份自觉与坚定。

“非学不可,非会不可,非好不可,非精不可。”这是发愤图强的马三立暗暗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既然选择了这一职业,就必须下苦功夫去学,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他人可以受人欢迎,自己也定然而且必须可以。

未来的几年里,马三立在不停的演出中锻炼能力、推敲钻研,在父兄和师傅的指导下,他的艺术水平有了长足的进步,观众们开始逐渐了解他、认可他、喜欢他。

正当马三立的艺术蒸蒸日上的时候,他的家庭则逐渐滑向了崩溃的边缘。

马三立幼时丧母,后母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人,把本就穷困的日子过得更加捉襟见肘,这令他的父亲非常气恼,双方的矛盾不断激化,造成了家庭战争的一次次爆发。心烦意乱的父亲宁愿在外面喝酒赌博,也不愿意回到这个只能给自己带来更多烦恼的家。而这时的哥哥马桂元也渐渐远离了他的后母和家庭,开始沾染上了吸大烟的习惯,每天辛辛苦苦挣了钱之后,似乎只为那一时的享受,他就已经足够了。可是,他们的逃避只会让这个家更加支离破碎、动荡不安。父母、兄嫂之间的争斗不断升级。在马三立的眼里,这时的家庭就如同一锅煮沸的热粥,让他一筹莫展、束手无策。

日渐颓废的马德禄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重又振作起了精神。原来他想在自己有生之年,为三立娶上一房媳妇。那样,即便他离开了,也会有人照顾儿子,维持这个家庭。

1934年,20岁的马三立娶17岁的甄家姑娘为妻,给这个家带来了少有的温暖与和谐。

为了还债,52岁的马德禄决定背井离乡,和老伙计周德山去走码头。在接下来的三百多个日夜里,他们不辞辛劳、省吃俭用,每个月都向家里寄去一笔用血汗换来的钱,就像两只将要燃尽的蜡烛,用最后的微光照亮家庭的前途。

然而,马三立的后母对于丈夫寄回的钱,完全据为己有,并很快挥霍一空,然后就咂摸着嘴,等待着下一笔钱的到来。直到有一天,马德禄回到了家。他一直计算着寄回的每一笔钱,当他觉得足够填补亏空时,他才决定结束漂泊无依的生活。可当他知道自己一年的忙碌与辛劳全都成了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的时候,他整个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一股热流快速涌向了喉咙,随之,整个身体摔倒在地上……

马德禄终归没能再站立起来,不久,满腔愤恨的他永远离开了这个家,离开了他寄予厚望的儿子马三立。

也许是对未来的生活再无希望,马三立的后母在丈夫离世后不久便偷偷离家出走,从此杳无音讯。

哥哥马桂元自从妻子离他而去后,除了偶尔要些钱粮,他已很少回家。如今,他早已成了一个冷漠无情的瘾君子,大烟几乎成了他生命的全部,对相声,他早已失去了兴趣,不再要强,不再努力,之所以还坚持登台,无非是将之视作一个仅有的能换取大烟的挣钱工具。

但是,当他不再认真的对待观众,观众便纷纷选择了远离,他的这一工具变得不再趁手,于是他的生活更加落魄不羁。他几乎在一天一天,不,应该是一时一时的熬日子。终于,时间来到1940年,他令人扼腕的一生终结了,他痛苦的日子终于熬出了头。

亲人接二连三的离开,将二十余岁的马三立推到了整个家庭的核心位置,他看着四岁的侄儿(马桂元之子)和一岁的女儿,看着任劳任怨的妻子,深深的明白,这个时候他必须责无旁贷的站出来,用他那瘦弱的身躯为他们撑起一个足以遮风挡雨的温暖的家,因为,他的内心对他们饱含了无限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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