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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名家】之马三立的秘密(5)买猴

新中国成立后,马三立如沐春风,好奇的他开始不断接受新的事物,学习新的知识,说唱新的节目。他参加了赴朝慰问演出,承担着一个艺人的责任;创编了《新西江月》、《新百家姓》、《********》等新节目,发挥着他特有的智慧。总之,他快乐的赞扬新世界,快乐的憧憬新未来。

1954年的一天,团领导给了他一个相声本子,希望能够经过他的改编,搬到舞台之上。他闪动着两只小眼,见上面的名字是“买猴”,一股好奇心油然而生,买猴做什么用呢?

这部作品是由一位名叫何迟的人写的,何迟是满族人,从小喜爱艺术,解放前曾在华北联合大学文工团和晋察冀军区抗敌剧社当演员。解放后创作了大量相声节目,《买猴》是他作品中普普通通的一个,没有多少人关注,所以就无所谓好,也无所谓坏。

可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经过了马三立的艺术催化后,这段作品竟能让他遍尝人生的大喜与大悲。

马三立看着手上的作品,不停地抽着烟,这是他正在思考的表现。他很喜欢这个作品的故事,这段节目讲述的是一个名为“马大哈”的人在百货公司工作,却因马马虎虎、大大咧咧、嘻嘻哈哈,总是闹出笑话,以至把“到长春道买猴牌香皂五十个”写成“到长春买猴五十只”,害的采购员跑到东北买猴。与同时代的新相声相比,它立意很新,指向性很明确,塑造的“马大哈”这一形象非常具有生活气息。但美中不足的是,由于何迟不是相声艺人,不能体会到舞台演出对一个作品的更高要求。这就需要马三立对之加以润色。

整整十天,马三立把自己关在屋内,一只手上夹着烟卷,一只手握着笔,时而愁眉苦脸,时而咧嘴微笑,对书案上的作品逐字推敲,逐句修改,做到精雕细琢,力求精益求精。第十一日凌晨,他又一次读完本子,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笔,当他准备站起身来伸个懒腰的时候,由于过度疲劳,脚底一滑,跌倒在地,瘦削的脸上顿时淌下了血。

这个作品注定会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不久,《买猴》先后在电台和剧场演出,气氛热烈,好评如潮,戏中之人“马大哈”迅速蹿红,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仅仅几个月时间,《买猴》成了全国观众热议的节目,各家电台争相录播,各类报纸争相转载,其脚本甚至以后还译成英文、俄文传播到国外。

次年,马三立与何迟进行了多次合作,陆续创编上演了《十点钟开始》、《孕妇调查表》、《开会迷》和《似曾相识的人》等脍炙人口的节目,马三立也因此成为全国最为知名的相声艺术家之一,迎来了自己艺术人生最为辉煌的时刻。

又过了一年,《买猴》的影响在深度和广度上仍然在不断拓展。年初,马三立与天津各界代表受到******的接见。毛在和马三立握手时曾立即用浓重的湖南话说道“买猴子,买猴子”。几个月后,马三立在国庆招待晚会演出时,向******总理及众多党和国家领导人汇报演出了《买猴》,受到了******的高度评价。这也许是《买猴》社会影响达到顶点的标志。

但是,这一阵微风习习之风却在各种力量的推波助澜之下,愈刮愈大,愈刮愈猛,终于成了狂风暴雨。在暴风雨的中心,被裹挟的何迟和马三立正无助的呼喊着,希望能有可以救助的力量。

1957年,《买猴》的作者何迟被划为****。次年,马三立因演出何迟作品,也被划为****。他们的逻辑很“清楚”:既然作者是****分子,那么据此演出的马三立便是他的“应声虫”、“狗腿子”!

这样的评价让马三立不能接受,但舌头根子底下压死人,即使他身有百口,亦难以辩解。在他们的精神摧残下,一贯沉默寡言的马三立希望用大声悲鸣来触动他们内心也许尚存的一丝良善,于是他大声喊道:“你们这是往死里逼我啊!”

可令马三立没有想到的是,早已泯灭人性的他们不仅对此无动于衷,反而还顺手打开了窗户,用极其恶毒的眼神盯着自己。无边的怒火几乎要焚烧了马三立,他大步跑到窗前,一头扎向了楼外……

这样的举动将那些人震惊了,他们终归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性,于是伸手将这位老实巴交的相声艺人救了回来。短短两年,马三立的人生就如同过山车一般从最顶端一下子扎进了无底深渊。

1959年春,他被下放到天津郊外进行劳动改造。两年后,他被调回市区,但作为特殊人群受到有关部门的“三规”:在规定的范围内、按照规定的要求(即演出时名字不许登上广告、不许逗哏)、与规定的搭档(赵佩茹)演出,对希望能在舞台上驰骋的马三立来说,这无疑是巨大的束缚。但是,他已经很知足了,毕竟又可以登台面对可爱的观众了。

1964年,50岁的马三立在“四清”运动中,被当作单位的重点清理对象,再次被停止演出,并被安排去看仓库。紧接着,“****”来临,他被划为牛鬼蛇神而关进“牛棚”,从此,马三立脱离舞台长达13年的时光,而这段时间,正是一个相声艺人艺术最纯熟、最有韵味的时期。

1977年,天津市体育馆,年过花甲的马三立重新登上了阔别已久的舞台,他的身旁是同样在“****”中遭受残忍迫害的61岁的快板名家王凤山。两个花甲老人刚一登场,叫好之声此起彼伏,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观众们清晰的看到,台上的二位早已热泪盈眶……

伴随着时代的春风,马三立重又看到了未来的希望,他和王凤山评估着当时的政治环境,终于还是鼓起了勇气,重新开始演出何迟的作品:先是《十点钟开始》,后来,便是《买猴》。这时,距离马三立初次看到作品脚本,已经过去了整整25年。

作为《买猴》的作者,何迟的命运更为可怜可叹。自1957年“反右”之后,一连串的灾难便接踵而来。其先是被扣上“大****”的帽子,下放农村劳动多年。后又在****中被诬陷为“反动学术权威”、“反革命修正主义份子”、“封建余孽”、“现行反革命”,受到多次毒刑与拷打,身体严重残废、变形,甚至已不能站立,致使他瘫痪在床达二十年之久。

乐哉,买猴;哀哉,买猴。

毫无疑问,《买猴》是新中国成立后的所有相声作品中,影响力最大、波及范围最广、传奇色彩最为浓厚的节目。虽然在今天的舞台上,我们已不太容易看到这个节目,但它在相声史上的地位,在马三立的人生之中,早已打下了深深的烙印,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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