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琴回了屋，将门窗关紧，这才点灯让屋子里亮堂起来，只见她眉眼处明显的青紫，看上去是被人用力打过，解开衣服，身上的伤口更是惨不忍睹，然而素琴只是咬着牙，一声不吭的为自己擦洗、上药。
到底是没有将主子的信交到那些人的手里，否则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情，她一直等到夜深才回来，一方面是因为不巧遇上那群人，另一方面，夜里看东西总会昏暗些，想着明天多涂抹点胭脂，定不会被发现的。
素琴这样想着，上了药也便睡下了，只是周身疼的难受，也只能半睡半醒，直到天亮。
卯时过后，素琴便准备好一切准备进了顾亦舒的屋子，见她还在熟睡，也并未打扰，只是在门外伺候着，听到里面有了些许动静，才走了进来。
顾亦舒睡得还算舒服，看到素琴的时候习惯性的说了一句；“你还真早。”
“做奴才的总要起早才好伺候主子。”
素琴总也低着头故意躲开顾亦舒的视线，正巧也要给顾亦舒换上衣服，来到古代这么久，顾亦舒对于这衣服的架构总也不太熟悉，以往学习别的东西倒是很快，只不过这种繁琐复杂的衣服真的不是她能控制的了的，所以也只能拜托素琴。
顾亦舒背过身子，任由素琴在身后为她换上一件件，随后慢慢转移到了前面，却一心只看着衣服，不肯抬头。
“素琴今天是没睡醒么，怎么总是低着头？”
顾亦舒故意问道。
“素琴不敢造次。”
顾亦舒轻笑出声，“素琴什么时候也学的跟那些奴才一样了，我当你和他们不同呢。”
素琴低着头，细致的整理着顾亦舒身上的衣服，淡淡道：“不过都是奴才，哪里还分什么三六九等。”
顾亦舒赞同的点点头，道：“也是，”
不过这一次她却并不只是如此，反倒是抓住了素琴的手，将她的衣袖撩起，指着上面的青紫伤痕问道：“也不知道素琴究竟认的什么人做的主子，竟受了这么重的伤？”
一句话，似是疑问，又像是一切明白，不过等她的解释罢了。
素琴无奈，只得对顾亦舒坦诚道：“主子英明，一切都逃不过主子的法眼，这些都是奴才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撞的。”
“哦？”
顾亦舒挑眉；“那素琴就为我再表演一次，是怎么撞上的吧。”
素琴愣住，没想到顾亦舒会说了这么一句话。
“怎么，不肯？”
素琴摇摇头，不是不肯，这些伤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是怎么回事，顾亦舒这也不过是在故意刁难她，逼她说出真相。
“是二夫人派了人跟踪我，过巷子的时候被他们拦住，想要拿走主子要我送过去的信，这才因此和他们起了冲突。”
后面的事情自然不必细说，身上的伤也就是这样来的，不过她没有想到，二夫人如今既然知道大小姐即将成为宁王妃，竟然也胆敢如此。
顾亦舒看着素琴，满身是伤，一张素净的小脸如今也被化成了僵尸脸，白白的粉恨不能铺上几层，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你个笨蛋，不知道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吗？那封信他们想要就给他们好了，何必苦了自己。”
“若我当真如此，便也不必回来了，我知道主子的性情，虽然不说，但心里跟明镜儿一样，我答应了老夫人要照顾主子，就必定要守着你一辈子。”
素琴是个认死理儿的人，一旦认准了一个人，便一辈子都不会变了，当年老夫人于她有恩，临死之前将大小姐托付给她，八年过去，她跟着大小姐没少吃苦，不过却也过得踏实，至少她遵从了老夫人的交代，只要她活着，只要她可以做的，都必定为大小姐办到。
“昨儿王府送了些药过来，你过来抹了药再说。”
顾亦舒心里感动，却也着实有些可气，偏偏是这么个认死理儿的人，也不知道以前究竟私下吃了多少苦。
“昨儿王府来人了？”
“你倒是偏偏听中了这话。”顾亦舒无奈，“将你那张脸洗干净，看着就不舒服。”
顾亦舒用毛巾湿了水，然后慢慢的替素琴擦脸，也不顾她的主仆尊卑，道：“原本昨儿个就是为了试探那群人的，谁知道你就这么傻，别人打你你忍着，要是他们要了你的命，你当真以为还守得住什么秘密。”
“素琴定会毁了那信件，绝不落入歹人之手。”
瞧见素琴那认真的模样，顾亦舒叹了口气：“你这性子，不是个好命的人。昨儿那信件上面只是差人让王府送些药和补品过来，毕竟过几日就要成婚，也不好让人瞧见我病怏怏的，到时候会让人笑话的。”
顾亦舒话虽如此，不过实际上仍旧是为了试探素琴，她信不过身边的人，原本就只是一个借口，让素琴去了一趟王府，只是没想到，差点让她丢了小半条命。
素琴不是个能轻易看穿心思的人，不过一旦看准，就无路可逃，这一点，顾亦舒再清楚不过，所以才安排了这样一场戏。
却不想，险些让她丢掉了半条命。
“往后若我再让你去做这些事情，记得拒绝。”顾亦舒一边替素琴上药，一边道：“我不是个不能接受反对的主子，你若是不愿，我不会强迫你。”
素琴只能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个亲自为她上药的主子，那样认真仔细，毫不敷衍，心下顿觉感伤。
“莫在说什么主子奴仆这种话，我不爱听，我是喜欢人伺候，这点我得承认。因为你一直在身边如此无微不至的照顾，如果有一天你不见了，我也会不习惯的吧。不过，你也要记着，你是一个人，一个独立的人，不要只是为了某个人而活着，也想想你自己。”
顾亦舒很少说这么多话，也是来这里，头一次想要和一个人真心相对，想要她的命的人太多，她不得不太过小心谨慎，不过她也相信，她所相信的那个人。
“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好我，我可不是一个自理能力满分的人。”
替素琴上好了药，顾亦舒将一盒药全部塞到她手里，道：“今天去休息吧，我们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要好好记住这里。”
记住这里的每一个疼痛，每一个伤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