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七这日,皇帝在朝堂上定了元氏一党的死刑。
元氏一党,恃宠生骄,曾崇侈丽,重敛厚殖,自为政令,草菅人命,贪墨巨资,危害军民,坏国之根基,元氏并臂膀史氏抄家灭族,其余官员皆流放千里,永不叙用。
太子愚昧不明受人蒙蔽,废其储君之位,责其看守皇陵。
太子妃素衣荆钗端坐在堂前,身边案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太子妃命妇服侍和宝冠。
“娘娘,皇上下诏太子贬去皇陵,元氏灭族。”
太子妃脸上却没有悲戚惊诧之色,淡淡笑了一声对身边随侍丫头道:“叫他们把收拾好的东西搬出来吧,估计一会内府的马车就过来了。”
她话音刚落,太子也进了门,他带着笑意像是如释重负一般,“馨慧,我回来了。”
太子妃伸出手挽住他,“表哥。”
正在二人相视而笑之际,登侧妃和另一位关侧妃匆匆忙忙的跑出来,见了太子就如同见了救星一般。“怎么突然的就说要收拾东西了?妾等住的好好好的,这是要去哪里?”关侧妃甩着帕子问道。
“去皇陵。”
太子淡淡一句话让她花容失色惊叫一声,“太子爷不是太子了么?为甚么要去皇陵?”
登侧妃稍稍镇定些拉了拉她道:“皇上只是暂时生太子的气,兴许过段时间皇上就心疼太子召他回来了呢,关姐姐莫担心。”
“自此之后我便不是储君了,这太子府自然住不成的,你们若是不愿意跟着我走就自谋出路去吧。”太子说完这话便拉起太子妃的手要朝内堂去。
关侧妃还想说什么,登侧妃忙堵住她的话头,屈身笑了笑道:“夫君是天,您去哪里,我们自然要跟着去哪里的。”
太子听了登侧妃的话回头打量她几眼冷笑了一声才转身走了。那一眼和他被酒色冲昏头脑的神色截然不同,着实让登侧妃打了个寒战。
不多时,一行人便收拾好了行李,因着太子吩咐,并没有带许多繁琐衣饰,每人只收拾了一两个包裹,主仆也就十来人,倒也简便许多。
与内府马车一起来的还有李远,太子见到他自然颇为诧异,“四弟,这是?”
“大哥要走了,做兄弟的自然要相送。”李远抱拳笑道。
太子放开紧握着太子妃的手迎上去感念道:“四弟这份情,做哥哥的心领了。”
“大哥大嫂去了那里,有什么缺短的尽管派人与我说,我叫人置办齐备了送过去。”
太子正要说话,又行来一辆马车,正是宁王夫妻来了。
“四弟行动倒是快。”李诚扶了希音下车笑道。
李远但笑不语,李诚又向太子道:“大哥一路顺风。”希音也把手里的包裹递到太子妃手里,“这个时候晚间天凉,这这里有两件厚衣服,姐姐早晚好歹能用得着。”
太子向李诚抱拳弯腰,“先前因我的关系,连累了二弟。我在这里跟你赔个不是。”
慌得李诚忙扶起太子道:“大哥这话真是要羞煞我了,做兄弟的并不用计较这许多。”
太子又看了一眼相谈甚欢的希音太子妃二人才对李诚低声道:“先前的事情是为兄对不起你们夫妻二人,如今我已是丧家之犬,落败狼狈,更心灰意冷只想一家安守皇陵,二弟能否全了为兄这个心愿。”
李诚轻笑道:“大哥这话说的,事情既然过去了,也就不用放在心上了。”
太子这才舒心笑了笑拍拍李远肩膀,“要是以后有时间了,就来找大哥喝酒。”
这边希音和太子妃也在窃窃私语,“我看着大哥与姐姐感情比先前好了些。”
太子妃与太子多年夫妻,也不羞涩,大大方方道:“浮华散尽,恐怕他也明白了只有我能永远陪着他。”
希音见太子妃不似初见面那时愁锁眉宇,心中感叹虽说太子被贬,然而他们夫妻和睦,太子爷不复之前的好色浮躁,也算是好事一桩了。
太子妃又握住希音手恳切道:“我和夫君去了皇陵,再想回来可就难了,萍儿就托付给妹妹了。”
希音点头道:“萍儿在我那里,姐姐尽管放心,我定把当做亲妹妹一般看待的,以后就叫她跟着我就行了。
“前日姐姐送过去的鞋萍儿喜欢的紧,直嚷着说姐姐亲手做的,舍不得穿,要藏起来。”
“阿元也很喜欢她,萍儿还能与他玩到一处呢。”
听了希音这样说,太子妃也在心里想,可见萍儿在宁王府是过得好的,这样自己在皇陵也能放心。
这时登侧妃也出来了,凑过来笑道:“王妃万安。”
希音也与她寒暄道:“姑姑不用这样客气。”
登侧妃一把抓住她的手恳求道:“娇鸾如今这个样子也不敢与王妃攀亲戚,只求王妃看在同宗的情分上照拂家中父母一二。”
希音手被抓的有些疼,面上也不好露出来,便笑道:“这个姑姑可是能放心的,族长与大爷爷向来亲厚,自然不会叫大爷爷吃了亏去。”
登侧妃嘴动了动还想说什么,太子妃已开言相斥,“这样毛毛躁躁的像什么样子?”
登侧妃只能怏怏的送了手退到一边,太子妃也朝希音歉意笑笑道:“让妹妹见笑了。”
希音见她们如此相处不由的多劝太子妃几句,“姐姐既然与大哥转好了,日后还是对她们和悦些为好,不然大哥心里难免有了疙瘩。”
太子妃却不以为意笑道:“冷暖见人心,他现在还不知道哪个是真心对他好的么?”
太子妃说罢见希音面上现出些不赞同,便道:“妹妹放心,经历了这许多事情,我也晓得了。日后在他面前,我也会温柔和顺一些的。”
希音才笑道:“姐姐知道就好了。”
太子夫妻二人与李诚等人叙了许久的话才依依挥别众人上了马车往皇陵去了。
李远送别太子之后与李诚点点头便要回府,却被李诚在身后叫住了,“四弟,能否赏光绿香园一叙。”
希音也有些惊异,李诚朝她安抚笑笑道:“王妃先回府吧,我有些事情想同四弟商量。”
李远也回首颔首道:“二哥有邀,弟自然从命。”
希音无奈只好心存犹疑先回府。
“多谢四弟救命之恩。”
两人一进包间,李诚便李远长揖拜道。
李远忙拉起李诚道:“二哥这是做什么?”
“四弟不必客气,四弟的恩德我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