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打开看看?”
他淡笑,视线从后视镜里反射到她身上,如手中链子反射的银光凛然入眼。段明月一怔,下意识将项链握进了掌心。
“不看了,秦律师送来的,怎么会有问题。”
他轻笑出声,紧握方向盘的指节蓦然收紧,平稳滑行的车身突然以极大的冲力侧倒向道路之右。俊美脸容蓄满极力克制仍难以完全压抑的怒色,线条紧绷如刀斧琢刻。明月身体因突然而来的冲击倒撞在车门上,右边整条手臂酸麻难当,短暂失去知觉。她靠在车门上,即使冲击已消失,她不敢动。
极度静默之下,鼻腔里异于寻常的紧张呼吸都清晰可闻。她手心里的项链握得极紧,坠子表面纹路硌出掌纹深度。发顶似淡漠似紧逼的视线,极度幽然等待着猎物的兵败如山,自溃不守。
揣着项链的五指忽然生麻发酸,藤蔓绕爬到眼角眉梢,眸内充血难当。明月能感觉指尖渐渐发抖,有什么缓慢龟裂破碎的声音,尖细得耳膜如锯。
秦时眸色越来越深,下一刻却嗤笑出声。指节轻轻敲击在圆盘上,他往后半倚,现出慵懒姿态。修长指尖旋开音箱,流出一首听过无数遍,闭上双眼便能哼唱出词来的一首曲子。
你仿佛从没见过我
只是让我梦成空
伤心不语退缩
幻想也许是你假装不看我
让我得不到更珍惜所有
我试着对你微微笑
你总视而不见
何必何必何必
却又难以抗拒难以放弃
就算你对我说别再烦我
你难以靠近难以不再想念
我难以抗拒你容颜
把心画在写给你的信中
希望偶尔能够见到你微笑的容颜
你难以靠近难以不再想念
我难以抗拒你容颜
把心画在写给你的信中
希望明天能够见到你会心的容颜
魂魄在那把清澈明亮男声里流离颠沛,浑噩里混淆于另一把低回男声,紧抓一丝清明,她指腹摸到门把……
兵荒马乱里,冲出突兀的手机铃声,救她于莽原荒野之中。
抬眸瞬间,与晦暗不明视线相接,明月别开眼去。凝视的目光略略回收,他按下通话键。
“嗯,好。”
眉间微动,中断通话,他再度启动车身,调了头。
“陶小姐哮喘发作,之南送她去了医院,让我们自己过去。”
陶丽有家族遗传的哮喘,这一点段明月知道,只是她一向小心,药不离身。怎么会严重到要去医院?悄然叹息,她道:“那就不去了吧。”
眼梢轻挑:“不去?也好。”
难得他竟有一次会听取她的意见,明月睫毛微抬,从镜内看他。却再度撞见他轻瞥而来的眸光,摄魂夺魄,急忙躲开,已是魂魄不全。
很久之前她就知晓他有怎样一双颠倒众生的眼睛,只是轻轻淡淡的一眼,她便毫无招架之力。彼时年幼,还可说是修行尚浅,如今竟还至于如此境地,她轻碰了自己的脸颊,有一些些烫。
那端然而现的懵懂之态,半傻半愣,犹似画布里脱胎而出的影子,朦朦胧胧罩在她的身上。勾起心念里盘桓许久的一星半点火光,下一瞬风起云涌……
稳当滑行的车子突然二度停下,轮胎与地面摩擦之尖锐刮在耳畔,长指入发,脸颊被干燥掌心蓦然捧起,
她双眸圆睁,眼内满是他俊美容颜,脑中一无反应,唯随之任之。薄唇覆贴,他拇指指腹轻扫过她眼眸,诱她闭上双眼,辗转噬吮她每一寸柔软,撷取每一寸芬芳。悱恻缠绵方知愿想有多深。压抑经年,一旦打破,便有些情难自控。
彼此呼吸交缠难舍难分直到搁在支座上的手机掉了下去,惊梦方醒。错愕,自责,恐慌,耻辱,凶猛冲来,她奋力挣脱,推门而跑。踉跄里只抓住了箍在胸前的背包。那条揣在手里的项链遗留下来,孤零零悬躺在车门边上,一半在内,一半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