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向那副墙上的画看去,眼波忧离,幽幽道,“那副画是王上亲自画的,画里的女人戴了面具,看不清容貌,他也从未提起,我们都不知画上的人是谁。太祖王上病逝后,王上也生了场大病,过了大半月才好起来,那些日子里,他在梦靥里总是轻轻唤着‘蔷薇,蔷薇……’后来他把你接过来,我才知道他梦里唤的便是姑娘你,想必那画中的人也就是你!”
黎兮一震,她从不知还有这些事,他的过去,也从未关心过他的过去,让她觉得就算她当他的朋友都不太够格。
“这些话都是奴婢擅自做主替王上说的,王上他根本不知道,就算教他知道了,责罚了奴婢,奴婢也心甘情愿。奴婢只求姑娘不要离开王上,现在正是多事之秋,不要让王上他孤军奋战。”婢女跪下,不卑不亢地说着,细细软软地,眼中泪簌簌地掉下来。她身为慕容晨爹身婢女,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事情。前天夜里,主子醉酒也是为了这位姑娘,本想那夜便来请她,心里又担忧着,怕受责怪。可如今思前想后,即便要受再重的刑,她也要将该说的话说出来,她雄她那位年轻的主子。
“你快些起来吧!你今天说的话,我不会告诉他的。只是,我不能答应你!”黎兮知道,她不可以留下来,那样对他,对整个鲜卑都是场灾难。更何况,她不爱他,她不可以把他当作临时的避风港,那对他不公平,她不可以这么自私。
“姑娘……”那婢女又央求道。
“莫再说了!”黎兮轻声说道,喉头却有些哽咽。
“好!奴婢不说了!奴婢继续给你喂药汤,你都喝了,王上会很高兴的!”
那婢子抹了一把泪,起了身,继续给她喂药。
那鲜美的药汤,入了黎兮的口,却了无味道,每咽下去一口,只绝喉咙胀胀疼疼的。
“奴婢要去给王上回复,先退下了!”婢女端了喝空了盅,福了身退下。
婢女没走一会,慕容晨就来了,一身风华,笑眯眯看着她问道,“那药膳滋味不错吧?”
“很好喝!”她看着他淡淡笑着。
“嗯,那就好!”他纯蓝的眸中尽是喜悦和欣慰。
“司马裒那边,你莫要动他,可以吗?”
“我本就没打算动他!你便安心吧!”慕容晨坐到她身侧,轻轻捋着她胸前的长发,微微蹙起眉头,神色焦虑感伤,似有什么很难开口的话要与她说。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蔷薇,司马绍的大将已在营外,要接你回去!”
“那就让他们等着呗!我答应了你,说要陪你两日,现在两日还没过,我明日再回去!”黎兮清浅地笑着,让他不要担心。
他心里一激动,却马上又落寞下来,缓缓开了口,“他……他出事了!”
黎兮身子一凛,抓上他的手臂,忙问道,“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
黎兮觉得自己现在很欠抽,他都对她那样了,可听到他出了事,还是急得六神无主。
“听他的属下禀报,说是他被匈奴行刺,受伤中毒,命在旦夕!”慕容晨看得出她有多在意司马绍,他眉宇拧得很深,他也不想告诉她,想她多陪他一夜,可又怕以后她得知了,会记恨他,所以不得不告诉她。
黎兮担心的额上沁出密密的一层汗珠,忙要下床,“晨,对不起!我要去见他!”
慕容晨僵愣在原地,心空空的,心底暗笑一声,早知道告诉她,她就义无反顾地离他而去,她心里终究只有那个人。尽管他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给她,她还是只想着那人!
“好!”他咬了咬牙,只说了一个字。
黎兮一瞥过他的眼睛,皆是要溢出的幽怨苦涩,可是她顾不得她的承若了,那人已生命垂危,或许那就是最后一面了,她怎么能不去见?
黎兮只套了身简单的素白裙子,头发也未梳理,急急忙忙出了营帐。
帐门前是正迎接她回去的郗鉴,他一身铠甲,腰间配着一把宝剑,眉宇间正气凛然,看上去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郗鉴忙上前,“娘娘,末将已经等了很久了,陛下他恐怕……”
“本宫知道了,快走!”黎兮黛眉一蹙,郗鉴已经等了很久了,他为何不早些告诉她,要知道司马绍现在……
她不想再想下去,只想快点见到司马绍。
“是!”他恭敬禀了一声,跟了上去。
她快步匆匆走在前头,没看见郗鉴脸上的一瞬不忍和犹疑。
出了帐帘的慕容晨盯着黎兮匆忙而去的背影,心尖一窒,像是又失去了最心爱之物。
忽而他又嘲讽地笑起来,从未得到,谈何失去?
黎兮是与郗鉴同乘一匹快马,因为骑马比坐马车来得更快些。
她喝了那盅雪参汤后,腹中气息通畅,浑身气力充沛,她不得不赞许那雪参的功效。
忽然一个想法擦过脑袋,她终于明白为何慕容晨没赶紧把司马绍出事的消息告知她,而是等她把那盅汤喝完之后才告诉她。他肯定已料到了她会不顾诺言而回去见司马绍,又担心她一路颠簸,身子会出事,所以才熬了雪参汤,让她喝了,再让药效发挥了作用,再告知她。
他一心为了她,刚才竟有那么一瞬埋怨了他,她真是该死!那样的恩情她怎么报得了?
黎兮满心歉疚,可愧疚也无济于事了,以后再向他告谢吧!当务之急是赶紧回去,她急厉一声,“将军,请再快点!”
郗鉴脆生生地应了,鞭子用力一甩,马蹄子又快了些。
他们赶到东晋营帐的时候,已是戌时,黎兮已是全身脱了气力,身子有些不支,肚腹也不舒适起来,她知道她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可她要去见司马绍,即便那是个狠心的男人。
她咬了咬牙去了司马绍的帅营,帘子一掀起,里面竟是空荡荡一片。
人呢?不会已经……
她当时吓得背上出了一身冷汗,急得差点哭了出来,声音干哑,问内侍,“陛下呢?”
“回娘娘,陛下在您帐里!”
她捂着酸痛的下身,小跑着去了自己的帐子。
外头无人看守,她急急忙忙猛地一掀起帘子,脱口而出的一句,“司马……”后面要说的愣被她咬着舌头吞了下去,她恨不得把舌头咬掉,不然就不会发出声音了。
床上赤|裸|裸的男人似乎听到她的声音,猛然抬头看向她,那锐利的眸子里眸光复杂,有慌张、有痛心、有厌恶、有愤怒……
她不太看得清楚,也不想去深究那眸光里的东西。只是,感觉上里面厌恶要多些,是啊,她搅了他的好事,怎能不讨厌她?
她身子直打哆嗦,连抓着帘子的手都在猛猛打颤。
如果说她不顾身体,背信了慕容晨,拼死拼活赶回来就是为了见这一幕,那么她宁愿死了,也永远不会回来。
居然在她的床上,正上演着一副活生生的春宫图!
地上是散落的男人和女人的衣物鞋袜,她甚至能闻到弥散在空气中淫|靡的味道,那味道让人作呕,而很不辜负那气味,她确实也干呕起来。
如果她跑得慢一些,就可以听见那破碎的呻|吟声,她绝对不会进去打扰他们;如果有人在外守着,就会告知她里面正在发生的不适合她进去看……
如果,如果……没有如果……
她进去了,也看到了。
既然来了也不能白来!
她一揩蜡白的唇,涩痛到极点的眼睛竟流不出一滴泪来,原来痛到极致就没有泪了,她想这辈子也不会有泪了!
她大胆放肆地轻轻笑出声来,在那两人看来有些痴癫吧。
“司马绍,我只想说,那是我的床。”哪里都可以做,为什么偏偏要选我的床?
她只是想给他提个醒,人不要太过分了!
她从他的眸子里看到熊熊燃烧的愤怒,确实她够气人的,人家在做好事,却被你搅和了,也许你这一说,人家就了然无趣了!
他身下的女人是芷六,芷六也抬起头来张望她,啧啧……那一脸醉红的小脸可真好看,可再瞧瞧那神色是怨毒极了,哦,还带着深深的嘲讽。
她也不怕,笑得越发灿烂了,苍白凄凉的唇角扬得高高的,一双绝美而血红的眸子眯笑着回看着她。
嗯,她该走了!不然那男人会爬起来,把她活活掐死。
她地笑着,放下帘子,捂着肚腹,转身走开。
她摇摇晃晃地向前走,瞪大了干涩的眼看着前方黑了的路。
没走两步,剧痛爬遍全身,的液体从她下身疯狂涌出,染上了她洁白的裙子,如火红的玫瑰在绽放开来,很鲜艳,很娇美。
她疼得佝偻了身躯,死死按住了肚子,大片大片地血流出来,啪嗒啪嗒滴到地上,有些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