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知道你疼我,可是你也该为自己着想,为父亲着想啊,你需要个好女人在你身边好好照顾你,替我们庾家添香火,完成父亲的心愿。”
“好了!这件事情以后再说吧!我还要去处理公务呢!改日来看你!”他又捋了捋庾文君垂在胸前细腻乌黑的头发,不舍地离开了。
庾文君看着庾亮壮硕高大的背影,只好轻轻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大哥什么事情都依着她,唯独一说到他的婚事,他不仅不依她,还像躲着麻风病人一样,老是逃得远远的。
庾赫听闻女儿遭人毒害,忧心忡忡,对司马绍甚是不满,于是邀请了一些要好的文武大臣,在“聚贤雅居”吃饭,商议着怎么让陛下废了这个妖后。
说来也奇怪,三天了司马绍都没踏足过盼星阁,也没骚扰过黎兮,像是从人间凭空消失了一样,不闻音讯。可是越是这样,越让人感到不安,就像暴风雨前的平静,静得太诡异可怕!
司马绍不来就不来,黎兮也对他漠不关心。埋头于照着师傅留给她的“魔之音”曲谱中,用心吹奏着。
她慢慢发现,这首曲子可随着人心变幻莫测,吹曲之人若平静淡然,则音符就变成清闲自在的白云;若心烦急躁,它就会变成忽大忽小的雨点;若杀气凝重,它就变成尖锐锋利的银叶。真是一曲神曲!比那首现代的神曲《忐忑》跟这比起来,不是天与地之别,而是天堂与地狱的区别。
映月打了个哈欠,不耐烦地看了黎兮一眼,“娘娘真是意兴阑珊啊,大晚上不就寝,在这里吹笛!”
她听到这大不敬的话,唇角得瑟一笑,冷眸扫向她,一片片银叶像狂风一般向她席卷而去。
以她杀手的神经,立马感应到从风中吹来的危险,立即后跃一步,闪电般从腰间抽出一柄雪色软剑,敏捷地阻挡着她射来的莫名暗器。
她咬着牙,在空中迅速地挥舞着软剑,可是任她武功再好,也抵不住这千万片从四面八方攻来的暗器。没一会,她就处于下风,衣服被割破了很多处,脸上被割了一道口子,流出血来。
她嘴角透着凉薄,澄澈如水的眸子如星光般闪亮,“狗的眼睛可要睁大点,辨不清主人与敌人,可会自寻苦头的!”说完,收起玉笛,走进屋内,留下一句,“伺候本宫沐浴!”
映月持着软剑,愣在原地,惶恐而震惊地看着这个背影清冷肃杀的女子,犹如寒风中一片不染尘埃的雪花,纯美而飘渺。良久道,“是!”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主子对她这般器重了,她不仅聪慧过人,而且她的武功更是出神入化,要不是她刚刚手下留情,只是想给我点教训,我怎么可能仅受脸上这一刀。她抹过脸上一条的血迹,心有余悸。
凉夜,静谧的夜空星光灿烂,玉阶前一方池水倒映着弯弯的月牙,阵阵冷风扫过偌大宽敞的院落,吹散了月牙的影子。
黎兮沐浴后,披散着湿漉漉的白发,独自坐在阶前,撑着下巴,抬头呆呆地望着天上一颗颗忽明忽暗的星星。
司马绍和慕容晨的三日之约已经到了,他没有答应慕容晨的任何要求。所以按照计划我就要动手了!跟这个禽shu永远说拜拜了!可是一想到那个男人要死了,心就觉得莫名的空荡,为什么不开心呢?我不是做梦都巴不得他早点死的吗?为什么会这样?
她一手捂着心口,一种揪心的痛如盘丝般缠绕上她的心房,铺展开来,密密麻麻。
“谁?”一个身影出现从高墙外优雅跳入。
“你怎么来了?”黎兮拧着眉,看着来人踩着银白的月光越走越近,一脸迷死人不偿命的坏笑,半眯着眸子紧紧盯着她。
“怎么?小王不能来?”他走到她面前,很近很近,几乎贴着她冰冷的耳朵,清凉的薄荷香味弥散在微凉的春夜中,冷到心坎里去了。
“王子来做何事?大事在即,蔷薇认为王子您出现的不是时候吧?”她没有躲避他这般暧昧的举措,坦然着呼吸着他逼迫而来的清爽的薄荷气味,唇角薄凉,笑意疏离。
“蔷薇?是黎兮吧?不过小王更喜欢叫你蔷薇,这个名字很适合你,冷傲纯白,妖异绝美。”他修长食指挑起她耳边的一簇白发,噙着……的坏笑转弄着,头发还是湿湿的,带着蔷薇花的淡淡冷香,一阵阵钻进他心里,轻轻厮咬。
“其实蔷薇真的很美!”他借着柔美皎白的月光,深深地凝着她灿若星辰的潋滟美眸,由衷地发出一声感叹。
“如果王子费那么大的心思进来,是来赞赏我的,那大可不必了,而且蔷薇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并不美,所以您的口水白白浪费了。您还是早些回去歇息,搂着您的美人好好去赞美!”她星眸中冷淡如凉水,惊不起一丝涟漪,因为夜凉而冻得微紫的唇瓣犀利不饶人。
“蔷薇很美!曾经很美,现在依旧很美!”他指尖触摸着她那丑陋不堪的刀痕,慢慢滑过,似在怜惜的,又似狠绝的凌迟。
“王子真会开玩笑,难道王子的眼睛是与众不同的吗?还是今夜的月色太暗淡了,或许是您记忆力太差了,不知道我的容貌是什么样的!”黎兮好笑,自己很明白自己长成什么样子!又何必你来故意嘲讽呢?你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他明媚地笑着,在黑夜中也能看见他那灿烂如晨光的笑容,“呵呵……蔷薇怎么可以低估了自己的美貌!有皇帝的爱怜,还有着二殿下的垂慕,这样两个举世无双的男子都为你醉心着迷,怎么可以这样低估自己?还有啊,咱们不是早就约定过,叫小王——晨的吗?”他笑容依旧暧昧,指腹轻轻厮磨着她太过冰冷的唇瓣,如果不是她在说话,他会觉得自己在抚摸一具死了千年的僵尸。
“晨!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吧!”她斩钉截铁道,这样磨蹭、动手动脚何时是个头啊?
“蔷薇知道吗?他三日来一直呆在书房,没有出门一步,这样的平静实在太过诡异!”他脸上的坏笑湮灭,语气变得极为正经。
“嗯!”她轻语点头。这个她又不是不知道,映月早就报告过了。
他纯蓝的眼中蒙着洁净的忧伤,然后在她额上落下轻轻一吻,飞身而去,站在墙头,噙着痞子一样的坏笑说道,“我得离开了!若明日不能成功,你要好好活着,有一天我回来接你!”
他知道就算这次她失败,司马绍也不舍得除了这颗自己安排在他身边的棋子,因为他一眼便看出了这个深不可测的男子对她似海一般的深情。可是他必须离开东晋,尽管这里他安排了很多杀手,可是这里毕竟不是他的地盘,况且司马绍是个心思缜密的君主,万一失败,留下来太过危险。
她一瞬间僵硬,气氛变得诡异暧昧,这个气质非凡的小正太居然吻了她,还对她说——有一天回来接我,是不是都是幻觉,还是他哪根筋搭错了?
她转身朝他看去,身姿俊朗,依旧一脸坏笑,却是那般迷人和优雅,向她挥手说,“蔷薇一定要等我哦!”。
她叹了口凉气,哭笑不得,这世界是不是变了,还是这些古代人太过疯狂了,都以丑为美了?像我这样无敌丑女,还是个二手货的丑女,居然又有人说要我等他,还是个超级邪恶的小正太!
慕容晨没有回驿站,因为驿站里的东晋的爪牙都不知道他已经溜出来了。
“主子,请上车!”项和在宫外迎接慕容晨。
慕容晨伫立在树下,树叶没兜住的月光洒在他一身浅灰色的华裳上,泛着淡淡朦胧的忧伤。他恋恋不舍地望向那高耸辉煌的皇宫,眉头微微拧起,没有想离开的样子。
“主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项和皱眉,急切地想让慕容晨早点离开。
慕容晨回身,跃入马车,干净的音色从里面传来,“你留下!如果可以把她带出来!”
“属下遵命!”项和用响亮的声势回答他。
车轮滚动,马车随冷风飞驰而去,留下了项和和早就安排在城内、城外的杀手,这些以一敌十的杀手都是父皇很久以前分批安插进来的,恐怕父皇早就算到会有明天这一仗。
天还未明,天空泛着鱼肚白色。黎兮就坐在梳妆台前,脑袋里过着在这个时代发生的林林总总的一切。她有时候总会想,这要是梦该多好,因为梦时间再长,总会醒的。可是偏偏事与愿违,这不是梦啊!真实的不能再真实了!有痛、有血、有泪,还有过孩子……
她轻笑,蚊子般的笑声荡漾在这样安静的屋里,显得十分不协调。本是纯美的笑容在铜镜里看起来那般丑恶,真是想不到自己还有如此猥琐阴险的笑容!
该启程了!
“陛下,在里面吗?”她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参汤,站在御书房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