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回忆着在这里渡过的一月,他的悉心照料,嘘寒问暖,她不是看不到,甚至连饮食起居,他都安排得很妥帖。尽管多数时候天不亮就出去,临走前,总会吻一下我伤痕累累的脸颊。夜深才回时,他总是轻手轻脚上床,从背后把自己拥入怀中,紧紧握住自己蜷缩在胸前的双手,给予我温暖。而且这一个月来,因为自己的身子刚刚恢复,他从没要过自己,更没强迫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
难得有天休息,他会带我在安静的湖边,一壶清茶,一柄纸伞,静静地坐在凉亭,枕在他的臂弯里,任清风吹过,看着白色的柳絮在粉红的夕阳下漫天飞舞。
她随手捧了一丝柳絮,想起了吴融的《杨花》,便吟道:“不斗秾华不占红,自飞晴野雪蒙蒙。百花长恨风吹落,唯有杨花独爱风。”
他清风般微笑,贴着我的耳朵,夸赞我的才情,“能得如兮儿这般才华横溢、玲珑剔透的人相伴一声,此生无憾。”
我回眸,凝着他的眼睛轻笑,却看到了他眼里却有说不出的哀伤。
他似乎害怕我那样盯着他看,为我拢了拢胸前的披风,温柔地说,“风大了,你身子弱,受了风寒可不好,咱们回屋吧!”
这些好,这些温暖的话,只要我还是个有心有血之人,都能实实在在地感受到,那份小心翼翼的温存整整温暖了我一个月,让我整个病弱的身心都完完全全融进了幸福里,想着即使不知道过去,就这样过下去也很好!
可是,今晚那一幕真是让人大跌眼镜。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气恼,他吻了别人,还跟别人发生了关系,在她的思想里,这些都是不被容许的。
这是出轨,是背叛!不管是肉tǐ还是精神上的背叛,她都不可原谅!
她双手狠狠地攥着衾被,两行泪再也无法抑制地流了出来,冰冷的泪水安安静静地滑过脸颊,一颗慢慢热起来的心随着泪也冷了下去。
心虽冷了,应该不会痛了啊!可为什么她的手离不开心口!
一黑衣蒙面人偷偷潜入司马裒的书房,鬼头鬼脑在门外张望了几下,又关上门,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属下参见二殿下!”
“起身吧!”司马裒临窗而站,看着窗外夜景,一手背在身后,一手轻摇骨扇。
“我家主子说,今日可能有不速之客造访,请二殿下务必做好防范!”
“不速之客?”他眼眉一紧,扫了一眼黑衣人。他已经知道黎兮的行踪还是被黑衣人口中所说的主子给了,为了诱hu那只隐藏在黑暗的鹰。
“你家主子,有行动了?”他笑问,手上的扇子不急不慢地摇着,看起来很安逸的样子。
“主子说,猎鹰计划正式开始!”
“呵呵……”他阴狠的笑声中又夹杂着无奈和心痛,“想不到这么快就要开始了!”望着窗外杨柳的眸子是快要溢出的哀伤。他确实是心痛的,因为她马上就要离开他了。
“下去吧!做好部署!”
“属下遵命!”黑衣人迅速退下。
他仰头望着窗外的点点繁星,想着她单纯的笑脸,不禁苦笑。
从何时开始,他也会伤害她了?
二更刚过,夜黑的吓人。司马裒一人站在屋外,对冷星孤月奏笛,笛声清幽哀伤,涤荡在冷风中,越发让人感觉清冷。
黎兮本就睡不着,听到笛声,更觉哀怨,于是踩着凳子,爬到窗檐上,捧着下巴,呆呆地望着那轮不太明亮的弦月。
她想,那样忧伤的笛声,是他在吹吗?
一阵冷风刮来,穿透了她单薄的衣裳,惹得她打了个喷嚏。
她低头,抹了抹痒痒的鼻子,嗅了几下,一抬头,几步远竟站了一个男子。那男子一身明黄色华服,优雅朝她走来,带着清凉的薄荷味,脸上却堆满了欠扁的坏笑。
“蔷薇,我们又见面了!”他蓝色的眸子直勾勾地望着她,似乎有着什么企图。
“你是?蔷薇又是谁?”她愣愣地打量着他,只觉这男子好生眼熟。
“怎么一月不见?不止把小王给忘了,还把自己的名字给忘了?”他步步逼近。
“我真的不认识你!你认识我吗?还有我不是叫黎兮吗?怎么叫蔷薇?”她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似乎看到了希望,也许这个人可以解答她心中的疑惑。
“真的什么都忘了吗?连他都忘了?”他一手撑着红木窗棂,俯身死死地盯着她澄澈如水的眸子,一丝也感觉不到她以前的冷厉和忧伤。难道真的忘了吗?
“嗯!”她感到他气息压迫,黛眉轻拧,微微点头,“你以前肯定认识我,是不是?能告诉我以前的事情吗?还有你所指的他是谁?”
“我们当然认识了,而且还很熟呢!”他身子又压低了几分,眸子里带着三分邪气直勾勾地瞧着她,又挑了挑修眉,玩味地说道,“他啊?当然是指晋帝司马绍,不会连你最恨的仇人也忘了?”他英挺的鼻尖对上她的鼻尖,睫毛快靠近她频频闪动的羽睫,脸上依旧是坏笑,很是邪恶暧昧。
她迅速伸出双手,张开五指抵着他火热的胸膛,狠狠白了他一眼,利索地撇过头,脸色微红,有些愤怒地说道,“说话不可以好好说吗?靠的这么近干嘛?”
晋帝司马绍,又是否是把我关押在昏天黑地,还派人毒打我的那个畜生?
“呵呵……”他反而扣住她的手腕,清凉的气味喷薄在她羞红的脸上,漂亮的眼眯成一条细线,“何时蔷薇也会害羞了?小王可记得当初你还邀我一起洗鸳鸯浴的。怎么现在靠得近了些就不许了?”
“你……你胡说!”她乌溜溜的眼珠瞪得老大,双手死劲地挣扎,却挣脱不开。鸳鸯浴?自己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裸的……的话呢?不可能!
“怎么不相信吗?”他慢慢贴近她,红润的唇快要靠到她的脸颊。
她眉目紧拧,从窗檐上一跳而下,开始失声大呼,“救……”还来不及说出的一个“命”字被他捂在手心里。
他一下子从身后圈住她,手臂也被紧紧固住,一手捂着她的嘴。
她“呜呜”叫唤,双手死命地扳着他捂在自己嘴上的手。真是没想到还是个色狼!瞧他一副坏笑的样子,像个十足的小正太,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脸颊贴在她的耳际,音调一下子放得极低,像是从心底传出的哀痛,“我只想问你为何要背叛我?为何没有等我?你可知我等了你多久?又冒了多少险?”
她紧紧皱着眉头,渐渐停止挣扎,有些不知所措,怎么这个小正太一下子变成了软柿子了?而且听他所说,好像自己欠了他一样。到底什么回事啊?
他看她不再挣扎,放开了她,没想到她抬手肘,重重往后一撞,撞在慕容晨胸前,着实让他吃痛。
她趁机往前逃开,还边大声急呼,“救命……救命……”
他吃痛的表情转眼变成坏笑,她还是那么聪明!
“你逃得掉吗?”他跳窗走了进来,不急不慢地向她靠近。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赶紧向门口冲去。心想怎么司马裒一日不在,就有坏人来呀?真是有点后悔,没让他留下来。
“裒,司马裒……”她边跑边喊。
“不用叫了!他自身难保呢!怎么来救你?”慕容晨眯着眼,朝她迈去。现在司马裒正要对付他派来的杀手,哪有功夫来救她?
突然又皱起眉头,难道她真的失忆了?既不用毒,也不吹魔之音,只是慌张乱跑大叫。看来是真的失忆了?可是我的那些疑问谁来给我解答?旋即眉头又舒展开来,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可以让她忘记仇恨,可以看到她这么多有趣的表情。平时都是见她一副冰冷的样子,现在乱跑乱跳慌张的模样倒是很可爱啊!
正当她要打开门之际,门从前面被推开,一个像清风一般的男子站在面前。是他!他来救我了!我就相信他一定会来救我的!
她欣喜若狂地向司马裒奔去。
他一把搂住她,紧紧地攥进怀里,施展轻功,往后退了几步,“兮儿,别怕!有我在!”
她看着他清俊的侧脸,被风吹起的墨发是那般飘逸,声音又是那样温柔笃定,一下子心里安心很多。
她咬了咬唇瓣,支吾地说道,“谢谢你!”刚刚还说不再相信他了,可是现在却不得不依靠他,而且依靠他的感觉还是那般好!
他只是轻轻一笑,眸中含着一丝苦涩,“兮儿,你待在这!”把她交给手下的人。几个黑衣人把她包围住,不让她受伤害。
她微微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可是还是没有发出声音,看着他只身飞去的背影,那样凄凉,感觉那样的离开,永远也回不来了一样。心中隐隐作疼,眼眶渐渐湿润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