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孝明赔着笑向凌裕康解释路上塞车以致来迟云云，然后就是各人轮番打招呼，由凌裕康率先引领着一大帮人走进餐厅里吃饭。
凌氏这一大家族实在很注重一些繁文缛节，连吃顿饭也指定排位。
凌裕康坐在上首主席位那是当然的，他左手边一溜下来是凌江世薇、凌泉海、杜瑞姿，白孝明、凌伊龙、胡慧英。
右手边全是未婚的小辈们，凌韵玲坐在凌裕康的下手位，其后是凌晨朗，白月蓉想挤过来坐到他身边，他却搂紧我坐下。
偏偏凌奕虎也不给白月蓉机会，一屁股坐到我身侧，她只好坐到凌奕虎另一手边，凌筱君坐末席。
吃喝之间，除了偶尔杯碗碟盘碰撞发出的轻微声响，以及白孝明间或打个哈哈说句好话之外，人人都埋头吃饭不愿谈话。
凌裕康和凌泉海好像也有满腹心事筹谋，连招呼客人挟菜都省了。
以至于气氛很僵很闷。
吃完饭，凌裕康让大家移师回大厅上喝茶，等佣人真正奉上茶水后，他向管家递个眼色示意，管家便摒退了所有侍立的佣人，偌大的厅只剩下一家人加上白家父女。
不知是接受了我这个赶不走的人物存在还是承认了我的身份，总之凌裕康没开口要我出去，我仍坐在凌晨朗身边。
“今天召你们全部回来，我是有重要事宣布的！”凌裕康缓声说道，稍显浑浊的双眼环视一圈儿在座的子孙，继续说，“至于昨晚上我说的那些话，不会撤回！你们照样要按我说的做！”
原本屏着息聆听爷爷说话，眼里还闪动着一丝希翼之光的凌伊龙、胡慧英、凌美妍，顿时都像被判死刑的囚犯般垂头丧气。
凌裕康没好气地瞪瞪他们，侧过脸朝我们这边望过来，“瑞姿、晨朗，今晚我们来谈谈那个合作案。”
杜瑞姿更深地窝进沙发背上，慢条斯理道，“哦，谈吧。”
她不太在乎的语气以及态度，引起了另一房人的不满，他们都皱着眉头睨住她，连凌江世薇和凌泉海也阴沉了脸色看定她。
不得不说杜瑞姿是个遇强愈强性子的人，她像是突然间察觉到其他人异样目光似的，睁大双眼逐一回视过去。
大有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感。
“咳唔！”凌裕康清清嗓子，不让局面失了控，见自己的发声成功吸引了注意力，便开口继续说，“合作方案先前大致已经谈妥了，我们不如就按之前的来执行，怎么样？”
“这当然……”杜瑞姿有意拖慢语速，再断然道，“不好啦！”
坐在凌江世薇下首的凌泉海急得一倾身，凌裕康察觉了便一抬手，及时阻止了他出声。
“怎么不好呢？”凌裕康耐着性子问，一脸愿闻其详。
“经过我们杜氏重新评估，如今的凌氏有财务上的问题还没解决，再加上内部有高层勾结外人谋夺公司利益，如果还按照之前的方案执行，杜氏就必须要在人力物力上投入更多成本！”杜瑞姿几乎是掰着手指头数落凌氏的诸多弊端。
凌伊龙俊美的脸顿时铁青到扭曲的程度，他大力往茶几上一拍，“大妈！凌氏财务上的问题纯属市场谣言！还有，什么叫高层勾结外人谋夺公司利益？！还没有实质上的侵害，何来有利益受损？既然没有受损，你们杜氏又怎会要投入更多成本？！”
“大哥。”相对于凌伊龙的恼羞成怒，凌晨朗就镇定自若得多了，他眸色平静地唇瓣轻启，“你不会不知道吧？商场上最忌讳的是什么？人言可畏！只要传出一点点风声说哪个集团公司有财务上的问题，看谁还敢往里头砸钱？再说了，勾结外人谋夺公司利益的人不正是你吗？你还敢说没有实质上的侵害？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了，不光凌氏，还有我们这一水的裙带关系，杜氏、白氏、晨朗时代，甚至胡氏也被牵连其中，到时候我们各个公关部要不要动用人力物力去平息风波？要不要去替你收拾烂摊子？”
有条有理的驳斥，质问得凌伊龙哑口无言，另边厢，白孝明出声力挺凌晨朗，“就是！晨朗说得对极了！这才是真正掌权人的真知灼见！”
说着，他见凌晨朗和杜瑞姿都望着他，便继续补充炮轰的火力，“伊龙，有时候我真不理解你的所作所为！就算得罪凌世伯和泉海今晚我也要说真话，你这样做真是败家仔一个！爷爷和爸爸全力栽培你，给你副总裁的职位了你却不好好干，却动歪念头去收购什么娱乐公司！好了，又死心不熄勾结外人谋夺自家的财产！”
凌伊龙被不留情面的话抨击，他眸子里满是愤怒和刺痛，死死盯着白孝明不放！
凌裕康唯恐他又讲多错多，闭了闭眼，狠狠抿唇说，“伊龙，你再多说一个字试试看！”
巨大的震惊再次在凌伊龙的眼里炸开，他转而用惊愕的目光盯住凌裕康，眼眶瞬间变得猩红，微张着嘴却如被封缄住似的发不出声音来。
“那你们是怎么个意思？”凌裕康撇开跟凌伊龙的对视，摊开手问道。
“我提议！”白孝明抬抬手，“既然这桩合作案是由晨朗主导牵头的，再加上他是凌家的骨血子孙，凌世伯就该考虑由他来担任凌氏总裁一职，这会起到定海神针的作用，给凌氏注入正能量提振士气，又可以由晨朗来全面监管合作案的推进！”
话音刚落，啪啪！两下大力拍掌的声音响起。
众人霍地扭过头一起看去，原来是凌奕虎弄出的声响，他见大家都看向他了，便似笑非笑嘲讽道，“三哥想当凌氏的总裁由来已久，但是有一条，他来全面监管合作案？这不等于监守自盗吗？他牵头他监管，哈？”为了彰显这话的搞笑程度，他耸肩并且摊开双手。
“就是！四哥说得有道理！”凌美妍附和起哄。
一记眼刀劈过去，吓得凌美妍缩了缩不敢再吱声，凌裕康盯向凌奕虎，轻喝道，“奕虎，严肃点！”
一丝预感飘过我脑海，凌裕康的态度好像偏向于凌奕虎啊。
凌裕康紧接着面朝杜瑞姿和凌晨朗说，“瑞姿，晨朗，奕虎说话不知轻重你们别见怪，但是他的话也有两分道理，为了公平起见，现在实不宜马上让晨朗当这个总裁！”
“就这理由呢？”杜瑞姿紧拧眉，讨要说法。
凌裕康轻吸一口气，沉声解释，“伊龙刚被撤职，他职位是副总裁，而正总裁还是泉海在坐镇着，如果我宣布由晨朗来担任总裁，那岂不是连泉海也被影射到吗？”顿了顿，他接着说，“这样吧，由晨朗来顶替伊龙的副总裁职位，另外将奕虎也调回来当副总裁，他们兄弟俩并肩作战，日后谁的业绩更好，谁来接班！”
在座各人浑身一凛，被这样的意外安排给弄得面面相觑。
忽然被爷爷点上封神榜的凌奕虎急声喊，“爷爷——”
老奸巨滑经验丰富的凌裕康微颤着老手端起杯子来喝了口茶，扯出一抹笑，不理会奕虎的喊叫径直说，“我自问身体还康健，泉海也正值盛年，再加上晨朗和奕虎这年轻一辈人注入新鲜血液，我们凌氏辉煌再续指日可待！”
杜瑞姿狠咬牙关，身子一动便想倾身向前说话，却被身旁的凌晨朗碰了碰她的手，抢先开了口，“行，爷爷您的决定我都尊重！但是，谈判得推翻重来！毕竟时移世易了，很多东西都不同！”
凌裕康和凌泉海对望一眼，眼神短暂交汇，然后对凌晨朗颔首点头，“好吧，重新谈判就重新谈判！”
对于这样的结果感到绝望的杜瑞姿脸色煞白，抓起旁边的包包就站起身，冷然说道，“那就择日再谈！我先走了！”说完，她愤然绕向后面急步走。
“我们也走了！”凌晨朗眸色冷得发青地抛下一句，挺拔的身影站起的同时牵起我，我也一手扯起听唇枪舌战听得发呆的凌韵玲，三个人奔出门追去。
“晨朗！瑞姿！”白孝明的声音，混合着凌泉海的嗓音追喊过来。
“朗哥！朗哥！等等我们！”白月蓉的唤声也响起。
“妈！”凌晨朗可不管那么多，追上了杜瑞姿就长臂往她肩上一掰转。
杜瑞姿眸光剧烈颤着，泪水流了下来，她哭骂道，“没见过这么狠心混帐的人！这屋子里头全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禽兽！”
“瑞姿！你听我解释！”追近来的凌泉海显然已听到杜瑞姿骂人的话，急迫地上前去拉扯她。
“滚！不要拿你的脏手碰我！”杜瑞姿从齿缝里迸飙出恶狠狠的怒骂。
“你冷静些！爸又不是不让晨朗接班！只是先让他熟悉凌氏的运作！”凌泉海大声冲她喊叫。
可是已经对他信任全失的杜瑞姿哪里还听得他的话，她美丽的眼依旧沁着泪，瞅着他一指指住他，颤声道，“凌泉海！你太让我失望了！你们太恶心了！你们会遭到报应的！”
对于她怨毒的诅咒，凌泉海气得老脸泛白，冷声说，“杜瑞姿！你别无理取闹！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让着你，可你不单只不领情还口出恶言？！要讲道理是吗？好！我现在就跟你讲道理！我凌泉海不止晨朗一个儿子，我始终要安置他们啊！”
杜瑞姿一抹眼角的眼泪，立马反唇相讥，“你安置他们是你自个儿的事！！但是之前的二十几年是谁跟你筹谋规划？是谁在你为资金链断裂发愁的时候拉来注资？我才是那个一心一意为你着想的妻子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