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着杯子的手指下意识一哆嗦，连同心脏一下子抽缩，喉咙尖泛起了血腥味混合了酸味的一股怪味儿。
心在不断绞着，就像被人在裂开的伤口上撒了盐酸，然后有只鬼手在抓来搅去，让我痛个不停！
我是怎么走出办公室的完全不知道了，稍稍回复意识的时候人站在下一层的大会议室门口。
原地深呼吸，让彻体的哀凉消失，化作从容的笑意，才敲了敲门拧开进去。
嗯？会议室里并不如我想像般正在唇枪舌战地你来我往谈判争论，而是个个都在收拾面前桌上的资料，但是全部人不约而同地转眸盯住我这个不速不客。
凌晨朗扫向我这里的冷厉眼神自是不必说，坐在斜对面的凌奕虎悠长的眸光也直直扫了过来，落定在我身上后挑高眉头。
“你怎么来了？”凌晨朗站起身时眼神明显放软，沉声问道。
轻吸一口气，我把瓷杯递过去，柔声说，“我来给你送热水的。”
他唇边轻轻勾起笑纹，“好。”说着，接过瓷杯拿在手里。
“我们走。”凌泉海这一句打破了全场关注凌晨朗和我互动的注意力，带着满满的冷淡与排斥领了他们凌氏的属下离开。
凌晨朗旁若无人地掀开杯盖，姿势优雅的喝了口热水，也不管凌氏的人走没走光，淡淡地说，“真好。”
这样一说，我顿时明白了，优势和掌控权牢牢握在他手里。
晨朗时代的高层们带着秘书特助等，纷纷过来向凌晨朗鞠躬退走，连萧洪山和关宜琳都抱着文件夹默默走出门外了，我才低声问，“这么快就结束谈判了？”
“还远着呢，被我驳回了几条主项我爸就拿不住主意，要回去跟爷爷商量。”凌晨朗寒凉回应。
我立即就明白了，凌裕康爱把权，死抓着大权不肯松手，导致凌泉海整个人被压迫得碌碌无为、手里并无决策权，所以连凌氏都死气沉沉缺乏冲劲。
偏偏凌裕康又很爱面子，不愿亲自出马去跟亲孙子凌晨朗在谈判桌上争利益，便让凌泉海带团队来当打手，自己缩在后面当指挥官。
凌晨朗看破了这个局，既得利益一分不让，令凌泉海碰了一鼻子灰，却不能拿主意做决断，只好不甘不忿早早领队暂时中断谈判回去跟凌裕康汇报。
“走。”一只大手横过来，搂带我出了门。
电梯口处，萧洪山和关宜琳在低声交流着，见我们俩走出来连忙站直按了梯钮。
“干得不错。”凌晨朗站定后，毫不吝啬地表扬他们两个。
萧洪山和关宜琳无声笑开，但我看得出来那是舒怀的笑，之后我默默跟他们交流眼神。
回到办公区域，凌晨朗一边小小声交代萧洪山下一步怎么做，关宜琳却悄悄用手肘碰了碰我，示意我随她回秘书长室。
我也不想回CEO办公室，就跟在身后进去，轻轻合上门。
“哎我跟你说啊，谈判一开始我们这边就把凌氏给整得下不来台，凌总把他老爸提出的几个主项议题给一一驳回，我和洪山也跟着一寸不让，弄得他们灰头土脸的完全没面子。”关宜琳眼里闪着笑意，迫不及待地向我讲述谈判经过。
“凌奕虎呢？作为团队二把手，他的表现怎么样？”我淡声问。
“可能是他才回凌氏，对于内部运作不太了解，所以说话特别少，只坐定定听两边唇枪舌战你来我往。”关宜琳说到这里她侧侧头，再作总结，“照这么一分析，我倒觉得他个人物，冷静、处变不惊、谋定而后动！”
凌奕虎一回国就在那里给我打伏击呢，怎能不谋定而后动？！
知道自己的角色担当，衡量清楚自己即将要上谈判桌了，他便假意接受凌筱君的劝说，不再明里而改为暗地里使绊子，他怎会不冷静，不处变不惊？！
心里哼唧完，我话题一转，向关宜琳发出邀请，“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关宜琳一怔，随即讷讷说道，“洪山约好了我去顺意吃海鲜，要不，你跟我俩一起去。”
“我跟着去干嘛？做大灯泡啊？”我立马打趣道。
她跟萧洪山似乎有感情进展哦！
关宜琳脸儿嗖地一下飞红，慌忙尴尬地挥挥手，“看看你这嘴，可千万别乱说啊，我们是同事之间的约会。”
“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跟萧特助约会吧！”我伸手过去拍拍她，笑咪咪走去开门，“先预祝你俩用餐愉快。”
关宜琳向我呲呲牙，可我看得出她眼底飘浮着掩不住的笑意，手一拧开门，却让站在外面正要开门的凌韵玲身形不稳。
扶住她，我喊声，“玲姐。”便让她先进去，再走回去CEO办公室。
只见凌晨朗独自闲适地坐在大班皮椅里，健长的两腿伸得很长，人斜斜的向着大落地窗的方向，不知道在沉思些什么，听到我的脚步声了才慢慢转过俊脸。
“中午去顺意吃海鲜好吗？”他心情颇好地问。
关宜琳和萧洪山也去那呢，我俩就不要去惊扰他们了。
我淡然答道，“不了，我得回去慧星娱乐处理点事，您和玲姐一起吃吧，她喜欢吃寿司我帮你们叫外卖或者订位？”
凌晨朗眉心微蹙，定定望住我，“慧星娱乐有什么事要你这样赶回去紧急处理的？”
突然间被他盘问，我感觉棘手，但又拗不过此时此刻自己的心意，就试着解释，“还没到紧急处理的份上，就是想着很久没跟总监和各部门的主管一起饭聚了，择日不如撞日——”
“那就明天再请她们吃！”凌晨朗打断道，向我伸出手，“过来。”
过来，过来，过来。
莫名地特别讨厌这两个字，那语气那手势就像召唤一只宠物狗似的！
心里想的是一码字，手脚跟头脑却拎得很清，我不由自主地走过去，被凌晨朗松松圈在了怀里，“虽然刚刚不算是一场胜利，但我想跟你吃饭，庆祝，懂吗？”
懂吗？等同于说，我都愿意跟你分享胜利的快乐了，你就别不知好歹地推辞！
——唉，我这是怎么了，脑子里老是转悠些不良的想法，没了冷静和理智。
“懂。”强迫自己憋出一个字，这么做了之后，心也冷了，人也平静了下来。
凌晨朗轻轻仰起脸端详我，刻意柔缓了声音问，“是不是累了？看你没什么精神，现在就订外卖吧，吃了和我去睡睡补觉。”
“嗯嗯。”我应着，顺势从他怀里挣了出来，走去大落地窗边用手机拨号去订餐。
没过多久，三份寿司送到来，我接了之后先把一份送去给凌韵玲，她很高兴地收下了，并没有问我和凌晨朗的动向。
回办公室铺开食盒到茶几上，凌晨朗走过来沉沉坐下，我抽了纸巾擦擦手刚想坐到他身边，他却拉我坐到他腿上。
“不是说早点吃饱了早点睡午觉吗？”我不好大力推开他，只好拿他的话来堵他。
“是啊，有问题吗？”凌晨朗嗡声说。
这样抱着，怎能吃得快？！
可是，我能直接呛他吗？悻悻然地调好芥末和酱油，夹起寿司自己先吃起来。
“你不喂我啊？”凌晨朗发出抗议。
“您没说要喂啊。”我瞪大眼睛，装作很意外。
凌晨朗眼睛一眨，眼看斥责的话就要说出口了却中途转弯，“那现在开始喂我。”
我放下自己的筷子，拿起另一双夹了块他最喜欢吃的象拔蚌寿司蘸点酱，喂进他嘴里……
吃饱了之后，两人进了休息室里，凌晨朗去冲澡，我坐在床边沿上发呆。
我手机骤然在床头柜上震了震，是有短信或者邮件发来了，记起自己叮嘱过芳姐要把跟薛圣烨的通话录音发来我听的，便快快拿过来查看。
果然就是邮件，里面有芳姐发来的一份极短的录音，我立马插上耳机听，第一把女声是芳姐的，她开门见山说明自己是慧星娱乐总监，专门负责网络电影事宜的人，另一端的薛圣烨一等她说完，立刻说手上有重要事处理，稍后再回电给她。
不到一分钟对话就结束了，薛圣烨摆明不想跟芳姐周旋，他只想冲着我来。
就在这时，小浴室里的水声停了门趟开了，凌晨朗走出来。
我站起身对他说，“慧星那边的总监芳姐有事找我，我想现在就赶过去。”
凌晨朗用干毛巾擦着湿发角的大手一顿，抬眼看我，“去吧。”
如获大赦，我把手机放回包包里拎起，向他躬躬身，“那我走了。”然后头也不回开门出去。
呼！不用勉强自己面对他，感觉能稍稍透气了！
进了梯厢里才拨电话通知女保镖备车，下到地下停车场也不着急着出去，我一指戳在关门键上自己困梯里好一会儿才开门，外面已守站着两个女保镖，她们护我登上车，直往慧星方向开去。
到达后，如常被护着下车，“顾小姐！”薛圣烨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我倏地望过去，果然见他从一辆刚停泊进车位的奔驰驾驶座里迈出来。
时间点掐得可真准呐！我这边刚回到，他也刚赶到！
“宁宁！”凌奕虎的声音从大堂门口处响起。
见鬼了！我又蓦地转过头去瞪着他，见到前台接待文员紧随在他身后忐忑不安地向我递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