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看得墨千寻一眼,附唇跟建武帝道:“淑妃他们几个给自己看中的人下了注。难得松散松散,臣妾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建武帝闻言,招手让慕容羽上前。
慕容羽正吃点心,见状,目不斜视的走过去,余光却扫了墨千寻一眼。
建武帝没让他跪拜,让他直接上前,跟他耳语了一番。
慕容羽挠挠头道:“皇上,此事只怕不妥吧?”
他这话一出,众人都看向了建武帝和他。
建武帝捋着胡须道:“朕听闻现在京城各赌坊都开了桃花宴的庄。今次,赖小九的主意,赛事只怕会无比精彩纷呈。不如,在座各位也来赌上一把。先说了,本次赛事重在参与,无论是否进阶,只要有出众之处,全都有赏。”
众人闻言,一片哗然。
建武帝这是明着要众人赌博啊。
不过皇帝都开口,当臣下的无有不从。
墨千寻看了慕容羽一眼,起身道:“启禀陛下,桃花宴本是众多佳丽展示才艺的舞台,若是聚众赌博,只怕有失体统吧?”
他还真敢说。
聚众赌博?
建武帝横眉一扫,轻哼了一下,问道:“其他人呢?”
皇甫霖觉得他这个父皇是脑子进水了,当着晋国、宋国使臣的面,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不就是聚众赌博吗?
皇甫霖也起身道:“父皇,儿臣觉得,此次赛事重在参与,无论是否进阶均可获赏,此甚佳。但,拿众多佳丽的才艺来聚赌,怕有违赛事本意。不若,在座各位,没自己觉得有潜力的佳丽无记名投票。此可作为其加分,或者失败时复活加持。您看可行?”
“好,好,甚好!”建武帝听闻皇甫霖如此说,很是欣慰。
墨千寻看了太子一眼,没想到这个在渡灵上修行的皇子如此深谙人心,尤其是通晓建武的心。
果然,此人简在帝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皇上也真是……”
也真是够够的!
慕容羽很想说,丫的,今天老子才知道,你丫的皇上,你特么居然上这样的建武帝。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居然要你的臣工和别国的使臣聚赌。
不管这事儿成没成,他这话传出去,铁定会掀起轩然大波来。
但愿他脑子不再抽抽了。
慕容羽心里吐着槽,转而跟墨千寻道:“我长得这么好,怎么就是个当苦力的命啊。”
墨千寻瞧着他真要上前去收各位大人的无记名投票,斜睨了他一眼道:“你这辈子穷的只剩钱了。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叫什么问题。”
说着话,他瞄了眼柳公公。
慕容羽拍了下脑袋道:“对哦。我是被气傻了。”
说完,慕容羽就麻溜去找人撒钱去了。
铜锣再响,太监扬声道:“众佳丽已检查完毕,无人带违禁品,无人身体有疾,无人心生不满。本届桃花宴正式开始,请皇上、皇后娘娘赐话。”
建武帝是个很会做表面功夫的人。他笑笑道:“此次赛事,囊天下之英娥。希望你们拼出风格,赛出风采,争做桃花宴上的娥皇和女英。”
皇后就要刻板一些,她把往年的话拿出来说一番,桃花宴正式开始。
执锣太监,再次敲响铜锣。
尖细的声音一个传一个,只传遍整个别庄。
像琴棋书画类的赛事,具有观赏性,又没有危险度,抽中的人便到了花园里专门开辟出来的凉亭中比赛。
沐云遥和沐云晴组抽中的正是琴棋书画中,书之斗诗。
因怕漏题,抽签上只写了斗诗,并没有题目。
如此,题目便需要建武帝临时出题了。
建武帝抿着胡须,笑着道:“古有曹子建七步成诗,传为佳谈。今有沐家姐妹同堂竞技。不若尔等效仿古人,也七步成诗。题目嘛,就以桃花宴为题。”
墨千寻闻言,眉头微皱,建武帝这明摆着是要看沐云遥和沐云晴“相煎何太急”啊,居然连掩饰都不掩饰,就这么明明白白地说了出来。
欧阳冷霜扫视两人一眼,嘴角噙着冷笑。
看来楚皇真的老了,居然玩这种把戏。
当年,他也算是明君一个,年老居然如此糊涂。
就五皇子皇甫云景那德行,欧阳冷霜都不屑用两个手指头弄死他,半个指头都能叫他生不如死。
倒是楚国的二皇子皇甫霖这个人,似乎有点来头,一直在渡灵山上,传闻很少,却深得帝心,看来有些过人之处。
如此想着,他目光转到面无表情的墨千寻身上,端起酒杯朝他示意一眼,一干而尽。
欧阳冷霜心想,这个人一直都持中而立,不偏不斜,也不知当真如此,还是另有想法。若是他早已跟皇甫霖暗通款曲,那么,楚国的未来如何,还有待商榷。
墨千寻也端起酒杯,一干而尽。
建武帝等着下面人给沐云遥和沐云晴伺候笔墨的时候,扫了墨千寻一眼,心下自有计较。
七步成诗,原是典故,如今临到自己身上了。
沐云遥暗诵着曹子建的那首七步诗: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她心里不由得讽刺,可不就是“同根生”、“煎太急”吗?
上辈子沐云晴在背后搞鬼,她被害得那么惨。
这辈子,她费了这么大的力气,算是得了老天眷顾,才让沐云晴的狐狸尾巴露出一丢丢。
如何也不能让她藏起来。
有道是,欲要其疯狂,必要其先张狂。
而沐云晴则确实有些跃跃欲试了。
她自觉满腹才华,以前碍于太多不忍展露,今日得了这样机会,怎么也得露一手。更何况,她无论如何也得压沐云遥一头。
桃花宴为题是吧?
桃花,为春。
当下,为秋。
宴,自然是宾客满座。
沐云遥提笔之际,她也拿起狼毫。
两人边书写,伺候笔墨的太监边报两人写了什么。
伺候沐云遥笔墨的太监小胖见她第一字落下,便道:胜。
伺候沐云晴笔墨的太监大胖看她已成两字,欣喜道:去年。
小胖和大胖比速度,一字一字地往外蹦字。
小胖道:日寻。
大胖道:今。
大胖再道:日此。
小胖紧随:芳落。
大胖激动地道:门中。
小胖也不甘落后地道:枫山。
一旁的专场太监,敲了下铜锣报道:沐云遥、沐云晴组,七步诗,第一句,已成。
两人书写的东西已经由太监专门呈给皇上和皇后以及众多大臣看了。
而小胖和大胖也没闲着,两人又将沐云遥和沐云晴写的诗歌给诵读出来。
沐云遥第一句为:胜日寻芳落枫山。
沐云晴第一句为:去年今日此门中。
两人的第一句诗都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只是沐云遥站在当下说当下,而沐云晴站在当下说以往。
暂时还说不好谁好谁坏,只能静等。
铜锣响。
第二句,沐云晴先起笔,只等他大胖念到:人面桃花相,沐云遥才动笔。
小胖都替她着急,要不是建武帝在,他都擦冷汗了。
人七言已经写了五言了,而沐云遥却刚刚动笔。
沐云遥速度也算不上慢,等大胖诵完:映红,她也已经挥笔而就。
小胖都有点打哆嗦了,读道:无边光景一时新。
铜锣再响,太监再报:沐云遥、沐云晴组,七步诗,第二句,再成。
大胖这次先交,便先诵道:人面桃花相映红。
立时有人击掌道: 妙哉乎!
人面桃花相映红。
可不就是嘛,这里是落枫山庄,佳丽、枫叶,和人面、桃花相对应,可不就是都红。
想到如今的层林尽染,不少文臣骚客不由得击掌,真是妙哉,妙哉。
反观沐云遥的诗:无边光景一时新。
就有点泼冷水的意思了,大有今日风光又如何,他日如何鬼知道的意思。
再者她是女儿家,有那么点群芳聚又如何,到头来不是一时新鲜,都是只看新人笑,不看旧人哭啊。
有人想到沐尚书家的妻妾之争,不由得不喜,这不是拿自己家那点事儿来哀怨吗?
太小家子气,没格调了。
有人立时给定义为,此为闺怨诗。
同时也在心里给沐云遥画了一个叉,丢了一个“徒有虚名”。
若是沐云遥知道了这些人的想法,只能给他一个白眼,对他说,你丫的,特么就是脑洞太大了。
无论如何,两人都在一定的时间内完成了第二句,比赛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有人却向建武帝提议道:“启禀陛下。沐……沐家两位佳丽才华出众,可否允了,后面的一起呵成,如此一字一字的读,老臣的心脏受不了啊。”
“陛下,就是啊,这太急人了。”
“陛下,肯请,一起呵成。”
建武帝道:“唉,难得众大人如此一致……”他停顿下,却看向墨千寻道,“千寻啊,你说臣是从还是不从呢?”
这不是难为墨千寻吗?
建武帝为皇上,一言九鼎。
墨千寻起身回禀道:“陛下圣裁,臣等自当听命。”
“好!”好一个听命。建武帝装模作样地摸了摸胡须,看了看众人,对执铜锣的太监道,“照旧!”
有人哀嚎不已。
建武帝视而不见。
欧阳冷霜虽然文学上不算特别厉害,但是作为皇子,诗词歌赋自然上有所涉猎。沐云晴的诗着实不错,而沐云遥那么坦然,似乎很有把握。
这两姐妹,居然不相上下。
实在太有意思了。
有点意思。
欧阳冷霜甚至有一瞬间想,就这样吧,两姐妹他都收了。
不过,他看了墨千寻一眼,目光却转到沐云晴身上,逡巡了良久。
而墨千寻并没有别人想到的那样焦虑或者其他不良情绪,他依旧那么冷漠地坐着,仿若别人议论沐云遥写的有些格调不够,是放屁一样。
太子皇甫霖目光也在沐家两姐妹停留,心思也是百转千回,这两个人,到底谁才是真正的福星呢?
建武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他盯着沐云遥发呆,面色虽不变,但是眼睛微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