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饮伤身。然后带着杂乱的思绪转头,不曾梳理过的长发却自然而然地软软无力地搭载半酥香肩上。眼神迷离。独自起身把栏杆拍便却兀自不肯罢休,想来是恨惯了风月。摸索着案上的茶,前半夜还是温热的,到了先今亦早就凉的不成模样了。喉咙冰凉。薄凉之意阑珊至脚底,入梦撷取一朵桃花,别在画中人的发鬓之间,遗落了缤纷艳丽的春光。
韶丽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成为了朱飞名正言顺的妻子。她在深夜点灯,趴在桌前捧着线装的宋词,伴着清朗的月光,等待着朱飞的回来。她为他温一杯茶,读一段锦句,吹灭了明黄色的灯光。快活似神仙。
梦醒后终究是黯淡了,只剩头发上镶嵌的香味渗入骨骼。尽力睁开眼睛,却发现早已时值正午了,身旁也不再见了昨夜的温琛与锁颜,想来是姊妹相伴去顽了。酒香还在房间里漫延着,勾人神伤。现在回想而来,自己素日里在朱飞面前总是高傲又卑微的。
依照旧日里来的恶习,不曾关上窗户,正巧是昨夜饮酒,身子体又弱的缘故,难免咳嗽几声。殊不知,着几声咳嗽可是要去了她的半条命。“咳咳咳……”习惯了身旁有人披衣或是问候,一别如斯,自己回归了寂寞,只好作罢。流下了哀怨的泪水,眉头紧蹙,沙哑着嗓子难以咽下心中的苦闷。
恰到情长处。她兴致一来就挑了一件大红色的旗袍穿着,白皙的肌肤一览无余,宛如盛世华年里应有的模样。然后她的内心深处究竟又是如何苦闷的呢?对着那方竖立在床边的镜子欣赏着欣赏着不由自主地就跳起舞来。一遍遍又一遍遍打着拍子,嘴中唱出不再婉转却依旧撩人相思的句子,“愿君有生之年常欢如愿,愿吾有生之年伴君左右……”韶丽的嘴唇开始不再红润,而是惨白一片,泛起了由于干燥而流出的血。
突然镜子里多了一个人影,瘦削而立,单单只看轮廓,便觉俊朗。放在空中的手停止不动,放声的歌戛然而止。回头带着半分羞涩地望着来人——竟然是许久不见的言析!惊喜与疑惑交错地映在瞳孔之中,却是级累地不愿意同他多说关于朱飞的种种。所以娇羞地颔首一笑:“言析……这些天你躲哪去潇洒啦?”。
“姐姐好兴致。”不知为何,今日的他显得有几分落寞。
“你……是否有事没有说呢……”
“姐姐慧心。不出几****便要听于父母,远赴英国求学。此次前来……是为了做一场告别,省得日后姐姐全怪我不曾告诉你便就这样离开了。”
经他这么一说,韶丽难免错愕又无从可逃避自己的悲怆。她在言析,沈梁,蔡风梦面前是从来不会害怕自己哭出来的。自从风梦一别,她笃定了原来她韶丽也是会为别人流泪的,也是自从风梦一别,所有的人都慢慢慢慢地离她而去。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卑微,根本无法挽留住任何东西或人。
“你真的要走了吗,能不能再晚一会儿,只要一会儿就好……”。
言析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坚定地摇摇头。
“也好。毕竟,你还是以学业为重……”。
他于心不忍,将瑟瑟发抖的韶丽揽进怀中,低下头望着她细嫩而裸露的脚,半痴嗔半关心道,“好姐姐,为何又不穿鞋就站在这风里面。”
韶丽不语,死死盯着窗外的云朵,任由泪水如何溢出眼眶落在言析年轻的手掌上。终于再也无法故作平静!——她身子一滑,瘫坐在地。无助地仰望着言析俊美的脸庞,怯懦地说着,“为什么最后连你都不愿意施舍一下我这般贫瘠的内心……”。他再次将她抱起,仅仅只是数日不曾见过面,怀中的美人竟然瘦了不少,却是不知道让她受了什么委屈才会惹得性情大变仿佛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他把头埋在她无力的肩膀上,闻着她头发上散发出的洁白的花香。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竟会忍不住要亲吻面前的这个姑娘。罢。他将话题一转。“好姐姐,你瞧我给你摘了一朵花来,我把它别在你的发鬓之中你看可好?”她点点头,泪水将她的脸庞衬地更加清瘦。
镜子中的二人。一个小心翼翼插花,一个小心翼翼打量。他的手几乎颤抖地触摸到韶丽柔软的发丝,兀自惆怅。韶丽清清嗓子,却依旧沙哑地说,“言析,你看这花衬不衬我的旗袍?”言析只一个劲胡乱点头,“衬,衬,衬。姐姐穿什么都那么好看。只是入秋了天凉,担心染了风寒。”
风寒?只有韶丽自己清楚,她自己早就已经病入膏肓了。却边抹去泪水边惨淡一笑,“不冷的,你莫要担心……只是,你此次一去还会回来看看我麽?”他不带犹豫地点头,将她紧紧抱着。
实际上衬托她的不仅仅是花,全世界的存在在这个寂静的刹那,都仿佛是因为面前艳若桃花,静若茉莉的姑娘才有的。让我为你在年岁里摘一枝花,不为别的,就当作仅仅是祭奠日后的深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