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篱很激动。他停顿了一下说：“方明厂长，不是我挖苦您，紫金厂有了邹珍，你就别想另立主张。别看她狗屁不懂，还当大厂的党委书记。并且当了十几年。这靠什么！靠她有通天的本事。她在部里，局里，省里，都有市场。都有人买她的账。不说她的上层关系，就说她手下这一帮子人，就够您收拾了。你想当太平厂长可以，你想当改革先锋，你想将紫金无线电厂改到你的理想状态。首先，就过不了邹珍这一关。按你自荐任职，自我组阁的方案。就有不少人要失业，就有不少人要受到冲击。邹珍的儿子就是首当其冲。她手下的很多亲朋，好友，亲戚，都会在改革中进入失业的人群中。即使不进入失业队伍，都会离开他们现在的舒服的工作去一线下力。人要学会换位思考。我设身处地地想了一想，要是触及我的利益，我也会奋起反抗。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有的人还会十倍疯狂地向你反扑。向你攻击。你的72％的一线人员，我觉得还是太保守。作为企业，一线人员达到80％都不为过。但就是您这保守的方案，都无法行施。你要把坐了几年或者坐了十几年圈圈椅，成天喝茶，看报，聊天的人。让他们离开圈圈椅，去一线流汗流血。他们乐意吗！他们不找你拼命才怪。这些工人阶级里的有闲阶层。多数都是有头有脸人物的亲朋好友。你动他们，就动了紫金无线电厂的既得利用者，他们就会极力去维护他们所得利用，他们就会与你对着开战。就会牵一发儿动全身。一发能牵，全身动起来，你就会面对难以战胜的阻力。有一位过世的伟人说过：“千百年的习惯势力，是最可怕的势力。’我们这些靠着国家养着的人。吃‘皇粮’吃顺了嘴。要他们自己去找饭吃，就抓瞎了。就是你想帮他们学会自己找饭吃，他们都不乐意，为什么，就是人们常说的‘懒惯了。就不想动了。’他们还想象癞蛤蟆那样，张开嘴，等蚊子飞进自己的嘴里来。紫金厂有这三股势力汇总在一起，向后拉车。你的改革列车能前进吗！”
安东篱结束了自己的讲话，他从抽屉里拿出几封信放的方明面前说：“这是几个地处大城市企业给我的信。让我到他们那里去工作。有的还提出三不要的条件，《不要档案，户口，迁移》还给我优厚的待遇，我都快五十的人了，再不走就晚了。趁还能干，去为国家和社会出点力。我读了大学，又留过学。国家为我花了不少钱。我不想把知识带进棺材里去。那样，我就问心有愧。你不找我，我都要找您，请您批准我调走的求。不过，你批不批，我都要走。他们会派车来接我和家人的。”
安东篱燃起一支烟，想平息一下自己激动的情绪。安东篱说：“紫金厂是阿斗，谁也扶不起来。全国还有不少紫金厂。这象瘟疫一样。困扰中中国这个巨人。这让人揪心。”
安东篱语重心长地说：“方厂长，他们对付您，才刚刚拉开序幕，还会出不少怪招对付你。有些手段，会超乎你的想向。您可要小心啊！您在银江机械厂干得好好的，压根就不该来紫金无线电厂。”
听了安东篱一席话，方明心里很不是滋味，感到很无助。两人对坐着，谁也没说话，屋里的空气显得很沉闷。
过了一会儿。方明说：“安处长，难道紫金无线电厂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安东篱说：“也不是绝对没有，紫金无线电厂要有希望，就是改革，开发新产品。但要做到这些，首先必须搬掉绊脚石。最大的绊脚石，就是老太婆。只有搬掉了她，她下面的那些爪牙才好处理。改革也是一场革命，革命，就有镇痛，就有付出，就会打倒旧的一切。只有扫清了障碍，改革才会成功。老太婆树大根深，我想，你是搬不动她的。她有很好的上层关系，你没搬掉她，她说不定想法将你搬掉了。”
方明什么也没说，起身离开安东篱的办公室。安东篱顺手关上办公室的门。想起方明离开的样子，他心里一阵悲哀，他感到，这不仅是方明的悲哀，这不仅是紫金无线电厂的悲哀，而是全中国的悲哀。若不能打掉反对改革的保守势力，中国就不能前进，中国就会被历史车轮远远地抛下。中国就没有希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