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姬只皱了眉头,怔怔的望了好久,才轻声道:“丁管家客套了。”言罢又转而向那宫女道:“本妃和丁管家有话欲说,你先去吧。”
那宫女听了一愣,便应声去了,直待眼前已无旁人,梅姬才又向丁胜道:“丁管家来见梅姬,是有事吗?”
丁胜笑而不答,却忽然道:“梅妃娘娘可知,这‘长乐宫’原先是谁的住处吗?”
梅姬闻言,一直淡然从容的面上,竟忽然微变了脸色,神情亦变得凄怆而迷离,直过了许久,才喃喃道:“自是皇后娘娘的住处。”
“不。”丁胜听了,却微微摇了摇头,又道:“梅妃娘娘难道不知吗?这‘长乐宫’原是先朝小公主的府邸,先皇篡位称帝之后,才成了皇后娘娘的寝宫的。”
梅姬听罢,只沉默了许久,才喃喃道:“这事本妃也听宫女说过的。”
丁胜笑了,望着梅姬,又道:“那梅姬娘娘可知?先朝小公主现在何处吗?”
梅姬听罢,虽是心头剧震,却是面色不改,只微微笑道:“这皇宫之事,本妃出身草莽的乡野村妇又怎会知晓?”
丁胜闻言,只抬了头去,静静的望着梅姬,似乎欲将梅姬看到骨子里去,二人就那样对视了许久,丁胜刚欲再言时,却听身后,忽又有人唤道:“丁管家。”
那声音不大,自有人一种摄人心魄的奇异魔力,丁胜听了,不由身子微微一颤,梅姬却笑了。
二人同时转过身去,便见到了候天。
候天一直面带笑意,慢慢的走至丁胜身前,才轻声道:“丁管家事务重多,怎么刚回了宫中,便想着要来看望梅妃娘娘了?”
丁胜忽然见到候天,不由也是一愣,直微皱了眉头,沉思了许久,却忽然道:“丁某记得,先皇篡前朝夏候氏江山之后,那夏候宗室,悉数被杀,唯五皇子夏候承恩与小公主夏候承露留得性命,被流放岭南,后便音讯全无,对那夏候兄妹,圣上可一直惦记的紧呢。”
候天听了,不由面色一变,眸中陡现杀机,瞬间又一点点的黯淡了下去,直笑道:“都道丁管家心机深沉,多谋善断,如今看来,果然不假,不过一切已然无用了。”
“怎么会?”丁胜道:“圣上若知道真相,要杀二位,还不是易如翻掌。”
“丁管家说的都对。”候天微微点头,又道:“不过事到如今,纵然能杀了候天二人,又能如何?这开皇朝,还是难逃覆灭的命运啊。”
丁胜心中愕然,即刻道:“怎么会?”
候天望着丁胜,面带笑意,只道:“眼下墨怀秋已经攻破五关,大军直奔京城,依候天看,不出五日,这京城便要沦陷,成为墨怀秋的囊中之物了,这天下将要易主,再也不姓独孤了。”
候天言罢,竟微微一声叹息,在那一刻,他也说不出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似乎很欣喜,然而欣喜中,又似乎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寂寥落寞之情。
是的,他苦心隐忍多年,不惜净身进宫,如今他想要的一切似乎都将得到了,然而他所失去的,却再也回不来了。
他的父皇母后,尽被屠戮的满室宗亲,他所深爱的女人,还有那个未及见面的亲生骨肉……。
丁胜从旁听了,却是心中愕然,不由便道:“这怎么可能?冷峰等人已率大军奔赴五关,墨怀秋想要攻进京城,又谈何容易?”
“五关?”候天恍如梦醒,回过神来,只冷冷一笑,才道:“独孤紫诺,他先前得到的情报都是假的,墨怀秋早已攻破五关,现已在京城外设下伏兵,冷峰大军一出京城,便会被之全歼,独孤紫诺完了,这开皇朝也完了。”
丁胜听罢,不由面色剧变,竟久久无语,正愣神时,只听候天又道:“独孤信不忠不义,独孤紫诺残暴不仁,该是天谴,才会有而今之祸,开皇朝唯一能够挽回败局的机会,便是以太子殿下为尊,可惜独孤紫诺妄图帝位,竟然设计陷害自己的兄长,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言罢又向丁胜道:“丁管家,你是聪明人,所谓良禽择木而栖,墨怀秋大军即刻便至,眼下形势已是刻不容缓,何去何从,丁管家心里该清楚的。”
丁胜听罢沉默,不言。
便在此时,又有宫人寻来“长乐宫”,见罢候天三人,只向丁胜道:“丁管家,秋公公有事欲见你,现正在‘养心殿’外等候呢。”
候天听了一愣,只说了句:“真没看出来,那秋义倒真是忠心不二之人呢。”言罢又向丁胜道:“丁管家,如何做,你心里该明白的?”
丁胜听罢,面色微变,不由微微抽动了嘴角,便与那宫人一起去了。
二人走后,“长乐宫”中,忽又走出一人,正是梅长青,候天向梅长青笑道:“长青,那秋义既是一心护主,你去成全了他,还有丁胜,你明白的。”
梅长青笑着去了。
丁胜随宫人一起往“养心殿”去了,远远便见一人正神情焦急的等在“养心殿”外,正来回不安的踱着步子,正是那太监秋义。
秋义远远的见了丁胜,原本焦急的面色才稍有缓和,丁胜还未走近,他已迎了上去,只唤道:“丁管家。”
丁胜亦道:“秋公公,你如此急着寻我,是有事吗?”
秋义道:“丁管家,老奴有急事欲进殿去见圣上,可是圣上正在歇息,没有圣命,老奴不敢冒然进殿啊。”
“哦?”丁胜听了一愣,又道:“秋公公,你找圣上,是有何事?”
秋义又道:“丁管家还不知吧?那墨怀秋已经攻破五关,现离京城不过百里之遥了,如今京城已是危在旦夕啊。”
丁胜听罢亦是面色剧变,只向秋义道:“秋公公,你且莫急,我这便进殿去见圣上,将事说了,请圣上拿个主意。”
言罢便留下了秋义,进了“养心殿”内。
秋义眼见得丁胜进了殿中,才心下稍安,正欲转身去时,只听身后,忽有人唤道:“秋公公。”
秋义转过身来,便见着了一柄利剑,已如毒蛇般的向他剌来,直入咽喉。
秋义倒下去的瞬间,才看清了梅长青那笑得犹如鬼魅般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