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匆匆过去，对钢铁公司的拉网式排查已经进行了两遍。何壮跟着张培军和齐瑶对重点人物反复询问，却没有获得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何壮是第一次参与排查，连续三天不间断的询问下来，弄得他现在看谁都有嫌疑，想把所有人都抓起来。
拿着扇子使劲的扇风，何壮所在的这间房子是钢铁公司的一个办公室，被他们征用过来作为临时的办案地点，绝大多数传讯工作都是在这里进行的。
办公室的环境实在不敢恭维，后窗外就是个垃圾箱，大热天的他们只能关着窗户，电风扇里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
“我现在怎么看谁都像嫌疑犯呢？”
何壮感到心烦气躁，忍不住随口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小何警官，你这是典型的刑警综合症。”
齐瑶想调侃何壮几句，可她自己也乐不起来。
从局里传来的最新消息表明，案件侦破并不顺利。
很明显劫匪在实施犯罪之前制定了周密的计划，无论是犯罪工具的准备，还是案发后的藏匿，都做的滴水不漏，无迹可寻。
“再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劳民伤财不说，还没有任何的作用。”
何壮撇了撇嘴，把他道听途说的消息拿出来与齐瑶分享：“我听说昨天CY县发生了一起案件，受害者拨打报警电话，县局却因为警力不足没法出警。”
“这几天君城周边的县市都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可咱们有什么办法？”
齐瑶苦笑着说道：“现在局领导一个个都满头冒火，谁敢去和他们说把跨区支援的警察调回去？那和找死没什么两样。”
“都发什么牢骚？好好做自己的事情。”
张培军从屋外走进来，把警帽扔在桌上，端起茶杯一顿牛饮，然后擦着汗对齐瑶和何壮说道：“你们整理一下询问笔录，我准备对重点人物再进行一轮传讯。”
“还要排查？每一个重点怀疑对象我们都询问了至少三遍，有些人甚至被询问了五遍，还有重新排查的必要吗？”
齐瑶哀叹一声，指着桌上厚厚的询问笔录说道：“我都比对过无数次了，他们前后口供完全一致，哪怕他们当中真有犯罪嫌疑人，经过这么多次的询问，他们在心理上也已经适应了，你就算问再一百遍也不会有新的发现。”
“你说的全都没错，可万一嫌犯在询问过程中出现纰漏呢？哪怕真的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们也要争取。”
张培军耐心的做着齐瑶的工作，见齐瑶还是不赞成的摇着头，转而恐吓道：“知道吗？昨天市局已经申请了武警支援，从昨天晚上开始全市进行拉网式排查。现在全局上下忙的四脚朝天，局领导一天跑好几个排查区，你就不怕他们突然跑到这来，发现咱们在这里待着不干活吗？”
齐瑶显然被吓到了，她吐了吐舌头，笑嘻嘻的说道：“张哥，我突然发现你的决定无比英明，应该进行重新排查，不，必须进行重新排查！”
新一轮的排查工作就此拉开帷幕，钢铁公司派出所带领着所有的支援警察挨家挨户走访，何壮他们三个则坐在办公室里，传讯着钢铁公司的中层以上领导干部。
当做完最后一个笔录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何壮伸了个懒腰，摸着咕咕叫的肚子琢磨着一会是不是该吃点什么，突然想起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该死！”
他来钢铁公司已经整整三天，也就是明天的某个时刻，教授他拳法的老人就会突发冠状动脉阻塞，因而危及生命！
“张哥，我有急事必须马上回市里。”
张培军整理询问笔录的手停顿下来，他抬起头看着何壮，没有问任何原因，轻声说道：“我送你。”
何壮自己也会开车，可是现在君城全市戒严，他一个没有警官证的实习生如果深夜回城，进去倒是也能进去，但是过程却一定会非常麻烦。
齐瑶本来也想跟着去凑热闹的，甚至张罗着回到市里要去大排档撸串，张培军看她两只眼睛红得像小兔子，果断拒绝了她的请求，让她立即去钢铁公司的职工宿舍休息。
深夜的公路上异常安静，张培军车速很快，只用了不到一个半小时就把何壮送到了君城公安局。
何壮跳下车后目送张培军驾车离去，他担心自己会睡过头，干脆没回宿舍，而是去街对面的超市买了些吃的，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来到小公园里。
在学拳的地方找了一棵柳树靠着坐下，何壮惦记着老人明早会不会来的事情，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他这几天非常累，睡得自然很熟，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感到有人在拍他的肩膀。
何壮睁开迷蒙的双眼，还没等看清楚来人是谁，眼前已经出现了那幅画着心脏的图案。
不用猜他也知道，是那位老人来了。
画面上的冠状动脉颜色有些变浅，何壮猜测老人应该是听自己的话去了医院，也进行了一系列的治疗。可是预计发病时间已经变成了0，显示治疗的效果并不理想。
“老人家，您来了。”
何壮站起身，拍打掉身上的露水，韩老捋着胡子问道：“怎么睡在这里了？”
“我是昨天半夜赶回来的，因为怕迟到，所以提前过来了。”
何壮老老实实的做出了回答，韩老显然知道何壮这几天在忙些什么，所以什么都没问，走到空地处摆开架势，说道：“你已经耽误了三天，咱们赶紧开始吧。”
“不要！”
看到韩老要动手打拳，何壮不知道这种程度的运动会不会促发老人的疾病，所以忍不住出声阻止。
“怎么，今天不想学？”
韩老的眉头皱了起来，何壮走过去扶住韩老的手臂说道：“您现在的状况不适宜过度运动。”
“小伙子，你觉得这位老人家的状况有什么不对吗？”
随着响亮的声音，一位面色红润，身体有些微胖的矮个老人从柳树后走出来。
“老人家您好。”
何壮不清楚对方的意图，但还是尊敬的打了声招呼，对方则笑着摆手道：“我不叫老人家，我叫吴清源。”
吴清源？这个名字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何壮有些疑惑的摸了摸鼻尖，却听到身边的韩老一声嗤笑：“哈哈，清源，你不是总说你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吗？这回算是丢脸了吧？”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吴清源的老脸一红，看着何壮隐晦的提醒道：“我是一名医生。”
“吴神医！”
何壮终于想起对方是谁了，连忙抱歉的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这几天忙的晕头转向，竟然没有认出您这位举世闻名的神医。”
“些许虚名，不提也罢。”
吴清源刚才还因为何壮没有认出自己而有些郁闷，现在却又表现得视虚名于无物。看他脸上的表情，这显然是他心里的真实想法，而非故作姿态。
何壮觉得这位神医虽然有着一些古代文人的酸腐之气，甚至有点自恃清高，但是人品却是极好，甚至有些可爱。
吴清源走到何壮身前，指着韩老问道：“年轻人，你说这位老先生身有微恙？”
“不是微恙，而是很重的病。”
事关眼前这位老人的生命，何壮表现的非常认真，他慎重的问吴清源道：“吴神医，您就没看出什么来吗？”
“韩老的身体一直很好，只是心脏上的血脉有些不畅，经过我这几天的针灸治疗，病情已经有了极大的好转。”
吴清源神情肃穆，沉吟着说道：“其他方面，我倒是没有再看出什么。”
“原来教我拳法的老人姓韩，我得回去查查，玉省军分区的哪位老将军姓韩。”
何壮暗暗叮嘱了自己一句，同时对吴清源的品格有了更高评价。
作为当世名医，吴清源竟然和自己这个没有任何行医资历的毛头小子讨论起病情，这里虽然有韩老的原因，但也显示出了吴清源的平易近人。
尤其是自己刚才还直接指出了吴清源诊断上的错误，这要是换成脾气不好的人，早就跟自己吹胡子瞪眼睛了。
“我相信吴神医的说法，韩老的身体非常好。只是既然心脏动脉上有狭窄的地方，就不能排除突然阻塞的可能。”
何壮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吴清源皱着眉说道：“你的意思是说，因为韩老的血管壁上沉积了很多杂质，一旦有杂质脱落，就会造成阻塞？”
其实何壮也不知道会是什么原因造成韩老冠状动脉阻塞，听到吴清源的说法后连忙点了点头，然后不太确定的问道：“应该有类似的先例吧？”
“这样的病例确实不少。”
吴清源颔首肯定了何壮的问题，又转换语气道：“可是韩老一直在定期使用溶解药物，目的就是溶解掉血管壁上的杂质，所以发生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何壮想了想，针锋相对的说道：“鱼过千层网，网网都有鱼。谁也不能确定药物可以溶解掉韩老血管里的全部杂质，也就不能保证狭窄的血管不会堵塞。”
